61.05

咻!

當細微的破空聲傳入我的耳膜, 我的大腦還來不及反應,我的身體已經開始下身避讓,然而那隻從側前方射來的□□還是擦破了我的臉頰, 釘在我身前一米處。

行進的隊伍裡出現短暫的停頓, 我摸了一把臉頰, 確定自己太大意了。

那邊好像是凌一驚叫了一聲“頭兒!”, 我這邊已經將雲若拉到我身後, 將一直避免使用的格洛克□□從腰間的槍帶中拔出握在手中,警惕地觀察周圍的環境。

“怎麼回事?!”

我有些惱怒對凌一咆哮,讓□□傷到的話, 那敵人肯定在五十步之內了,也就是大約二十五米左右, 這樣的距離下我們居然還沒有發現?!

凌一沒有回答我, 因爲他一直在我身邊, 他和我一樣還沒有搞清楚狀況。

“啊!”

林子裡傳來一聲悶哼,我們無從分辨這聲悶哼來自敵我, 但是緊接着出現在我們面前的凌二證明了那聲悶哼來自敵人。

凌二羞愧而急切地說:“對不起,頭兒!前面的人剛剛交鋒,沒想到會有人繞道我們後面!”

凌二是負責前方偵查的,看來前段時間沒有好好操練他們,他們果然是鬆懈了。

“哼哼!”我冷笑, “凌二, 你最好祈禱等會兒有你將功補過的機會, 不然回去你就等着‘凌遲’吧!”

凌遲是他們這些人給訓練起的“新名字”, 這個名字很好, 充分證明了訓練的殘酷。

我揚揚手中的槍:“不要讓我有出手的機會,不然……哼哼!”。

“是!”凌二埋頭答應, 飛快地退下禦敵去了。

危險暫時解除,我拍拍雲若的肩膀,快步來到八王爺身邊給他解釋了一下情況,順便道個歉:“不好意思,這幫小子太久閒置太久了,手都生了。”

“閒置?”

“是,一年沒讓他們碰血了,是我疏忽了。”我沒多少誠意地道歉,這種事情說出來我面子上多少不太好看。

“噢……”八王爺點點頭,目光落在我手中的格洛克上,問,“這是什麼?”

“類似□□的玩意兒。”我避重就輕地說,攻擊特性上確實和□□很像,只不過射程更遠,威力更大,換彈時間更短而已。

八王爺“哦”了一聲就不再問了。

我還不想在這個男人面前暴露我的武器,更何況這支格洛克還沒有經過測驗,我是百分之九十地不想用它——還有百分之十?那是我熱愛武器的心情在作祟。

“洛大人,請你們保護好王爺和雲若,我去看看!”

我對王爺身邊那個姓洛的將士拱手。洛自省,就是那個“勤學好問”的人,也是五個將士中級別最高的。

洛自省應了,我便轉身離去,凌一和他那一小隊的殺手們會在這裡守衛,而我,我的武器實在不適合暴露於人前,我還是到林子裡折騰吧。

跟着凌二行了約莫不到五十米,就看到了正在和敵人交戰的“凌”號衆人,我停下腳步,沒有參戰,而是在旁邊看着。

這些殺手們並非都是我從小就教育出來的,畢竟我來這個世界不過三年,教不出這麼大的娃娃。這些殺手有的是我救的,有的是老頭救的,有的是我和老頭救的人救回來的,還有很大一部分是老頭帶給我的——那時候老頭是說他當初對這些人有恩,老頭說我就信,可如今想來恐怕不見得那麼簡單呢。殺手們雖然歷來五花八門,但基本上都稱得上可靠。這些人到我身邊時就身懷武藝,訓練前我就和他們說:我是好奇,想看看能訓練出什麼,也是想有自保的力量,所以高規格訓練你們,但訓練完成後你們願意跟着我就跟着我,不願意離開也沒什麼。

出乎我意料的,訓練完成後其中超過九成的人都留了下來,願意聽從我的調遣。理由也是千奇百怪,不少說是爲了報恩,有的則說這個團體的氣氛很好,他喜歡,還有像凌一這樣本來就有點變態的,他說他很熱衷於這種帶有鮮明的實戰和血腥味道的訓練。

這些人因爲身懷武藝,而且不少都很高超,所以最基礎也最耗時間的體能訓練和技巧訓練很容易就完成了,剩下的就是這個世界沒有的軍事知識,但配合合理的休眠方式,在他們主動配合下教起來也是很快的,總共花了一年多的時間就訓練出了這一批即使放在那個世界也頗爲優秀的“準特種兵”,但畢竟是速成品,他們還是缺少實踐經驗。再加上我太過“仁慈”,也太過“貧窮”,以至於讓他們的訓練暫停了一段時間,這會兒技巧就生疏了。

