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駙馬府}
就在那馮紹民決定以身赴險的夜晚,天香草草的用完晚膳,沒有馮紹民在身邊,那一些精美的食物對她來說都是暗淡的,了無滋味的。她倚坐在書案旁,望着窗外的夜景,此時的月光是那樣的晶瑩透亮,照在那棵木棉花上,花瓣隨風飄落……
如此悽美的一切,讓天香不由自主地開始了念想:紹民,此時的月光,是否也影照在你的肩上。是否也像香兒一樣,在這寂靜的夜空裡,恣意放逐着心緒的蒼涼,淡淡的,跟隨着月光,輕輕的,慢慢的,在浩蕩的天空中無限遐想,天香想念着,對那份擁有的摯熱的愛的渴望。留戀着,念想着,也曾經在這同樣的月光下,他與自己相吻着,雖然只是如蜻蜓點水般,可是那讓天香感覺到心靈相約的徜徉,那時的他是那樣的真實。
漸漸地天香的意識開始迷糊,她如同馮紹民那般靠在書案上熟睡了,在她的夢境裡:也如今晚一般,皎潔的月光散漫了大地,當她聽到馮紹民回府的消息欣喜若狂,她在也掩藏不住自己的思念,掩藏不了自己的愛意,一路狂奔,當她趕到他身邊時,天香看見還是在那木棉樹下,她心愛的人依舊穿着一襲雪白長袍,一塵不染,連月光都不好意思在上面留下斑駁的樹影。他墨黑的頭髮,襯托出他髮髻絲帶上珍珠白色的詩意光澤。天香不由分說的一頭扎進了他的懷裡,她感覺到他的懷抱還是那麼溫暖,他身上那股淡淡的書墨還是那樣的好聞,給她一種安心的感覺:紹民,真的是你嗎,你知道香兒有多想你嗎?雖然馮紹民一句話也沒有說,但是天香可以感覺到他將自己越摟越緊,好像怕自己失去般,可是當天香被這幸福籠罩時,她感覺有什麼東西臉頰上滑落,當她用手擦拭後才知曉那是血,她突然感到了不安,呆呆地盯着馮紹民那張蒼白的臉,嘴角還流着血,她剛想伸手去觸碰他的臉,卻不想馮紹民離自己越來越遠,漸漸地消失在自己的眼前,使得自己的手停頓在半空,她慌了,她害怕了,眼淚靜靜的流了下來,她大聲的呼喊着,慌亂的在庭院中尋找着:紹民,你在哪裡,爲什麼要留下香兒一個人……
“公主,公主,你醒醒呀!”桃兒杏兒見自家公主在睡夢中哭泣的呼喊着駙馬的名字,還以爲怎麼了,便搖醒了天香。
天香揉了揉了自己朦朧的眼睛,剛纔的一切好似鮮活的生命在自己的腦海紮根般,揮之不去,看着眼前的桃兒杏兒,猶如抓住救命稻草般,急急問道:“駙馬呢,紹民呢?”
桃兒和杏兒被自家主子問的二丈和尚摸不着頭腦,奇怪的看着天香,又相互看了一眼,杏兒開口說道:“公主,你是不是糊塗了,駙馬不是被皇上派去了妙州了嗎?”
聽到杏兒如此說,天香纔有一些清醒,才安心下來,心中暗歎:原來是自己多心了,剛纔那一些都是夢,他答應過自己,又怎麼會讓自己受傷呢?念及此,傻傻地笑了笑,看着衣袖上沾染的淚痕。
“公主要是擔心駙馬,何不去妙州找他的,總比你府中胡思亂想要好吧。”桃兒見天香呆呆地樣子,在一旁插嘴道。
“可是……”天香曾經也有那個想法,可是每每想起馮紹民臨行前的囑咐,便打消了那個想法。“可是,紹民,他讓我留在府中等他回來,我不想違了他意,我不想他不開心……”
“既然這樣,咱們就讓南公子去一趟不就好了嗎?”桃兒聽天香那樣說,便在一邊出主意道。
杏兒在一邊贊同道:“是呀,公主,這南公子是駙馬的朋友,我想他一定會幫公主的。”
天香聽那兩個丫頭你一言我一語的,心中也打定了主意,等天明之後,請南晨公子過府相商。
這一夜在天香眼裡註定是漫長的,她躺在牀上,輾轉難眠,她不敢再閉上眼,她害怕剛纔夢中的那一幕再一次出現,在她的心中不管是現實還是夢境中都希望馮紹民是安好無恙的。好不容易捱到了天明,她顧不上梳洗,更顧不上用早膳,便匆匆找來管家,吩咐他去請南晨。
過了良久,東方毓才趕來,當他見到一臉憔悴的天香,心中不免多了疼惜,回想昔日裡的天香是多麼的開朗多麼的活潑,可是現在竟然變成了這樣,他很想伸手去撫摸自己堂妹那張憔悴的臉頰,可是東方毓還是剋制了,心中不斷告訴自己現在他是南晨,於是乎他作揖說道:“南晨見過公主,不知道公主找在下來所謂何事?”
