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寒雲望着鬥氣的二人,掩去眸底的哀涼,拉着那小女子坐回他腿上,笑望着自家兄長道:“二哥可是越來越年輕了!竟然和柳兒,計較起瑣事來了。”
“得了!以爲誰聽不出來你話中之意來啊?還年輕呢!你直接說我幼稚不就得了!”赫連怡瀾笑嗔了他那好弟弟一眼,手肘抵在桌面上,單手託着下頷,一臉哀怨的嘆氣道:“遇上你們這對活寶夫妻,我算是倒大黴!遭老罪了!”
柳綺琴眉眼彎彎的笑看着他,忽然出手朝他額頭上拍了下:“呀!怡瀾哥哥,你腦袋空的吧?拍着可真響亮。”
“呃?空的?我腦袋空的?”赫連怡瀾咬牙切齒,瞪着對面那笑得一臉天真無邪的小女子,磨牙道:“小丫頭,你給我能耐了是不是?連你哥我的腦門也敢拍?”
拍就拍吧!竟然還拐着彎兒的罵他沒腦子?侮辱!這是對他智慧的天大侮辱。
柳綺琴一扭頭,直接離開赫連寒雲的懷抱,站起身來,走向了青城。
“哎?寒雲,你看到了沒有?你家這小媳婦兒可是反了啊!”赫連怡瀾因爲生氣,而使得他本就如桃花的面容,更加的豔麗的了起來。
赫連寒雲輕挑了下斜飛的劍眉,眼帶笑意的端起那蓋碗,請押了口清香的茶水,很是護短的淡笑說道:“她早就反了!我縱容她反的。怎麼?二哥,你這是有意見嗎?”
赫連怡瀾頓覺這好弟弟很欠揍。這是人乾的事嗎?縱容自己媳婦兒反自己?而且這是什麼男人?懼內都不知道羞恥,還好像中了狀元一樣的炫耀?
光榮嗎?現在在天凌國,懼內都是這麼光榮的事嗎?
赫連寒雲眼角餘光瞥了那靈巫族長一眼,隨之便轉過頭去,望向了那滿眼怨毒的青城。當年娶青城,一部分原因是因爲聖旨賜婚,另一大部分原因,則是因爲靈巫族長的決定。
靈巫族與青苗族世代聯姻,而青城又是靈巫族長的外孫女。
那怕靈巫族長再因爲自家女兒不出息,與着小叔子有染!可是青城卻始終是他的親外孫女,說是不疼惜,那是假的。
而身爲半個靈巫族人的他,便接受族長的安排,娶了這個未曾蒙面的青苗族聖女。
對於青城,他沒有太多的感情。對她好,和對曾經的楊妙晴好,都是一樣的只因爲某些原因。
青城的眸光在望見靈巫族長時,閃過了一絲冰冷的譏諷。呵呵!她的好外公,居然看着她被人折磨,也不開口爲她說一句情。親情?在這些隱世族眼裡,根本就比不上一個半人半神的女祭司。
他們說是敬重什麼尊貴的聖女,可實則呢?卻給了對方那麼多的約束和規矩。
而女祭司不同!他們敬畏女祭司,因爲女祭司可以操控人的生命。所以他們只敢匍匐在下,仰望着那恍若神明的女子,敬而遠之,不敢有一絲觸怒或冒犯。
女祭司,纔是真正在這個隱世族裡,最高貴尊上,無人敢褻瀆冒犯的存在。
柳綺琴素手託着後腰,挺着大肚子走了過去,另一隻小手一攤道:“邀月,刀!鋒利無比的刀!”
邀月毫無異議,自腰間錦帶裡拿出了一柄柳葉刀,恭敬地低頭,雙手奉了上。
柳綺琴纖指拈着那鏤花的小刀柄,皺眉看着那銀光閃閃的刀刃,不怎麼滿意的勾脣冷冷一笑:“邀月,你似乎是在敷衍我呢!”
“呃?那個……屬下不敢!這是怕那些毒傷了您,纔給您送上這沒淬毒的刀……”邀月本來還想好好的解釋清楚的,可一收到對方掃來的冰冷眸光,他立馬閉上了嘴。低頭拿出一把淬了毒的刀子,額頭冒着冷汗的奉了上去。
柳綺琴纖指拈過那把淬毒的柳葉刀,隨手將那把沒毒的刀子,插在了邀月的束髮上:“下回再自作主張,這刀子就不止是給你當裝飾了!而是直接插入你的天靈蓋,撬開你的腦袋來看看,那裡面到底是不是麪粉和水了。”
“是屬下逾越本分了,以後……再也不敢自作主張了。”邀月忽然有些後悔自己沒去尋找鳳無殤,而是留下陪這個魔女主子了。
坐在石桌旁的赫連怡瀾,吞嚥了下口水,萬分慶幸道:“我覺得,薰衣草對我……真算是客氣的了。”
至少這丫頭沒想過要開他的腦瓜瓢,也沒罵他一腦袋漿糊。
薰衣草對他,當真的算很客氣!和邀月比起來,他顯然真是幸運多了。
柳綺琴把玩着那把淬了毒的柳葉刀,眼角冰冷的瞥了一旁的楚柯一眼,勾脣淡笑道:“麻煩這位小哥,進屋子給我搬張椅子來。”
呃?楚柯擡起頭望向那淡笑的女子,忽而打了個冷戰,立馬低垂着頭,向着屋子裡走去。這個女祭司真是喜怒無常啊!一會兒晴天,一會兒陰天的,當真是讓人捉摸不透。
靈巫族長望了那背對他們的纖弱女子一眼,轉頭慈祥的望着那紫衣翩然出塵的風華男子,溫言笑問道:“多年不見,你可還好?”
