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的走廊裡,拄着柺杖的秦守墨一臉冷峻嚴肅:“原野,你馬上去訂兩張到海城的機票,送遲遲和楚陌離開這裡。越快越好。”
原野聽聞秦守墨這樣輕易的要送走遲遲,眼珠子差點快掉下來:“您是確定要送遲遲離開嗎?”
秦守墨的臉驀的一黑:“難道我像是在開玩笑嗎?”
原野想着剛纔秦遇白好不容易纔勸下楚陌留下,雖然懾於秦守墨的嚴厲,但還是不甘心的說到:“剛剛遇白已經將楚陌留住了,現在人在酒店。”
話剛一說完,他馬上意識到這對秦遇白來說有點管的太寬了的味道。按照秦守墨從來不喜歡別人插手他事物的性格而言,絕對是最大的忌諱。
雖然對秦遇白談不上有太多感情,實際上他除了和秦守墨比較親近之外實在是一個很冷漠的人。不過秦遇白到底是小梔的哥哥,看在小梔的份上他也要說說情纔對。
所以原野又趕緊補充到:“他是爲了幫你,他是好意。”
爲了消弭秦守墨的怒氣,原野不惜將遲遲給秦遇白取的外號也拿來用了。
不過,秦守墨還是皺了皺眉頭,冷冷跳出兩個字:“多事!”
原野看不出秦守墨的意思,木然着臉追問:“那機票是否暫時不訂?”
秦守墨斜斜的橫了原野一眼:“你們都擅自把人留下來了,難道我還要下逐客令麼?”
秦守墨的聲音越發的嚴厲,讓原野心頭一跳,不過也明白過來。秦守墨雖然嘴上說着要送遲遲離開,但心裡到底還是捨不得。
目光有些心疼的落在秦守墨身上,原野想要出聲安慰,卻發現自己似乎找不到合適的句子。
日思夜想了五年,好不容易把人給盼回來了,卻沒想到一次來了倆。這還真是讓人頭疼不已。
沉默了半晌,秦守墨壓低了聲音,目光深邃的盯着原野:“你覺得楚陌這個人如何?”
原野的心思原本已經轉到了秦遇白多管閒事留下楚陌到底是對是錯這件事情上頭,冷不防被秦守墨這樣一問,一時還有點沒有反應過來。
不過很快,他就懂了,心裡暗暗爲秦守墨點贊。看來他和遲遲對話的過程中,已經分辨出了楚陌不是個簡單的人物。果然是秦守墨,眼光毒辣,判斷精準。
遂笑道:“墨,依我看,楚陌這個人相當不簡單。剛纔遇白本來想要套他的話,卻都被他十分巧妙的避開了。如果不是個人精的話,那他就絕對是個深藏不露的人。我已經叫人暗中去調查他的身份背。景了,相信很快就會有消息。”
秦守墨嘴角浮上一抹輕笑:“嗯,這件事情就交給你來處理了。楚陌那裡,既然是遇白把人留下來的,那就讓他好好儘儘地主之誼,不要怠慢了客人。”
原野點頭,目光轉出一抹戲謔:“遇白雖然看着不正緊,像個紈絝子弟,不過他的心思也最多,話裡頭的彎彎繞也多。說不定,他真的能探出些不一樣的消息來。”
他總覺得,這
個楚陌背後肯定藏了什麼大秘密。
秦守墨沒再說什麼,只點點原野的胸膛:“嗯,雖然交給遇白處理,但是你也要趕緊好好的把這個人的底細查出來,如果他真的是居心叵測的人,留在這裡必定是個麻煩。我要知道,他都對遲遲做了些什麼,讓遲遲這樣看重他。”
“是,少爺。”原野難得在秦守墨面前這樣叫他,這也是他許下承諾時必有的姿態。
“不管他是人是鬼,給我扒下他的皮。”秦守墨冷聲道,語氣肅殺。
看着秦守墨從新回到病房,原野才重重的舒了一口氣。哎,自從這個楚遲遲出現以後,秦守墨的情緒可謂是風雨變幻,難以捉摸,這個差事可是越來越不好辦嘍。
秦守墨輕輕推開病房的門,看到病牀上的遲遲已經睡着,安靜的模樣分外惹人疼惜。
想到之前,遲遲替自己擋了一板凳的情景,秦守墨的心中隱隱作痛,繼而心中又涌上一股暖流,沒想到關鍵的時候,還是遲遲捨身擋在自己的面前,那麼瘦弱的身軀,抵擋那麼強有力的衝擊。
真不知道這個傻遲遲是怎麼想的,如果那一凳子能把他打出個好歹來,那她這樣弱小的身板又怎能受的了能。傻瓜,還說對自己沒有感覺,心裡愛着別人。真是個倔強又嘴硬的小丫頭啊!