“南公子,請恕天香唐突,我想請你去一趟妙州,我……我擔心駙馬在那是否安好!”
東方毓從天香的眼神裡話語中,都感覺出了她對馮紹民的愛在與日俱增,他的心裡不免有一絲感傷,開口安慰道:“既然公主擔心紹民兄,那我去一趟便是,還請公主在府中寬心等候。”
“謝謝南公子。”天香說着便俯身感謝道,東方毓趕忙還禮,之後便離開了,當他走到門口見到此時正在駙馬府當管家的雲軒時,就囑咐了幾句,便離開了。
{王府}
清晨,凌宇趕到了妙州後便和安若飛匯合,還和他一同趕到了王府,只見那王梧正在院子擺弄那一些盆栽,安若飛在其身後,冷冷的說道:“公公,這大清早擺弄這一些花花草草,真的是好雅興呀!”
王梧心中一驚,轉身看着安若飛,用那不陰不陽的聲音說道:“奴才還以爲是誰呢,原來是安公子呀。”王梧見安若飛身邊還有一人,便上下仔細打量了一番,只見他身着墨色的緞子衣袍,袍內露出銀色鏤空木槿花的鑲邊。腰繫玉帶,手持象牙的摺扇。這一切巧妙的烘托出眼前這位豔麗貴公子的非凡身影,他面上帶着笑容,頗有點風流少年的佻達。“額……這位不就是上次在匯通商號內見到的凌公子嗎?”
“呵呵……公公真是好記性,怪不得我家王爺那麼看重您。”凌宇見他認出了自己,便客套的說道。
“凌公子說笑了,若不是連這點認人的本事也沒有,奴才也就沒有那個福分伺候萬歲爺了。”王梧轉身繼續搗騰着他那盆松柏盆景,不急不慢的說道。
雖然凌宇很厭惡王梧那張愛理不理的嘴臉,但是爲了不耽誤自己家主子的事情,也就隱忍了心中那團火氣,繼續說道:“公公,所言極是。只不過我想提醒公公的是離此處五十里外有一座破廟,廟裡住着一個老乞婆……”
當凌宇說到老乞婆三個字的時候,王梧手中的剪刀停頓了一下,雖然他很快恢復了之前的動作,可是這一個瞬間的停頓讓凌宇明白,王梧在害怕,在擔心,只見凌宇微微一笑,沒有在繼續往下說,而是話鋒一轉,問道了昨夜之事。
王梧聽到他提到了自己的母親,便不像剛纔那般無禮,因爲他知道南晨郡王的手段,只得唯唯諾諾的說道:“昨夜驛站的人來報說,駙馬和李兆庭都前往了五邑巷,回來時駙馬好像還受了傷,據來人說昨夜是劉倩進入那裡將其二人救回的,而那東方侯卻不知所蹤。”
“你是說,駙馬和榜眼都被劉丞相的女兒劉倩救走了,東方侯也趁亂逃走了?”凌宇看着王梧態度轉變之快,心中就不覺好笑,看來少主說的不錯,那隻要抓住老乞婆,王梧就會乖乖的聽話。
王梧繼續畢恭畢敬作揖道:“是的,驛站的人是這樣告訴奴才的,額……凌公子,安公子,不知奴才有什麼可以幫忙的地方。”
安若飛見他如此,冷冷的說:“公公,應該知道東方侯爺在哪裡吧?”