就像剛纔的情況,若是以前組織裡的任何一對人馬抽調出來,都不應該發生被敵人繞道的情況——這種失誤是致命的。

我看着那幫小子們將敵人抹了脖子,他們每人手裡起碼累積了三條人命,但是敵人超過了五十個,他們一時半夥解決不完。

血的味道讓我習慣性地吸了吸鼻子,有股熱流在腦子裡流動,這種感覺和看到雲若身體時的感覺很像,我知道我被刺激得有點興奮了。但是我並不打算出手。

小子們的殺人速度讓我不太滿意,他們應該更快。他們的骨子還是保留了一點武者的矜持,不習慣於殺手或特種兵那種直接而殘忍的手段。

大概因爲發現我站在旁邊看着,他們的動作比剛纔麻利了一點,剔除了部分武功招式上花俏的部分,攻擊力變得更加直接。

看了看手中的槍,我想了想,終於還是慢慢擡起來,全金屬打造的槍身有點沉,但對我這種拿慣了機槍的人來說,這把槍握在手裡卻有一種厚實的可靠感。

準星隨意瞄中了一個現在沒什麼大動作的敵人,食指控在扳機上——

砰!

相當驚人的一聲槍響,被我瞄準的人身子僵了一下隨之倒下,他的右胸上鮮血噴薄而出,將他身前一個同伴澆成了血人,不過那個同伴沒有心情去計較身上的血污了,因爲在如此近的距離下,子彈穿過了他同伴的身體進入他的後心,或許是我運氣太好,那顆子彈似乎射中了他的心臟,他四肢掙扎了一下也倒了下去。

震耳欲聾的槍響驚起林中無數鳥獸,敵兵們都被嚇住了,而我的那些經過針對性訓練的殺手人趁着這個機會一下子將他們解決了大半。

我吹吹還在冒煙的槍口。來到被我射殺的屍體旁,看了看那槍孔,落點比我想的還好。再看因爲靠得太緊而被一同射殺的那個倒黴蛋,他被射中了肋下,可能是第一次挨子彈不“習慣”,所以倒得特別快,但並沒有死絕,當然被我看到了我沒理由不補上一刀。從他身體裡將那顆子彈挖出來,我看了看,收在了懷裡。

當我做完這一切,我的殺手們已經將敵人解決完畢,自然,沒忘記留兩個活口審問。

據那兩個活口說,他們是因爲發現在一支小隊不見了——大概就是昨晚那隻——所以纔來看的。這裡面有六十多個人,也就是說基本上山上的敵人我們已經消滅一半了。再問有沒有援軍,他們說他們出來的時候援軍還沒到。

我還以爲翻過了山就不會遇到敵人了,看來我把對方搜山的範圍想得太小了。

將手上的血漬擦了擦,收好槍,吩咐凌二等人注意偵查,我回到八王爺那邊,將大體情況說了一下,最後提出了一個意見:“八王爺,我建議應該加快進程,最起碼,我們得和我的另外一隻部隊接應上。”

其實接應點並不遠,按照我們之前的行進速度大概再有半個時辰就能到了。

我擔心如果再遭遇一次敵人,凌二他們會不會還出現這次的失誤,這次那個人射的是我,被我躲過了,下次射的是王爺或者雲若呢?我們已經讓王爺、雲若等人換上了和我們一樣的衣服,甚至連油彩也給他們臉上抹了幾把,就是爲了避免暴露目標,那偷襲者可能看我面目白淨又走在中間(因爲雲若在中間,我陪着他走),所以纔會誤傷我吧。

“好。”八王爺當然不會有異議,他只是看了一眼不遠處的雲若。

雲若果然是個問題。

我揹着雲若那太難看了,咋看之下似乎讓我和雲若變得十分親密,可等情況過去,雲若不免在心中對我有了疙瘩,輕則暫時疏遠我,重則一輩子都排斥我。所以我一直避免去做這種事情,甚至於我不想給與雲若過多幫助,只是有些事情無可奈何,例如那熱水之事,我若是不做,難道還要眼睜睜地看着雲若洗冷水洗到着涼嗎?

“雲若,等會兒我們要開始趕路,嗯,堅持半個時辰就好了。”我斟酌着措辭對雲若說,“你現在感覺怎麼樣?有沒有感覺很累?”

雲若搖頭,這是必然的,除非他連動都動不了了,否則他決不會點頭。

我笑笑。“那好,等會兒若是受不了了就和我說,只要和接應我們的人會合後就好了。”

我帶來的人太少了,一共才三十個,二十個都在附近探查,我們要防備的並不止一個方向,而且對方有弓箭可以遠程攻擊,我們的防禦圈撒得比較大,二十個人還太少了。真正保護我們的只有十個,其中還有五個要照顧那些傷員。壓力太大,而且這些人畢竟缺少了一點實戰經驗,以至於防禦圈顯得太過單薄了。

希望能儘快和戒他們接上,和他們接上就意味着將有一個新生力量加入我們的隊伍,也意味着接下去的路會順當很多。

凌一和閔翌輪流拉着雲若——爲什麼不是我?汗顏,他們的功力比我高,沒有我出場的份。但即使這樣,在急走差不多五分鐘後,雲若就喘得上氣不接下氣了,臉色青白,看得我心驚膽顫,生怕他一口氣上不了就這麼去了。好在閔翌還能給他輸內力緩解一下。我在前面注意着,必要時稍微壓一壓速度。

總算我人品不錯,緊趕慢趕趕了一個多小時,一路上並沒有在遇到敵人,順利來到了接應點。

“頭兒!你終於回來了,我想死你了!”

