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邊。”莫文鬆長長的嘆了一口氣,“你已經在鑽牛角尖了。”
“可能吧。”我笑笑,“我們分手吧。”
“你明知道這不可能。”他拉着我的手。
“我已經成了你這輩子都甩不掉的負累了。”我吸了吸鼻子,“文鬆,你告訴我,我現在變成什麼樣子了?聽我媽說。我瘦了好多。我的眼睛裡是不是裝滿了茫然?我整天披頭散髮的,看起來是不是象個瘋子?我身上穿着什麼衣服?我去年夏天買的那些裙子,我現在不知道還能不能穿?穿出去了,給誰看呢?”
“不要在意這些……”
“文鬆。”我打斷他,“你呢,你現在是什麼樣子?瘦了嗎?你的心絞痛好些了嗎?”
他握緊了我的手,沉默。
“文鬆,感同身受這四個字,只有親歷者纔有資格說。我心裡很明白,這麼長一段時間,我是什麼狀態。有時候,我也拼了命的想振作。但沒有用,呆在這個黑暗的世界裡,我太難過了。每一天對於我來說,都無比的漫長。”
“我也明白。我在慢慢的消耗掉我們之間的愛情。總有一天,你對我會只剩下責任,不忍心丟掉的麻煩。”
“雲邊,你爲什麼對我一點兒信心都沒有?”莫文鬆的聲音裡充滿了痛楚。
“我已經有很久很久沒給你搭配過衣服了,有很久,我都沒去逛過街了。我淘寶的收藏夾裡,還放着我幫你挑選的幾件襯衫,我一直沒捨得刪掉。在老家的那段日子,我幻想過有一天。我們會重新和好。如今,我們真的和好的。可是,那些衣服,就算買了我也不知道穿到你身上是什麼樣子。”我的頭深深的埋下來。“我一直覺得我們家的裝修太簡潔了,我喜歡田園式的風格。現在,哪怕把家裝成皇宮,我也看不到。”
莫文鬆仍舊沉默着。
“文鬆,所有我曾經能和你一起做的事情。現在,你都只能自己去做。這樣活着,對我來說,生不如死。”我咬着脣。
莫文鬆把我拉了起來,然後用力的拉着我朝我走。他的步伐太快,走得我跌跌撞撞。
“文鬆。”
“文鬆。”
經過客廳時,我爸和我媽驚叫起來。
“爸,媽,我帶她出去一趟,你們放心。”莫文鬆說完繼續拉着我往前走。
我感覺到出了大門。然後門又被甩上了。很快的,我聽到了電梯“叮”的聲音。出院這麼長時間,我一直拒絕下樓,這還是我第一次踏出家門。
下了樓後,莫文鬆拖着我出了樓道。我感覺到了熱度,我想,現在應該是白天,而且太陽很好。
莫文鬆把我拉上了車,給我綁了安全帶,我不想問他要去哪裡。去哪裡,對我來說,都是一樣的,反正都是一片黑暗。
車子啓動後,莫文鬆打開了音箱,我聽到了那首熟悉的旋律。那首我最初對他動心的旋律,時間淌過後的今天。旋律未變,人事已非。
曲子一直沒停,重複播放了五遍後,車子終於停下了。五個小時的時間,我不知道莫文鬆把車開到了哪裡。
莫文鬆關掉了音樂,有風吹進來,他好像開了車窗。
我等着他開口。
可他不說話。
我一直等着。
他一直沉默。
等了很久,有倦意襲來,我靠着座椅,慢慢的睡着了。似乎,這麼長時間,我還是第一次不用依靠安眠藥自然入睡。
睡了很久,因爲醒來時,覺得睡飽了,並且沒有以往的那種疲憊感。
“雲邊,你餓嗎?”莫文鬆的聲音傳來,還有一陣香味。
“不餓。”我搖頭,我有相當長一段時間不能好好吃東西了。最糟糕的時候,靠注射葡萄糖維持營養。
“那我們下車走走。”他也不等我回答就開了車了門。
沒一會兒,我這邊的車門被他打開了。他把我拉下了車,然後拉着我往前走。沒走多遠,他就停下來了,我也跟着他停下來。
他按着我蹲到了地上,然後抓着我手……放進了水裡。水挺涼的,我下意識的就縮回了手。
“幹嘛?”我很不解。
“這是水。”他說。
“我知道。”我更加不明白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了。
“坐下來吧。”他把我扶着坐到了石頭上。
“這裡是海邊麼?”我感覺風挺大的,頭髮全吹亂了,糊了我滿臉。土住助圾。
“不是,xx山上的湖。”他淡淡道。
“你帶我來這裡做什麼?感受大自然?”我嘲弄的問他,“我一個瞎子,什麼也看不見。”
“帶你來呼吸一下新鮮空氣。”他鬆開了我的手。
我將頭埋進雙膝之中,我聞到了一陣花香味。眼睛瞎了後,我的嗅覺就變得異常的靈敏。很快的,我還聞到了菸草味道。不是已經點燃的煙,而是剛剛從煙盒裡抽出來的煙。
“你抽菸?”我皺眉,“你不是不抽菸嗎?”
“可以學。”他點燃的煙,很快尼古丁的味道鑽入了我的鼻子。
“文鬆,你帶我來這裡做什麼?”我問他。
“你覺得呢?”他默了一下反問我。
“不知道。”我道。
“我以爲你知道。”他用力吸了一口煙,煙味變得有些嗆鼻,我忍不住咳起來。
“讓我從這裡跳下去?”我說完就呵呵的笑起來,“你想用這種置之死地而後生的辦法把我從低迷的情緒里拉出來?”
“我希望我能成功。”風大起來,他的聲音有些飄忽,“你只需要往後面一仰,後面便是湖水,挺深的。”
“萬一你沒救成功呢?”我覺得有點意思了,“那我就真的死了。”
“雲邊,我很瞭解你。自殺這件事,你一定會付諸於行動。與其整天的擔心它,那麼,我還不如讓它實實在在的發生。或者,正如你說的,置……”
“撲通。”我沒等他說完,弓着身站了起來,然後一頭往石頭下方跳了下去。
“雲邊。”莫文鬆大叫了一聲,他大概只是想嚇嚇我,沒料到我居然來真的。
如莫文鬆所說,湖水不但很深,還很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