秦守墨輕輕的撫摸遲遲額頭上的髮絲,慢慢低下頭,深情的留下了一個印記。秦守墨滿含笑意的看着遲遲,心中喃喃:“不錯,眼前的這個人就是自己深愛的人,不論是遲遲,還是南瑟,她一向都是這樣,關鍵時刻,爲了救別人,絲毫都不考慮自己的安危。”
時光流轉,十多年前。那時的南瑟還是初成長的懵懂少女,秦守墨亦是陽光少年,風華正茂。但對於南瑟,尚且不算通人事的秦守墨就已經認定,南瑟這輩子都只能是他的。
他執着的認定,這輩子,都不會再有人能從身邊奪走南瑟。
而彼時的南瑟,嘴上雖然不說,但心裡同樣認定了這樣一個事實。歲月經年,都會相陪在秦守墨的身邊。
那時候,花樣的年紀,正是情竇初開的時節,秦守墨從來都是不避嫌的牽着南瑟的小手,不管到哪裡,都要牢牢的攥着她。
初夏的雲城,正是去海邊最好的時節,秦守墨常常攜了南瑟到沙灘上玩耍。受於從小家裡的訓練,秦守墨頗通水性,在海邊暢遊自由如魚,根本不需要擔心。而南瑟向來運動細胞缺失,秦守墨教了好久的游泳,長進都還是不大,只敢在游泳池的淺水區裡撲騰的遊遊,到了海邊,也是忍不住看着秦守墨遊的歡暢自在,纔拿了個游泳圈在沙灘附近的水域簡單劃劃。
秦守墨看着南瑟羨慕的眼光,不禁逗笑她:“怎麼樣,尹南瑟,想不想過來感受下什麼叫大海啊。”
南瑟沒好氣的回敬:“不就是會遊個泳麼,有什麼好炫耀的,我覺得沒意思,我要回去了。”說罷,就爬上岸,欲要離開。
秦守墨本來就只是玩笑,哪裡是想氣
走南瑟,急急的道歉:“好好,我說錯了,你等我,我和你一起回去。”
南瑟頭也不回,甩下一句話:“誰要跟你一起回去。”
一邊說,一邊大步流星的向前走去。其實心裡,卻含着隱隱擔憂,怕秦守墨不會追來。
走了幾步路,南瑟聽得秦守墨的聲音在後面響起:“南瑟,南瑟!”
聲音裡還伴隨着一陣陣的水花。南瑟心中較真兒:看你還炫耀。並不打算理睬秦守墨。卻聽得他叫喚自己名字的聲音顯得更加的急促了。南瑟隱隱覺得聲音不對,轉回頭去,正看到秦守墨撲騰着水花,似要沉到水裡去了。
南瑟臉色大變,趕緊朝秦守墨奔跑過去:“墨哥哥,你怎麼了,你別嚇我啊?”
但秦守墨的聲音已經由急促變得斷斷續續:“我……我的……腳……腳抽筋。”
南瑟急的眼淚都已經快要流出來,可現在千鈞一刻,只有自己離秦守墨最近,顧不得那麼多了,南瑟跳進水中,奮力朝秦守墨身邊游去。
也不知爲什麼,平日裡對深水的恐懼在這個時候已經完全被拋諸腦後,南瑟的心中只有一個唯一的信念:要救墨哥哥,要救墨哥哥。
雖是初夏,但海水冰涼,也不知是不是因爲過於緊張,南瑟幾乎是全身發抖的游到了秦守墨的身邊,使出全身的力氣拽着阿墨就朝岸邊遊。
看起來似乎不遠的距離在這個時候,卻變得格外的遙遠,每前進一點都是體力的絕對消耗,每前進一步都是更加的艱難。
南瑟漸漸感覺到自己的體力不支,完全是在靠意志力強撐下去。秦守墨幾乎已經失去了知覺,南瑟心急如焚,只咬牙堅持着,心中的信念不斷浮現:一定不能讓墨哥哥有事。
前進一點,再前進一點,彷彿黑暗前的曙光正在一點一點浮現,離岸邊已經很近了。南瑟慢慢感覺到自己的眼前漸漸模糊,依稀之間,看到幾個人正急衝衝的跑過來,呼喊着秦守墨和自己的名字。
南瑟感覺鬆了一口氣,還好,墨哥哥沒有事了。只這個想法飄過,南瑟就感覺眼前一黑,再無知覺。
彷彿過了很久,南瑟聽到耳邊有人喚她的名字,聲音很輕,卻堅定而又熟悉。果然,睜開眼睛,就是那張熟悉的面孔。
南瑟有些無力的笑笑:“墨哥哥,你沒事吧。”
秦守墨使勁兒搖搖頭:“我當然沒事,傻南瑟,你膽子怎麼這麼大,那麼深的水,要是出事了怎麼辦?”
南瑟盯着秦守墨的臉,似乎是在確認他是否安全無礙。片刻之後,彷彿得到確信,南瑟才舒展開眉頭:“你瞧,我這不是好好的麼?再說了,我還克服了深水游泳的恐懼,不是挺好麼。”
秦守墨盯着南瑟的眼睛,心中百感交集,卻不知說什麼好,她總是這樣,瘦弱的身軀爆發出驚人的韌勁。
南瑟,遲遲,她們就是同一個人,記憶可以改變,但骨子裡的東西就彷彿流淌的血液一般,是不會變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