在我出現的那一刻,一頭橫寬都達到我1.2倍的龐然大物給我一個貨真價實的熊抱,用他那震耳欲聾的嗓門給我的耳朵來了一場洗禮。

“大熊!放手!我快被你掐死了!”

我頭暈眼花兼耳鳴,在這傢伙的懷裡死命掙扎。

“頭……”那大熊委委屈屈地放了手,好像我欺負似的。

“頭你個頭!”我跳起來狠狠地給了他一個爆慄,“不是跟你說了不許這樣抱我的?”

大熊捂着腦袋一臉委屈,那又大又圓的熊眼水汪汪的,活似一頭受了委屈的大笨熊。

我的天哪,我的手下怎麼都是這種貨色。

我揉揉眉心,給八王爺他們介紹:“這些人就是接應我們的‘戒’,嗯,‘戒’是代號。”看他們好像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我就解釋了一句,又拉過大熊,“這是戒的隊長,編號戒一,你們也可以叫他大熊。”

身高將近兩米,體重一百公斤左右——不要問我爲什麼都是約數,因爲這個世界沒有公制度量衡——站在我面前可以用陰影將我完全蓋住,單純靠肌肉力量用手臂捆人時連閔翌都難以掙扎的怪物,就是眼前這個黝黑的大傢伙,“大熊”這個稱號用在他身上簡直再合適不過了。

王爺和幾位將士看到大熊都有些驚訝,雲若倒是十分平靜,只是隨後他冒出的一句話讓我知道他並沒有看起來那麼平靜:“……怪獸嗎?”

大熊聽到雲若的話頓時瞪大眼睛,曲起雙臂,鼓起那壯觀的肱二頭肌,義憤填膺地叫:“吼!我不是怪獸,我是擊敗怪獸的奧特曼!”

“……”

我再次揉揉我疼痛的眉心,我錯了,我不該和他講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好吧,我承認,大熊就是一句話的完美寫真:四肢發達,頭腦簡單。

三年前的大熊就像一張白紙,任我塗寫,結果……

偷偷看了一眼雲若的反應——嘴角含笑——比我想得好多了。我拍拍大熊,說:“奧特曼同志,請將我們的下午茶拿出來吧,我餓了。”

“是!”

大熊屁顛屁顛地去了,又屁顛屁顛地扛着一個幾乎和我一樣高的麻袋過來,打開,裡面各種衣服、武器、食品、藥品、工具應有盡有……

周圍人看得目瞪口呆,我的殺手們則得意地吹起口哨,我也笑:大熊就是我的隨身輜重車。

試想一下,一個單純依靠體能就可以扛着成年軍馬狂奔十里還能一拳將你打翻的人,你不把他當成輜重車,你對得起他這天生的力量和耐力麼?就這體格,這體能,比從獵人學校的魔鬼訓練裡出來的特種兵還牛,簡直不屬於人類!

先給傷員們上藥,再拿出各種衣物給八王爺他們換上,他們身上的衣服也穿了兩天了,髒還在其次,主要是在樹林裡穿行免不了有破損,破得嚴重了就會妨礙行動。換好了衣服,再給他們配上武器,應他們的要求,一把長劍一把弓,這是岐國士兵的主流配置,可近戰也可遠戰。至於雲若,我給了他一把匕首。反正你也不可能指望他能挽弓射大雕,拿劍和人拼命估計一交鋒劍就飛了,與其帶那些用不上的東西,還不如減少負重帶匕首防身。

我讓戒二充當臨時隊長,讓他帶着隊員們去補充凌二的防禦圈,而讓大熊跟在我的身邊。

這個決定讓大熊高興極了,他再一次給了我一個不含水分的熊抱,將他毛茸茸的大腦袋——是的,毛茸茸,他的鬍子堪比張飛同學——在我的臉上狠蹭一番,蹭得我臉皮都痛了,而他卻在我耳邊歡快地高叫:“頭兒,我一定會好好保護你!”

我艱難地側過臉對站在一邊目擊了全過程的雲若比口型:“他腦子不好,我們要同情殘障人士……”

雲若愣愣,忽然笑開,不知旁人看了如何感覺,我卻覺得那一刻天上陰雲散盡,雨霽雲開,我華麗地被迷倒在了大熊的懷抱裡。而這時我突然覺得身子一輕,視線陡然升高,屁股突然做到什麼結實的東西上,我往下看,就看到大熊的大手按在我的腿上,而他的腦袋在我的腰側,大熊仰着頭看我,笑得相當燦爛:

“頭兒,接下去的路我揹你走吧!”

“……”

我溫柔地笑,高擡我的貴手,再惡狠狠地落下,大熊頭上頓時長出了一株嫁接仙人球。

我戳着他的腦門大罵:

“笨熊!接下去都是山路,你要害我掛樹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