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的客房絕對是五星標準,估計全依仗着月之碧的面子。一路上來來往往的衆位碧水山弟子貌似對這個面目爲全天下最醜陋的女人都甚爲尊敬。而這個醜醜的月之碧卻甚爲高傲,完全是族裡長老的作風。見到有人行禮,理也不理,稍一點頭就過去了。倒是那些俯在路邊的門人,卻在月之碧離開甚久纔敢站起身離開。
這就是威望!寧芷看得熱血沸騰,心說將來我也要有這樣的派頭。看看,這才叫做不怒自威呢。
“感覺如何?”貓七悠閒的靠着窗子問。
“不錯不錯,真是會生活的人,這才叫享受,知道麼,你那樣子叫燒包。”寧芷不忘挖苦貓七幾句。
“如果不介意,我倒可以爲你醫醫病。”貓七說。
“胡說,前幾天還說歐陽少青已是醫術最好的乞丐,你自愧不如。別又想着法子折騰我。”寧芷皺着眉說。
“芷兒願不願意讓我……”貓七神情暖昧。
“你……”寧芷沒來由的忽然想起那天晚上的事,對自己的定力再次感嘆。
“芷兒臉紅什麼?”貓七問。
“我自然不如你,連臉紅都不會。”寧芷反脣相譏。
“我來看看芷兒如何臉紅?”貓七瞬間近了寧芷的身。
“你鬼呀,這麼快。”寧芷被貓七這速度嚇得一愣,半晌才知道回了一句。
“原來的芷兒從不會說這樣的話。芷兒只會倚着窗子懶懶的說道‘貓七,陪我拼酒好不好?’”貓七神情落寞。
“對不起,我知道你對我好。但是我確實想不起來了。”寧芷抱歉的說。
“你相信你就是寧芷麼?”貓七沒來由的突然問了一句。
“什麼意思?”寧芷有點怔住了。
“如果你真的是寧芷,怎麼會一點點兒前事也記不住了?”貓七玩味的看着寧芷問。
“這個……”寧芷無語了,想了半晌才說:“雲姨這麼說的,寧姑姑也是這麼說的。”
“你相信她們麼?”貓七問。
“我爲什麼不相信她們,她們是我的親人,把我救回來了?”寧芷反問。
“相信人就這麼簡單?”貓七問。
“是呀,我一睜眼看到的就是她們,我怎麼能不相信她們說的話?”寧芷再次反問。
“你還是像原來那樣容易相信人。”貓七苦笑一聲。
“只有你說這樣的話,別人都說我原來是如何不齒的一個人。”寧芷舒了一口氣慢慢坐到地毯上。
“你孤獨麼?這樣子想不起前事,尤如白紙。”貓七靠着窗子問。
“沒有。這樣挺好的,至少我不會覺得對不起誰或者說有負於誰。”寧芷知足常樂。
“你真想得這麼簡單?”貓七問。
“那我還能想什麼?拼命的想我害過誰,負過誰?”寧芷反問道。
“你這樣單純也挺好?爲什麼還要找回記憶?”貓七問。
“沒有。我並沒有想找回記憶。只是大家都熱衷於幫我找回記憶罷了。”寧芷坦然道。
“可是你記不起前事,會有許多仇家來找你尋仇,到時候你連自己是怎麼死也不知道。”貓七說。
“人家既然那麼想殺我,自然是我曾經傷害別人太深。否則無緣無故的怎麼會來殺我呢?這就如同欠債還錢,欠命還命一樣道理。欠人家情債就要用情還。如果別人覺得拿走我的命能高興一些,拿走也無妨呢。”寧芷淡然的臉如同乾淨的花朵一般,靜靜的開放,不染一絲塵氣。
“可惜我的命比較硬,經歷那麼多事都沒能死成,所以短時候也不會死。”寧芷淡淡道。平常嬉皮笑臉慣了的寧芷此刻有一些不同。
“不過,不管有多少人來殺我,你也不會讓我死的,對不對?”寧芷瞬間收起了正經的神情,變成那副輕輕淡淡,毫不在意的樣子。
“呵呵,彼此都是命硬之人。”貓七也能得安靜的說。
“其實每人都有許多不爲人知的秘密,不是麼?”寧芷問。
“是。”貓七答。
“我沒有問你,你何必問我?”寧芷反問。
“酒友嘛,倒可以坦誠相待。”貓七淡淡一笑。
“不過也是,難得有這麼一個糊塗酒友。”寧芷也淡淡一笑。
“也是,月色正好,要不要飲兩杯。”貓七問。
“好。”寧芷覺得自己自從認識貓七以後就慢慢學會了飲酒,剛開始是淺斟低飲,到後來的豪飲。彷彿自己骨子裡就有這樣子的基因一樣——嗜酒如命。
“貓七,你呢?貌似很快樂不羈的一個人,難道心裡沒有秘密麼?”話往往是在酒喝多了以後纔會說出來。
“有。”貓七很坦白。
“想想說出來輕鬆一下。”寧芷誘惑道。
“不想。”貓七雖然喝了不少酒,卻依然清醒。
“那就算了,一個男人還不如我大方。”寧芷小聲嘟嚷着。
“真沒一個女人能活到你這樣的份兒上,還這麼開心的。”貓七這話倒是像真心的。
“你很羨慕呀?”寧芷問。
“說實話,你這樣子我還真一點也不羨慕。”貓七一本正經的說。
“嗯,也是。我這樣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有個鬼羨慕呀。”寧芷自嘲道。
“不過,你這樣的灑脫的性子我確實羨慕。”貓七又接着說。
“不錯,還好我有這麼一點可取之處。”寧芷好容易有了一點笑。
“你還有一處好處。”貓七道。
“什麼?”寧芷追問。
“知足常樂。整天見你笑呵呵的,不管什麼時候都笑得出來。”貓七道。
“哭着也是一天,笑着也是一天,爲什麼不笑呀,過一天少一天。”寧芷淡淡然然道。
“月色真是好!”寧芷擡頭望着地上光潔如水的月光道。
“有一個看月色更好的地方,要不要去?”貓七問。
“這可是別人的地盤,你不要亂跑。”寧芷笑道。
“寧芷又忘記了,我可是碧水山的常客。”貓七的話不像有假。
“真有膽子亂跑?”寧芷問。
“你隨我來。”貓七過來牽寧芷的手。
二人身影剛離開房間,雲姨從門外走了進來。
“這樣做,對不對?”她的話是問向站在陰影裡一直看着二人的寧花雨說的。
“有什麼對錯,事情總算有些眉目,不枉我費了那麼大功夫造了一張寧芷的臉。只是,這孩子,我現在倒有幾分不捨了。”寧花雨從樹影裡走出來,一臉落寞。一身黑衣的她如同是夜的顏色,站着不動,疑是夜色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