赫連寒雲手捧着蓋碗,眸光溫柔的望着柳綺琴的背影,淡淡的揚脣笑回道:“很好!有了她,人生所有的殘酷,都變得美好了。”
靈巫族長並沒有去在意他語氣中的疏離冰冷,依舊慈祥的笑言道:“雲兒,她是我族的女祭司,無論在外漂泊多久,最終還是要回到……”
“她不是!不是女祭司,也不是靈巫族的人。”赫連寒雲將手中的翡翠蓋碗擱置在桌面上,轉頭望着對面的白袍老人,勾脣一笑,滿目柔情道:“她是我的柳兒,我傾盡一生去愛憐珍惜的妻子,我未出生孩兒的母親。除此之外,再無其他什麼無謂的身份。”
靈巫族長望着對面的風華男子,一瞬間,他忽然發現,對方早已蛻變的如凌厲之劍,而不再是七年前的那個弱質少年了。
他蒼老的脣邊,揚起一抹飄忽的笑意,淡淡的開口道:“雲兒,你長大了!傾兒如看到現在的你,一定會覺得很欣慰。”
“逝者已矣!一坯黃土,一堆白骨,還何來的欣慰?何來的開心?”赫連寒雲的聲音冷銳如冰錐,不帶一絲感情的說道。可他的眸光,卻是那般的極其柔情似水,專注的望着那一抹煙藍色的身影。
靈巫族長搖頭無奈一笑,悠遠的目光,也慈祥的望向了那抹纖柔的背影:“雲兒,你與她很像!都是那般的淡漠疏離,難以讓人接近。”
可奇怪的是,這兩個冰冷的人,卻可以用彼此僅存的那些溫暖,融化了彼此冰封的心。
楚柯搬着一張椅子走過去,將椅子放在她身邊後,便向後退了幾步,敬畏的低垂着頭。
邀月見她招手讓他過去,他便低着頭,帶着絲懼怕的走過去,小心翼翼的伺候她坐下身子。隨之他便側身退立在一旁,低垂着頭,不敢在言語了。
“你叫楚柯對吧?嗯!你再去搬一張椅子,給你們靈巫族的孫小姐,青苗族的尊貴聖女坐。”柳綺琴背靠在椅背上,低頭把玩着那淬了毒的柳葉刀,勾脣淡冷的笑言道。
呃?算了,他還是聽話再跑一趟吧!楚柯自認倒黴,轉身又走向了屋子。
柳綺琴居高臨下,笑望着青城說道:“青城?嗯!你可聽過——千秋無絕色,悅目是佳人。傾國傾城貌,驚爲天下人?”
只可惜!她是青城,而非傾城。所以,就算有那傾城傾國貌,也無那驚爲天下人的靈氣。
俗!不過是個花瓶般的庸脂俗粉罷了!
青城可不認爲這話是在誇獎她,反而她覺得對方是在諷刺她。
“世間真絕色,應是那才貌雙全的女子!”柳綺琴望着那怒瞪着她的青城,笑意清淺淡雅道:“也只有那般簪星曳月貴雅,清俊濟楚姿容的女子,纔可謂之才心絕世,容姿絕色。”
“王妃說話,可是越來越透着玄機了。”孫子奕輕搖玉蘭扇,一襲藍衣清逸,緩步淡笑走來,合扇指着地上之人,笑言道:“王妃這是做什麼?在動用大刑嗎?”
柳綺琴見楚柯搬來了椅子,便給邀月使了一個眼色。隨之擡頭望着那逆光而站的藍衣男子,微眯雙眸笑說道:“七星公子好雅興!一大早,便來此挪揄我!”
“不敢!孫某還沒活夠呢!哪裡借來的膽兒,敢來得罪您呢?”孫子奕拱手淺施了一禮,便直起身來望了石桌邊的幾人一眼,轉身向着偏院走去:“諸位慢聊,孫某就不奉陪了。”
“這位公子且慢走!”司命長老手託羅盤走了過去,站在那佇足男子身旁,望了一眼他手中的玉蘭扇,擡頭和善問道:“敢問公子,此玉蘭扇……你是從何處所得?”
孫子奕輕搖了搖那玉蘭扇,拿到面前看了下,疏離清冷道:“此扇,乃是家師多年前所贈!”
“那敢問令師現今何在?”雨長老也手握法杖,走了過來,面有一絲緊張道。
孫子奕望着面前的二人,修眉微皺道:“我與家師,已三載未見!她如今身在何方,我也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