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毛跟着猴子來到樓下,雨還在淅淅瀝瀝地下着。猴子看見旁邊的招待所裡面還亮着燈,就把毛毛帶了進去,像這樣的招待所一般都不是什麼正規的招待所,所以根本不用害怕沒有身份證。
猴子之所以把毛毛帶到這兒來,就是因爲毛毛沒有身份證,害怕到正規的酒店去以後,人家不讓她住,沒辦法只能選擇這兒了,再說還要選擇一個近一點的地方,這樣明天回去的時候就比較方便了。
草草地收拾了一下,毛毛就和猴子並排坐在了招待所白白的牀上。毛毛沒有說話,現在的她不想說一句話,只是靜靜地坐着。隔了很久以後,猴子想下去要點兒熱水,讓毛毛洗個腳。剛起身,毛毛就拉住了猴子。
“別走,你走了,我一個人害怕。”毛毛用她纖細的小手拉着了猴子。
“我不走,我只是想去給你要點兒熱水,讓你燙燙腳,今天一天你跑了那麼多路,肯定很累了吧。”
“咱倆今天就將就一個晚上吧,你也別去要水了,我們還是坐下來聊聊天吧。我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要問你,想聽你說說你這半年來的日子是怎麼過的。”
“其實,畢業後,決定回家發展,可是真正回去了,卻發現一個人的生活也沒什麼意思,就來到了這個地方。”猴子沒有說,其實他是特意爲毛毛來的,因爲在回家的日子裡,他總是很思念毛毛,於是就給浩然打了電話,得知他們在L市,猴子想都沒想就來了,可是他不想給他們增加負擔,於是就選擇一個人靜靜地工作,不去打擾誰。
“一個人?怎麼會是一個人呢?不是還有你爸媽嗎?”毛毛好奇地問着
。
可是她不懂,正是她的好奇才惹來了猴子的傷心事。毛毛的好奇恰好就是猴子最心痛的地方。
“不是一個人,還能有誰?”猴子落寞地說道,“阿毛,我從來都沒有給你說過我的家人,也從來都沒有在任何人面前提起過我的家人,其實,你知道嗎?我是一個孤兒,在我十九歲那年,我就徹底地成了一個孤兒。”猴子說話的時候已經把鞋子脫了,一個人坐到了牀上。
“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從來都不知道你的家庭環境,以前在一起的時候,你也沒有提起過,所以我不知道,我不是有心的。”毛毛略帶愧疚。
“沒什麼,我們都這麼好的關係了,其實是我不應該瞞着你們的。你想聽聽我的故事嗎?”猴子沉默了一下繼續說道:“其實,我是汶川的,在那場大地震以後,我失去了我的家園,失去了我的家人,失去了所有的一切。”
“我記得那還是中午的時候,我由於淘氣沒有回家,一個人在外面玩着,突然感覺到大地開始劇烈地搖晃,想要把一切都搖碎一樣,我拼命地想要擺脫這種感覺,可是怎麼也做不到,於是我被一塊大石頭壓住了,之後就什麼也不知道了,很長時間以後,我聽見外面有人在說話,我用盡全身的力氣呼喊着,終於我獲救了,我的手臂受了很重的傷,以至於很多時候,我的手臂都是不能用力的。被人擡到醫院,打上石膏的時候,我突然想起了家人的安危,當我火急火燎地趕回家的時候,我看見的是一大片廢墟,很多人在搜尋着自己的親人,我趕緊找到了自己家的位置,可是什麼都沒有了,我不敢相信這是事實,於是我拼命地挖着
,想要在裡面找到一個熟悉的親人,挖到最後,手都出血了,我只是挖到了秋香。”
“很多個夜晚,我都不敢一個人睡覺,老是覺得爸爸媽媽就在身邊不遠的地方躺在冰冷的地底下,可是我怎麼也觸及不到他們,很多天以後,參加高考,考到了S大學,去上大學的時候,我什麼也沒帶,只帶了秋香,她就是我的精神依託,我一直把她當做親人,一直覺得她是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也只有她在我最無助的時候給了我親人的感覺。所以我很珍惜我們之間的感情,我更加比旁人懂得失去的感覺。”
“這是我第一次對你說我的家庭,也是我第一次對別人說我的家庭,我一直覺得自己是個很快樂的人,一直覺得自己什麼都可以過去,自從發生了這件事以後,我就覺得既然老天爺留我一命,那麼我就要好好地活着,用自己的熱情,自己的真誠,活出一個真實的自己。”
猴子說這些話的時候,毛毛已經很疲倦了,也脫了自己的鞋子,坐到了牀中間,她靜靜地看着,靜靜地聽着,沒有說一句話。當猴子說這些話的時候,她明顯地看到了猴子臉上的落寞與孤單,這種感覺她能體會,猴子現在的感覺就跟她現在的感覺是一樣的,沒有一個親人在身邊,總是孤單一個人,出去是一個人,回來也是一個人。
有的時候想找個人說說話,可是又不知道該找誰,應該說些什麼,有時候一個人的時候,就坐着公交車從起點站坐到終點站,之後再坐回來,不知道要去哪裡,也不知道爲什麼要去,只是想在閒暇的時候,從一個地點坐到另一個地點,永遠都不知道自己會漂泊到什麼時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