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平方臘(一)

秋收季節,牛羊肥壯,李峴帶着白瑪和依娜拜訪了一次大舅哥董伽羅,然後在自己的領地上巡視了一圈,等再回到會川城的時候,已經是到了初冬的時候。

李家莊園裡的甜菜種植面積已經擴大到了二十畝,不過並沒有收穫出來,而是直接留在地裡過冬,準備明年全部結出甜菜籽。會川城一帶的凍土層也就一尺多厚,在上在加蓋上厚麥草簾子在培上土層之後,就能夠防止凍害。

李峴本來是忍不住想挖出兩畝甜菜來準備熬製出一些紅糖出來,不過最終還是忍住了。

李家的蘿蔔和洋蔥種植面積已經擴大到了二百多畝,李峴在收穫之後派人給西軍的中級以上將領們送去一些讓他們嚐嚐鮮之後,這些臉皮很厚的武夫們現在就開始絡繹不絕地找上門來討要開了種子。

其中最無恥的就是劉法和王稟兩個,另外就是劉鋪,劉法這老貨看樣子是準備在賴在會川城過冬了,甚至連家人都帶了過來。而王稟則是因爲離得太近,他家的老大王荀和老二王薌輪流着每隔上幾天就與李峴稱兄道弟攀上一回交情,然後臨走的時候“順便”帶走一袋洋蔥和胡蘿蔔回家說是孝敬他爹。

李峴就是搞不太清楚這倆貨是真有孝心呢,還是背後有王稟在指使。而劉仲武家是因爲兩家的莊園離得近,從去年就從李峴這裡得到了種子,在自家的莊園裡種開了這些作物。

這裡面就是家在蘭州的何灌還要些臉面,主要是何薊不太好意思光跑過來佔便宜,他家老二何蘚又在東京上學,看來是準備走文官的路子,而且何家的老四何衡還在李家書院裡當着學生。說起來何灌的四個兒子名字也挺好玩,全部都帶“草魚”,何薊、何蘚、何蘇、何衡,這貨也不知道起名時是怎麼想的。

李峴在自家的莊園裡小日子過得正舒坦,正跟兩個美妾商量着明年計劃帶着她們倆繞到柴達木北部柴達部她們的外公家去玩一圈,結果姚炳帶着第三將的幾個都頭一起來到李家莊園說是奉老劉的將令來聽從他的調遣,第三將所部人馬立即起程前往秦州帥府報到。

“我現在是南平軍團練使,和秦鳳軍有什麼關係?”李峴皺着眉頭看着站到面前的姚炳等人,自他離開西北之後,姚炳接任了秦鳳路第三將的將主。不過第三將的軍卒家屬都在李家莊園裡,他也不敢逾了過去李峴立下的規矩,倒也算是蕭規曹隨,一直都挺安穩。

“我哪知道是怎麼回事,這是劉帥的手令,你自己看吧!”姚炳也一臉的茫然,說着把蓋着樞密院和劉仲武帥印的調兵符令拿了出來,上面的文告是調殿前步軍都虞侯王稟和河州團練使李峴率勝捷軍和秦鳳路第三將前往江南平叛。

李峴倒是立刻就明白這是童貫在調動西軍準備去南方平定方臘叛亂,只不過自己是啥時候變成了河州團練使啦?

這讓他也有些懵圈。

好吧,反正樞密院和老劉的軍令上是讓他先會合王稟再到秦州聽信,李峴乾脆帶着自己的親軍先趕去定相城與王稟見面,讓姚炳帶着人馬隨後沿着河谷大道再趕過去。

大宋宣和二年最大的事情就是東南的方臘之亂。

東南廂軍敗壞,根本無力鎮壓,只能命童貫調西軍前往東南平叛。

這從隴右調遣的西軍各部入關中,其實也沒那麼簡單,需要繞道走成州再轉到鳳翔。

李峴只挑選了第三將五營精銳,湊足了三千人出征。在與王稟會合後,兩人帶着九千多人馬趕到秦州,這才從劉仲武那裡得到了東南摩尼教主方臘叛亂的詳細戰報。

坐在秦州帥府裡的劉仲武臉色蠟黃,而且精神也不太好。种師道只當了一年的秦鳳路經略又調回了東京升任樞密副使,實際上等於被剝奪了軍權。但是關中的種家軍依然由他的弟弟种師中控制,只不過被調往了河東。

