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這種什麼都證明不了的模棱兩可的證據,您覺得還有必要爲此爭辯嗎?”
白叔晨心裡明白,這些東西都說明不了什麼。
這些交易明細也只是壓死周瑜文的最後一根稻草,單拿出來看也確實定不了一個人的罪。
顧思田的額頭已經隱隱有了汗水,宮縮開始有了頻繁的趨勢。
距離吃藥到現在已經有兩個半時辰了,她必須在這之前拖住時間。
“看來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了,來人啊,把人帶上來!”
白叔晨一聲令下,不一會兒一陣環佩叮噹之聲響起。
“民女凌曦參見大人。”
當看到這個柔柔弱弱的女子時,顧思田有些錯愣。
竟然是凌曦,她怎麼會在這裡?
“你是何人,同周瑜文又是什麼關係?”
“回大人,民女凌曦乃是周瑜文妾室之一。”
“那你可認得她?”
白叔晨指了指顧思田。
凌曦壓根看都沒看,從進門起就沒同她有過任何眼神接觸。
“認得,她名喚孟錦萱,是周瑜文最後娶進的妾室。”
白叔辰斜睨了顧思田一眼,然後對凌曦正色道:“你將你知道的全部說出來。”
凌曦俯身行禮之後才幽幽開口。
“民女才疏學淺,懂得不多,只知道孟錦萱嫁進來之後,周瑜文便將生意方面的事情逐漸交到了她的手上。所有的來往帳目也都由她親自過目。並且在周瑜文出事之前,她二人……合過房,所以她腹中孩子多半是周家餘孽。”
果然是牆倒衆人推。顧思田閉眼深吸了一口氣,肚子疼的愈發嚴重了,現在基本上不到十息就要疼三息。
睜眼的瞬間,顧思田看到了沈浩雄臉上洋洋得意的笑容。
果然是他安排的,昨天晚上就用孩子來威脅自己,沒想到他竟然會找到凌曦。
“啪”的一聲,驚堂木響起。白叔辰正襟危坐看着顧思田。
“孟錦萱,你還有何話說?”
凌曦始終沒有擡頭。看不到是什麼表情,但顧思田發現她的腿在微微顫抖。
傾身向前一步,顧思田來到了凌曦面前。
似乎感受到了一種壓迫,凌曦擡起頭來正對上了顧思田的雙眼。
凌曦被嚇的猛的往後一個趔趄。眼神四處躲閃,就是不敢再去看顧思田,小臉煞白煞白的。
顧思田微微蹙眉,暗中搖搖頭。
不是她,凌曦膽子小,別說這麼精心的佈局了,她連最簡單的收買人心都夠嗆能做到。
她不是目標,顧思田自然同她再無話說。
凌曦向來清高,當初因爲自己身份高。又能幫着周瑜文處理檯面上的事情,她沒少嫉妒,更沒少以牝雞司晨的言論在背後詆譭。
顧思田向來不愛跟這些內宅的女人們扯這些家長裡短。所以總也不搭理她,兩個人的關係在府中算是最疏遠的。
也就是打量了那麼一瞬,顧思田便迴轉身來對着白叔辰。
“大人,民女學過一些賬房技巧,所以力所能及的幫自己夫君打理家宅,這算不得錯吧。周家和孟家有生意往來這件事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了。我既然在賬房幫忙,就必然會留有憑據。您出示的證據和凌曦的言辭根本說明不了什麼。您又讓民女說什麼?”
顧思田緩了一口氣,利用勾鬢角髮絲的機會,擦了一把額邊的冷汗。
“再說第二點,周瑜文伏誅以有九個月,而我腹中孩兒剛剛八個月,您不覺的是凌曦在信口雌黃嗎?”
“不可能!”
凌曦急忙驚呼:“大人,孟錦萱在連窪村的時候就已經懷孕兩月有餘,如今又怎麼會是八個月。”
白叔辰有些頭疼,這凌曦要按輩分來說,他還得稱呼一聲小嫂子。
這兩個女人因爲懷孕的事情更他理論,就算他是父母官,聽在耳朵裡總也有些不自在。
看白叔辰有些猶豫,凌曦急的上前邁了一小步。
“大人,到底是幾個月,請個大夫一瞧便知。”
凌曦的意見被很快實行,找了個大夫給顧思田把脈,最終的結果在她意料之內。
“回大人,確實是懷胎八月。”
大夫這麼一說,凌曦一下子慌了。
“不可能,八個月怎麼會有這麼大的肚子,不可能,不可能。”
她是帶着任務來的,除了指認顧思田以外,就是一定要弄掉她肚子裡的孩子,否則自己回頭根本無法交代。
“大人,可否容沈某說句話。”
白叔辰正愁着呢,他今天的目的就是治了顧思田的罪,好讓她徹底離開白季辰。
“將軍有話請講。”此刻也顧不上什麼規矩了。
沈浩雄勾勾脣角,看着顧思田,眼底閃過寒光。
“沈某聽說廖神醫如今就在束陽,不知這消息可否屬實?”
