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李兆亭在屋前站了一個多小時,兩個人都各懷心事。偶爾閒扯幾句,大多數時間我們都沉默的各自刷着。
樓上聊得越久,我的心情就越焦慮。
“雲邊啊。”三婆的聲音從大廳傳來,帶着掩不住的喜氣。
“三婆。”我轉身,她顛着碎步跑到了我們身邊。
“我家裡有點事情。打電話來了,我先回去。”她拉住我的手,又看着李兆亭,“你們聊,我先走了。”
三婆走後沒多久,李兆亭的媽媽和舅舅就下了樓,他們提出了告辭,我媽送了好遠纔回了家。
“雲邊,你心裡怎麼想?”我媽回了家就跑來問我。
“媽,我不喜歡他。”我咬了咬牙,直說了。土廣匠血。
我媽呆愣住,看了我好久,垂下頭,挨着一旁的椅子坐下,開始抹眼淚了。
“兆亭媽媽對你很滿意。”她抽泣着。
“媽。這總歸是要問我和李兆亭的意思吧,說不定李兆亭對我不滿意呢。”我無奈道。
“去年見面時,三婆說過,兆亭對你挺滿意的。年後,他還特地來家裡看了我。他要是對你半點意思沒有,能來看我嗎?”我媽擦了一把?涕,又長長嘆氣,“雲邊,媽不是不講道理的人。你不要總是拉着一張臉,媽不是要害你。”
我媽這樣,我真是頭大。
次日早上,我還在睡。我媽就進了我房間。
“雲邊啊,起牀了。”我媽走到我牀邊,“快起來,兆亭媽媽打電話來了,待會兆亭就來接你去玩了。”
“什麼?”我一個激靈,趕緊爬了起來,“媽,你說什麼?”
“兆亭沒給你打電話嗎?”我媽幫我拿衣服,“兆亭媽媽說了,兆亭對你非常滿意。”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李兆亭這是要幹什麼?難不成他媽也一哭二鬧三上吊?
“雲邊啊,你得給兆亭一個機會,處處看。不處,你怎麼知道他好不好?”我媽一派慈愛。語氣溫柔。
“媽。”我抓衣服,真是有苦難言。
“你多請幾天假,和兆亭好好處處。我琢磨着兆亭媽媽的意思是想早點定下來,定下來你們倆好一起回深圳去。”我媽搶過衣服就往我頭上套,“雲邊,你是不知道,多少人打着燈籠想找兆亭這樣的人家。三婆跟我說過了,要不是跟我們家交情好,早就介紹給別人了。”
我吃完早餐時,李兆亭騎着輛超酷炫的摩托車來了,他看起來,精神萎靡,像是一夜沒睡。在我媽的殷殷注視中,我上了他的車子。
車子到半路時,李兆亭停下來了。下了車,他走到馬路邊上的大石頭上坐下來。
我默默的站着。
他擡頭看我。“雲邊,我媽她……”
“和我媽一樣,逼迫你吧。”我同情的看着他。
他點了點頭,“我爸手術才動完,我也不敢做太激烈的反應。昨天晚上一家人做我思想工作,本來我想連夜回深圳,我媽守了我一夜。”
“你有什麼辦法嗎?”我走到他面前蹲了下來。
“不行的話,待會下了縣城,我把車子寄了,直接回深圳去了。”他半撐着頭,側看着旁邊的矮灌木。
我搖搖頭,“我是領教過我媽了,萬一你媽也走極端呢?”
他嘆了一口氣。
“要不然……我們假裝同意,先回深圳再說?”我提議道。
“這個辦法我倒是想過,問題就在於,如果我們同意,家裡一定會先給我們訂親,然後纔會放我們回深圳。”他按了按頭皮。
“先答應,然後說公司有急事,搶在她們說訂親前回深圳。”我看着他。
他猶豫了片刻,“那就試試看吧。”
事實證明,我出了個餿主意。
我媽聽到我同意和李兆亭交往時,那個高興啊,高興得當天就打電話跟我姐我哥我嫂報喜。
次日上午,我媽就帶着我和我爸,我哥,我姐,去了李兆亭家。按我們家裡風俗,男女雙方同意交往,女方就得上門查看男方的家庭狀況。
事情失控了。
我真是悔斷了腸子。
坐在李家的客廳裡,我心急如焚。我哥和我姐裝着很忙的樣子,低着頭刷。我爸喝着茶,不時和李家親戚聊幾句。
我媽和李兆亭的媽媽有聊不完的話題,已經從婚宴嫁妝聊到了生了孩子要怎麼帶,將來去哪個學校讀書比較好。
熬到吃完午飯,總算可以回家了。
李家爲了表示誠意,見面禮給得非常大方,李光亭的媽媽還把我拉進了廚房,二話不說就把她脖子上戴的金項鍊解下來要往我脖子上掛。
我恨不得掐死自己。
推辭之間,我的響了起來,藉口接電話,我落荒而逃。
電話是莫文鬆打來的,問我回家的情況,問我錢帶夠了沒有?問我有沒有和我媽談到他?末了時,還玩笑似的問我離李兆亭家是不是很近?問我們有沒有私下裡吃頓飯。
我心虛得很,何止是一起吃飯,他都要變成我未婚夫了。想着一時間也解釋不清楚,只能等回深圳後再說,敷衍了幾句,我掛了電話。
離開李兆亭家後,我姐問我是不是腦子進水了?問我要怎麼收場?
我很惆悵,這回不怪別人,是我自己作死。
去過李兆亭家的當天夜裡,我都睡下了。李兆亭給我打來了電話。
“雲邊。”電話裡,他的聲音聽起來很苦惱。
“怎麼了?”我問他。
“我媽的意思是,後天就給我們訂婚……”
“我的天,我們明天回深圳吧,管不了那麼多了。”我打斷他。
“我也這麼想的,但我媽防着我,前幾天見面那次,我跟我媽說我在深圳有喜歡的姑娘。結果你和你家人今天來了我家,下午,她就把我的證件還有錢全收走了。她說,等我們訂了婚就還給我。我估計着,我就算說天要塌了,我媽也不會讓我在訂婚之前回深圳。”他嘆了一口氣。
“我不該出個破主意,這下怎麼辦?我們不能訂婚,到時還要搞個毀婚,那我就把你害慘了。”我真的被自己蠢哭了。
李兆亭沉默了一會兒:“我想想辦法。”
我靠到牀頭看着牆壁發呆。
“這樣吧,你明天到我家來。我媽肯定會讓我們一起出去,然後,我們直接回深圳。”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