劉仲武又重新調回了秦鳳路,而劉法則重新復職,又回到了熙河路經略的老位置上。

李峴在看到叛軍的形勢之後感到頭皮都有些發麻。

雖然他知道歷史上的方臘起義只有短短的大半年時間就被平息了,但卻沒想到僅僅兩個月的時間,方臘所部不僅席捲東南五州,甚至連杭州都被其攻陷了。可以想象,大宋國的百姓已經對統治階級忍耐到了極限,只要有一點火星,就會成了燎原之勢。

方臘等人是在十月起事的,僅僅不到兩月就連克州縣,所向披靡。可以想象,東南的宋軍已經敗壞成了什麼樣子,竟然連手拿棍棒的農民都已經打不過了。

後來的史書上說宰相王黼隱瞞軍情,才使方臘做大,這基本上都是在胡說。因爲王黼是六賊嘛,怎麼編排糟蹋都沒有事。大家想想,方臘在十月中旬起事,消息傳到東京,朝廷再調集大軍,而且童貫在十二月底就趕到了秀州(嘉興)。一月初方七佛進攻秀州,見到童貫大軍趕到,只得退回杭州。

這中間哪有什麼耽誤?

在這世界上即然連所謂的宋江都連影子找不見,更何況那小說中的一百零八將。沒有了《水滸傳》中被招安的一衆好漢,這征討方臘的責任,自然還是落在了童貫頭上。

朝廷的反應實際上已經很迅速了,要知道童貫的十五萬部隊大都是從西北抽調的,僅僅一個多月就能趕到南方,這已經可以稱之爲神速了。

“我怎麼就成了河州團練了?”李峴問劉仲武。

劉仲武笑了笑:“這是童太尉辦的,他可真算是對你不錯。這去東南平叛一事,基本上是白撿的功勞,那些作亂的農民如何能是精銳的西軍的對手,你們手下一個打幾十個都沒有問題。到時大軍一到,自然是一鼓而下,大家手上的好處都不會少了。你看看他這回調的人,劉延慶、王稟、王淵、辛興宗、楊惟中、楊可世,哪一個不是投他的人,這劉延慶在西軍中最是滑頭,只怕是早就投靠到了童太尉門下。稍稍令人意外的是這些人中間有姚平仲,估計是童太尉想借機拉攏姚古吧。哦,另外還有楊惟中和焦安節,你救了劉法,結果是讓楊惟中爲劉法所惡,這焦安節也在熙河呆不下去,跑去延州投靠了劉延慶,我估計是受了童太尉的安排。這兩人你要小心一些,畢竟是你弄沒了人家的前途。”

李峴皺着眉頭:“他們和老劉的恩怨,管我何事?還有童太尉這樣做,就不怕把西軍搞散架了?”

“嘿嘿,朝廷在去年大裁軍,就是盯上了西軍,這麼做還真合了一些人的心意。”劉仲武嘆息一聲,“可憐我們這一輩人,與西夏、土蕃人爭鬥多年,好不容易弄出這麼一支強軍來,這就又要完了呀!”

李峴也是默然不語,其實對西軍士氣打擊最大的是去年的裁軍。朝廷不管不顧,把老弱一裁了之,卻不管他們今後的生計,這讓整個的西軍將士爲之心寒。

這人心被打散了,再想凝聚起來,就實在是太難了。

估計這次南下平叛後,這些西軍的精銳就會被拆散後分置各地。

這次童貫爲撈功勞只照顧自己人的做法,又讓大部分的西軍將領對他離心離德,不再像原來那般聽他指揮,這也讓爲他日後兵敗白溝河埋下了伏筆。

整個西軍都在等着看他的熱鬧,而河北軍已經基本廢了,到了戰場上根本不管用,能被童貫拉攏的也盡是些無能之輩。那些西軍將門都有自己的堅持,童貫也拉攏不到自己手下去。

問題是你別打壓人家呀!

童貫只是因爲這幾年也沒什麼大事,希望多照顧一下自己的親信。但是作爲主帥,做事不公,就漸漸失去了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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