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五:一眼萬年

茫茫人海,他又怎料到一個年輕女孩兒便輕易俘獲了他的心。

還記得,他第一次見到她時,她面容蒼白如紙,躺在冰涼涼的地上,他抱起她,驚覺她輕的像一片隨風飄落的楓葉,許是因爲疼痛,她深深皺起了秀眉,脣齒間痛苦地呢喃着,但當他將把抱起,安慰她時,她竟像是能聽懂般,漸漸舒展了眉頭,沉沉昏迷過去。

醫生告訴他,她的頭部由於受到重擊,很可能導致失憶,而要恢復記憶並沒有好的方法,也許幾天就能恢復,也許幾年,也許……這完全是聽天由命的事。

他注視着靜靜躺在病牀上,身子柔弱的她,平淡無波的眼底泛起一絲不易察覺的恨意來,那張臉,是他極熟悉的,曾經無數次縈繞在他午夜夢中,時光的痕跡像是一條長長沒有盡頭的光纖,綿長而悠遠,無論世事變幻,哪怕物是人非,每每想起,卻仍總叫人的心隱隱作痛。她昏迷中似在囈語着什麼,他好奇湊近她脣邊,只聽她斷斷續續吐出一個音節,

“墨……墨……”

陌?竟是在叫他的名字麼?他的心忽的漏掉一拍,再細細審視她的一張臉,他恍然想起,曾有一個叫楊柳的女人住過他的心。

他派人調查,最後的結果讓他訝異,卻又在情理之中。她是楊柳的女兒,怪不得神情容貌都是那般的相像。

但她又怎麼知道他的存在?啊……難道是她告訴她的麼?他與她的情,始終還被小心翼翼的珍藏在她的心裡麼?就算成爲她另一半的那個人不是他……他帶着激動的心情派人去調查,結果卻讓他大失所望,那個墨字,非他楚陌的陌……呵,枉他還以爲是她亦是餘情未了,原料不過是自己的一廂情願。

他的心漸漸冷了,再看向她的眸子裡多了幾分寒意,她幾日後醒來,他告訴她,他就是她深深愛着的那個人。後來的後來他才明白,當初一個有意的謊言付出的竟是失了心的代價。

他又告訴她,秦守墨時她的仇人,她要向她的仇人復仇。而她對他說的話深信不疑,三番兩次想要害了秦守墨的性命。只是,就算失去了記憶,潛意識裡的感覺是改變不了的,關鍵時刻,她總忍不下心。

幾年裡,她用盡真心愛着他,卻總換來他的不冷不熱,楚陌以爲自己是冷心冷情,又怎會對一個可以當自己女兒的小丫頭有想法,待她走後,他才悔恨不已,原來早已在不知不覺間,他愛上了她,即使年齡差距懸殊又怎樣?當他明白自己的心意時,她卻又重新回到了秦守墨的身邊,他想盡辦法奪走楚遲遲的心,卻不知感情這種事情怎可勉強的來?

楚陌眼見楚遲遲與秦守墨成雙入對,心中不禁殺心暗起,於是,一個月光暗淡的夜晚,他拿起手槍,毫不猶豫地開槍打進秦守墨的胸膛,更是故意讓無辜的楚遲遲被所有人誤會,

他的目的終於達到了,楚遲遲被趕出秦家,而他也被帶進了看守所,這是他意料之中的結果。他自信進了派出所也依然可以全身而退,他手握盛世集團的違法操作證據,即便在看守所裡他仍談笑風生。他成功了,成功的在盛冬的幫助下逃脫了法律的制裁,只是與此同時,他也暫時失去了楚遲遲的消息。

她這一消失,就是一年。

這一年,他瘋了一樣的滿世界找她,一種從未有過的恐慌感在逐漸吞噬他強悍的內心。她有意躲開,也便不會輕易地就被他找到。

他卻因此而意識到他對她的感情有多深,他不允許任何人欺負她,即便是訂婚典禮上,作爲他準未婚妻的尹莎莎,即便是尹莎拿她肚子裡的骨肉要挾他,只爲一個她,他也從不妥協。

起初當他驚悉楚遲遲消失時,他曾有一段時間恨過她的,恨她的不辭而別。但再多的恨無非是因爲愛的太深,時間越來越久,濃濃的思念淹沒掉那一點點的恨,最後常常望着她的照片發呆,望眼欲穿的等候她的消息。