“額……這……是的,侯爺派人來約奴才午後在妙州城外的竹林相見。”
只見此時凌宇面上浮起一絲冷冷的淺笑,繼而說道:“既然侯爺想見公公,公公就去會會他吧,在見到他之後,公公不妨多加提點,讓他別再胡鬧了。”
“可是他是侯爺,奴才怎麼敢……”
還沒有等王梧把話說完,凌宇便打斷了他的話語,冷笑一聲,說道:“侯爺!我只怕這些多餘的頭銜讓他蠢得有點不自量力了。昨夜本只是想讓駙馬知曉五邑巷暗藏的玄機,可不曾想他鬧了這麼一出好戲,還好沒有對王爺的計劃產生什麼影響。要是之後他再鬧出了什麼出格的事情,破壞了計劃,我怕到時候王爺怪罪下來,公公也難辭其咎吧!”此時的凌宇故意加重了後面語句的語氣。
“這……奴才知道該怎麼做了。”
“嘿嘿,公公果然是聰明人,那我們先告辭了。”說完凌宇便帶着安若飛離開了王府。
王梧望着二人離去的背影,感覺有一絲疲憊,他本就不願意參合在皇族內部鬥爭中,而現如今,南晨郡王抓住了自己的弱點,好似吃定他一般,要自己給他賣命,王梧感覺在這場這政治鬥爭中自己越陷越深,無法再置身事外,侯爺,對不起了,爲了母親,我只能出賣你了。
{妙州城外竹林}
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着,很快便道了午後,王梧帶着幾個小太監站在竹林內等候着東方侯爺,此時只見一輛馬車緩緩朝他駛來。
當馬車停下後,東方侯從馬車裡探出了頭,只見他還是穿着一襲繡綠紋的紫長袍,外罩一件亮綢面的金絲對襟襖背子。那斑白的頭髮依舊盤在頭頂梳着整齊的髮髻,套在一個精緻的白玉發冠之中,從玉冠兩邊垂下淡綠色絲質冠帶。
王梧見東方侯下了馬車,便上前作揖躬身請安說道:“奴才在此恭迎侯爺多時了。”
“讓公公久候了,對了,這馬車裡是送給公公的,若不是公公昨晚之事,本侯還不知該如何處理呢。”東方侯一邊說着,一邊伸開手請王梧前往驗收自己送給他的禮物。可當王梧見到馬車內一個女子拿着一顆夜明珠時,他的心中不免有些不愉快,誰都知道自己喜歡金子,再說自己是個無根之人,他這是什麼意思又是送女人,又是夜明珠的。雖然王梧心裡是不悅,但是面上還是帶着微笑的感謝了幾句,之後兩人便分道揚鑣了。
時經黃昏,東方毓快馬加鞭的趕到妙州城,他沒有直接去找馮紹民,而是去了理黃閣在妙州的商號找了凌宇和安若飛,三人見面後,東方毓詢問了昨夜之事,當他聽到馮紹民受傷時,心裡不免有一種揪痛之感,那一刻,他恨不得飛奔到那人的跟前,可是理智告訴他不能,東方毓閉上了眼睛,轉動着手中的那串檀香念珠,以此來剋制平復自己的情緒,沉寂一會後,他睜開眼,說道:
“若飛,你去告訴王梧讓他到五邑巷來見本王。”
“諾。”安若飛應聲轉身離開了。
“凌宇,咱們也到那個假皇宮看看吧!看我那個懦弱的十三叔在那裡暗藏的一切吧”東方毓轉着手中的念珠,悠悠的說道。
從那商號到五邑巷並不算遠,走了一會,東方毓和凌宇便到了五邑巷,當東方毓推開院門時,他驚呆了,這裡的一磚一瓦,一草一木都和皇宮絲毫不差,看着這一切,他的心中對那一位十三叔多了一份莫名的敬畏,他居然能在離京城不遠的妙州建造如此一座宮殿,那是需要多少的人力物力,他又是如何瞞天過海的,若不是老頭子要查文武百官的所屬產業,我看這裡也不會被人知曉,看來我真的是小看了那位平時看上去懦弱的十三叔了。
東方毓一邊想着一邊步入了內廷之中,只見王梧和若飛已然在那裡等候,此時王梧見東方毓進入,便上前行禮道:“奴才給王爺請安了。”
“都是自家人,公公不必多禮了。”一邊攙扶了他一下,一邊還打量着這宮殿周圍的一切,悠悠的說道:“看來我那個十三叔的城府很深呀,居然能在妙州搞那麼大的動靜出來,看來是時候了……
王公公聽了東方毓說的話,先是一愕,接而說道:“王爺的意思是……”
此時東方毓淡淡道:“除掉他。”
王公公渾身一顫:“那駙馬馮紹民呢?要不要也……?”他面露諂笑地望向東方毓。
那東方毓臉上忽微微一笑,豔如花開:“不,他,本王另有安排。本王現在要對付的是東方侯,他如一條能掀起萬天驚濤駭浪的大魚,本王雖無東海釣憋之能,但也不能由得他這麼自由來去。”言下,頗有以佈網垂釣的漁人之意自詡。
王公公臉上一片錯愕,只聽東方毓輕嘆道:“至於駙馬爺的事,本王就要問公公借兩樣東西了。”
“不知王爺要借何物?”
“就是東方侯送公公的那兩件禮物了,公公不是不喜歡嗎,正好借給本王一用,駙馬爺那兒,紅嫣姑娘正好能派上用場了。”
此時王梧聽東方毓那麼一說,擡頭看了一眼他那張神色凝重的臉,心中像浮起一塊寒冰一般冷,感覺到了害怕,但他又不敢表露出來,東方毓不是剛到妙州嗎,怎麼那麼快連東方侯送給我的禮物都知曉了,還知曉我並不喜歡那兩件東西,東方毓真的是很可怕,難怪連皇上都那麼畏懼他。王梧望向這個俊秀青年,只見他負手望天,在這一片狼藉的金鑾大殿之中,擡首而望的東方毓是那樣的昂昂然睥睨一世,竟彰顯出一些帝王之氣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