顧思田心中咯噔一下,隨後卻也只能沉下心來。
廖神醫在束陽這件事確實知道的人不是一個兩個,想瞞沈浩雄這隻老鬼,基本不可能。
沈浩雄依舊帶着淡淡的笑容坐在那裡,穩如泰山一般志得意滿。
“對於廖神醫來說,改個脈象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我建議你讓孟錦萱說出孩子的親生父親,如果說不出來,那……”
後面的話不言而喻,白叔辰的眸光也跟着亮了起來。
“孟錦萱,那你說說,既然這孩子不是周瑜文的,那孩子的父親是誰?”
顧思田擰着眉頭調整呼吸。看向白叔辰的眼神中有些不耐。
“大人,我只要證明孩子不是周瑜文的便好,至於親父是誰跟這案子有關係嗎?再說了。大燕律法有云,凡年未滿十四者,可不入滅族之罪。換句話說,就算我這孩子是周瑜文的,也罪不至死,你即便證實了,又有何用?”
她這麼一說。讓在場所有的人都啞然了。
確實如此,即便周瑜文有後。只要未到十四歲便可躲過一劫,孟錦浩就是個很好的例子。
衙堂之上一度陷入了僵局,白叔辰面色不善的同顧思田對視,而沈浩雄依舊是一副看好戲的派頭。
白叔辰壓抑着憤怒。他想證明這孩子是周瑜文的原因很簡單。
他家老三已經沒這妖女蒙了心,明知道她的身份,還幫其隱瞞。
讓他負責拆南域王府,找各種藉口拖拖拉拉的到現在都不動手,這其中的原因不言而喻。
反賊至親,又懷着餘孽,這樣的身份,就算白家老太太再慣着老三,也不可能容得下這種女人進門。
白叔辰有種一不做二不休。先殺了再說的打算。
沈浩雄眯着眼睛一直盯着白叔辰的表情,準備適時的再添上一把柴。
看時機差不多了,正準備張嘴。卻被顧思田堵了。
“沈浩雄,你別逼我!”
顧思田瞪着沈浩雄,話語狠烈不留情面,充斥着濃濃的警告意味。
她一直警惕着這個人,她看出來了,今日沈浩雄是決心要置自己於死地。
她現在不能出事。她得等,等着肚子的動靜。
只要孩子脫離了母體。就是個無罪之人,到時候他們要殺要刮,顧思田也能瞑目了。
從來沒人敢直呼他的姓名,就連皇上都得尊稱他一聲沈愛卿。
沈浩雄的火一下子被點了起來,“啪”的一聲拍案而起。
“你叫我什麼?!你信不信我殺了你。”
沈浩雄凝眉瞪眼,他最恨的就是別人對他不敬。
“我看看你們誰敢動她一下!”
忽然一箇中氣十足的聲音響起,同時門外一布藝老者正緩步進入堂內。
顧思田在看到廖神醫時,心中一陣急火。
她千叮嚀萬囑咐,讓老爺子乖乖在家等消息別摻和,怎麼他就是不聽話呢。
“她是我的閨女,那腹中的是我孫兒,誰敢動她一下試試!”
廖神醫顯然是帶着氣來的,幾步誇到顧思田面前,將人護在身後。
對於廖神醫的到來,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這下子有些棘手了。
“原來是廖神醫,失敬失敬。”
對於沈浩雄的示好,廖神醫只是不屑的揮揮手。
“少跟我扯這些沒用的,方纔不是還有人質疑我弄虛作假嗎?還威脅我閨女性命,姓沈的,你說說該怎麼辦?”
廖神醫身份特殊,就連皇上都恨不得雙手供着養在宮裡,可奈何老爺子是個野人,關不住。
在他面前,多高身份的人都不敢造次,更何況是白叔辰一個小輩。
能同他對上話的也就是沈浩雄這個年齡相當的同輩人了。
“哎,廖神醫說笑了,您的醫術醫德誰人敢質疑,說笑,說笑的。”
老爺子只是稍微打量了一眼,冷哼一聲道:“貪得無厭,急功近利,慾火攻心,小心早亡。”
只用了四個詞,便將沈浩雄說的臉色刷白。
廖神醫那是一字千金,他說的小心早亡,完全不是在詛咒沈浩雄。
說罷也不再搭理有些失神的沈浩雄,而是轉向白叔辰。
“我閨女如今懷孕確實八個月,我廖某的話難倒不足以信服?”
雖然是反問,但在場沒人敢出言反駁。
這老爺子的來歷深的很,沒人真正知道他的身份,只知道見了他一定要當爺爺一般供着。
趁着這股子亂勁,廖神醫低頭在顧思田耳邊輕聲道:“撐住了,那小子馬上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