終於,他得到了她的消息。

卻是讓他喜憂參半,喜的是他終於得以見她,憂的是這個消息是秦守墨告訴他的,並附帶有楚遲遲與他縱情歡愉的視頻。

當他看到那段視頻時,天知道他是怎樣的感覺!如一瞬間墮入冰窟,如一瞬間扔到煉獄,如悲涼時節的冰雨,叫人從心底直竄出陣陣寒意。

他告訴自己一定不要對她發火,她或許有不得已的苦衷,也許當時的她並不情願呢?她一個弱女人怎麼敵得過身體強壯的秦守墨呢?他也完全可以忽略她臉上歡愉的表情……

只是,當看到雙眼空洞,深情有些呆滯的她時,就算深沉如他也終是沒有忍得了,他對她說話時候的語氣不禁加重了些許。他把她關在自己住的地方,請了保姆照料她的起居,他對她盡心呵護,卻極少見她面上露出笑容。

於是,他怒了!許久以來的怨氣終於在那一日爆發!他冷冷的將那段視頻放給她看,冷眼看她的表情由不可置信再到痛苦不堪,他的心裡甚至有些得意,看吧,你所謂心裡放不下的男人不過就是把你當做一個工具的人渣罷了!這種視頻他都可以無所謂的發給別人看,可想而知他對你根本就沒有一絲感情!

那晚,他如往常一樣出去吃飯應酬,完全沒有料到絕望之際的楚遲遲會選擇割腕自殺,他不敢想象,如果那天晚上他不是飯局上突然覺得沒心情而提前回到家,如果他再晚一些,那後果將是怎樣?是永遠的失去她麼?是再也見不到她了麼?

鮮血將地下純白色的絨毯染的殷紅,而這片鮮紅正是自她皓白的手腕處流出,昏倒在地上的她脣色蒼白,他的心驟然慌了,印象中,他第一次這麼慌亂。

醫院裡,盛冬不知從哪裡得到

消息竟找到了他,他無奈只得告訴盛冬楚遲遲的情況,只是他故意提起了秦守墨,將楚遲遲自殺的所有罪責都怪到秦守墨一個人身上。

氣急之下的盛冬轉身便殺到了秦守墨家,楚陌看着盛冬離去的背影,不禁揚起一抹得意的笑,盛冬的突然出現,讓他立時生出一個想法,帶着身體仍然虛弱的楚遲遲連夜趕回了海城。

在那裡,他真的過過一段比較安寧的日子,雖然楚遲遲仍然了無生氣,但卻明確表示要與秦守墨堅決離婚,這讓他心下開心不已,他知道,他一定要抓住這個機會。

期間,秦守墨過來找她,他早已經料到會是如此,於是早早地便帶着楚遲遲離開了,後來開庭,他陪着她一起上了法庭,楚遲遲不再看秦守墨一眼,然而就在他得意即將勝利之時,他最擔心的情況還是出現了,秦守墨死纏爛打,楚遲遲竟答應暫時不離婚。

他雖然可以在秦守墨的眼前帶着她離開,但他的心卻無論如何也輕鬆不起來,他本打算馬上帶楚遲遲離開,卻接到雲城公司的電話,無奈只得暫時留下,而後來,楚遲遲的情緒小有轉變,他開心的同時有着隱隱擔憂。

印象最深的,大概是那次他醉酒回家,楚遲遲溫柔地給他煮醒酒湯,照料他,甚至陪他在沙發將就了一晚,那個時候他恍惚有種他們在居家過日子的錯覺。

只是,好景不長,那個陰魂不散的秦守墨還是找來了,他整日地纏着楚遲遲,而楚遲遲也漸漸不再抗拒與他見面,聊天,這一切,身在暗處的他看的一清二楚。

他清楚的記得,那一日的雲淡風輕,他與她站在小區樓下,那個畫面徹底讓他心底的嫉恨爆發開來。

而後,她便告訴他,她要去參加秦守墨的生日晚會,他的心在滴血,卻強忍着疼痛裝作並不介意。

既然你這麼忘不了他,那就讓我毀了你所有的希冀!

那晚,一個與她長得一模一樣的女人出現了!那是他早在一年前就處心積慮的一個計劃,一年前,他設計擄走了盛夏,利用盛夏對秦守墨的一片癡心從而攛掇她整容,整成一張與尹南瑟一模一樣的臉,來迷惑秦守墨。

而當他得知楚遲遲一個人黯然神傷的離開秦家別墅後,他的心裡有一種報復的快感!

只是那一次,也是他最後一次聽到她的消息,再之後,她再一次徹底的消失了,重複的劇情又一次上演,他費盡心力遍尋不到她。寧願用究竟來麻醉他的疼痛,醉了便也沒有了愛恨。

也許他的愛情是近乎偏執的,愛之深恨之切,他的愛與恨互相交織,曾愛入骨髓,愛到極致,也傷入心脾,恨到刻骨,這樣的他,叫人又愛又怯!

時光蹉跎,已過半生的他卻終是孤獨一人,有時想想,人的一生亦不過如此。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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