崑崙山巔。
臨仙門派的一處角落。
一具渾身是血、看起來如妖似鬼的身體,一點點艱難的從泥土堆裡爬了起來。
唐念天瞥了下這荒山野嶺的地兒,剛扭扭脖子,活動下筋骨,沒來得及高興奪舍成功,腳一扭就摔了個狗趴屎。
她支撐着手腕再爬起來,這一身傷痕就疼得她忍不住要哇哇叫!
兜裡袖外裡裡外外都翻了個遍,只得感嘆這倒黴蛋的女娃子,不但被人給害死,還是個人緣不好的,竟然畫了幾個求救陣法後一個趕來的救兵都沒有?
她從衣袖上撕下幾塊布條,包紮好一身傷痕,總不能剛奪舍來,就流血致死再次一命嗚呼把?
結果沒走兩步,一隊去而復返的臨仙門女弟子就窮兇極惡的堵住了她的前路,看樣子一番惡鬥是免不了了。她剛準備捏個手決,就要爆掉這種垃圾小怪,對方卻愣是半天毫無反應。
唐念天擡頭望天。哦,自己已經不是當年讓人聞風喪膽的化神期馭獸師了!
“怎麼還沒死?給我打!往死裡打!”
一羣凶神惡煞的修仙弟子正面目猙獰地朝唐念天圍上來。
“就是她!勾引大師姐的師尊,好不要臉!打!打死了算我的!”
“不對呀,她剛纔已經死了。真的沒氣了!我還摸過她鼻息的。”
“什麼?就捱了兩拳腳,這就死了?真是個築基期的廢物!”
唐念天閡上眼,復又睜開眼時,眸底深如幽潭,佈滿凜冽和肅殺的攝人威勢!只有浴血廝殺的修士纔會有這種睥睨眼神。
這眼神,與死去的原主,判若兩人。
瞬間,一衆臨仙門弟子神情瞬息萬變,有驚恐,有震驚,還有恐慌。
“詐屍了!大師姐!她詐屍了!”
瞬間,一羣剛纔還氣勢洶洶行兇的弟子們,作鳥獸散。原地只留下一對姐妹花。
“大師姐,她真的活過來了?奇怪,剛纔明明斷氣了。要不,我直接!”
“鏘——”一柄長劍瞬間出鞘,泛着寒涼的冷光。
“不用,丟到後山困陣裡去。”
師妹驚恐地輕呼,“大師姐!後山困陣,是禁地,聽說裡面關了個魔鬼。”
大師姐一挺腰桿,清傲地睥睨着狼狽不堪的唐念天,冷笑,“魔鬼?裡面的東西比魔鬼更嚇人。”
唐念天努力支開眼皮,光線刺眼到灼目。
兩千年了,終於奪舍成功,還奪舍在一個瞬間沒氣的倒黴蛋身上。自己算是運氣好,還是不好。
她最後的記憶,停留在被八大修真門派圍攻的場面。自己身側駕馭的所有靈獸紛紛被逼到自爆金丹,也不願被那幫劫掠的正道人士逼訂魂契。
妖修被修士逼訂魂契,已經不是稀罕事。被強迫簽訂魂契的妖修,從此修爲無法精進一步,淪爲被修士操縱的附身靈寵。世世代代的後裔都不得自由,只能被修士的血脈後裔操控。
修真界有句古話。妖獸金不換,若能撞見一隻化形妖修,那更是能引發一場大世界的門派血腥大戰。
唐念天作爲馭獸師,用不良人的身份遊歷人間,就是爲了躲開修真界的緊追不捨。哪裡想到,正道人士見她擁有幾十只高等妖修卻不訂立魂契,更是眼紅到面目猙獰。
“找到唐念天,就等於有了取之不盡的靈獸!到時候,門派所有高階弟子,一人一隻!”
這句話,鼓動一衆修真界譁然。
這纔有了唐念天被逼到無路可退,慘死在八大門派手中的結局。
自己奪舍重生了!
那些把自己逼到絕路的正道人士,一個都逃不過!
“唉。”一聲細不可聞的嘆息。
唐念天有點慶幸,幸好在臨死前,把懷中的幼狼藏在唯一的生門樹洞中。若是它運氣好,再機靈些,應該能逃脫。在凡間做只普通狼崽子,也挺好。
“你還嘆氣?死到臨頭,你就在後山好好懊悔。居然敢覬覦掌門師尊!”師妹厲聲怒喝,拉回唐念天的記憶。
唐念天環顧四周,發現這地方,不是凡間。
奇怪了,照理說,幽魂懸浮時,不會遠離肉身消失的地方。自己怎麼遊蕩到這麼遠的修真界來奪舍了?
“嘭——”
不等唐念天動動四肢,感受一下新身體,就被醋意大發的兩名師姐妹惡狠狠拉去後山。
崑崙山巔。
臨仙門後山。
“不好了!不好了!”
後山聚集了一大批門人,紛紛驚慌失色,奔走大呼。
“快去稟報掌門!後山封印鬆動了!”
“特麼的,這二十年來,早不鬆動,晚不鬆動,偏偏在新秀大賽前鬆動!這讓咱們怎麼給宣泰中世界交代?”
“來不及了!那魔頭,快出來了!”
師妹提着唐念天的後領,蹙眉緊張道,“大師姐,怎麼辦?全是人。”
大師姐冷冽的眼神瞥過唐念天的俏臉,目光淬毒,冷冷道,“全是人?正好!”
封印魔皇的封印需要血肉獻祭,當初臨仙門老祖親自結印,以身侍魔,用他修行了八百年的血肉之軀獻祭魔皇,配合三件上古神器,這才生生壓制住過於血腥的魔氣。
二十年前的一戰,天地變色,萬鬼齊哭。
嶼墨魔皇在解決七大門派後,驟臨宣泰中世界,僅憑一己之力把一個世家大派連根端起,一條人命都不留!
修真界裡,赫赫有名的八大門派在短短几個月間消失無蹤,令全修真界聞之色變,嚇破膽。更有魔道中人,覬覦嶼墨魔皇的雄渾魔氣,試着同正派聯手,將一代新秀魔皇掐死在中世界裡。
傳聞中,那位魔道中人,依靠的是一身精純無與的精神攻勢。
二十年,嶼墨魔皇的封印漸漸鬆動。
“快,太快了。不可能這麼快。”不少門人嚇得膝蓋顫慄。
所有人都覺得,這封印足夠魔皇受上兩三百年,直到靈氣枯竭,魔氣衰弱。兩三百年後的魔皇,將不再對修真界構成威勢。殺死一個失去魔氣的魔皇,簡單的就像踩死一隻螞蟻。
但是,誰能想到。
嶼墨魔皇,就要出來了!
“獻祭!快!組織獻祭!”一衆雞飛狗跳的臨仙門修士,嚇得神色突變。
“掌門到!”
唐念天扭過頭,鬆了鬆被捏住的脖子。
這掌門倒是年輕的很,像是仙君下凡一樣。他應該就是大師姐口中的師尊。
帥氣又年輕的掌門師尊,肯定能俘獲女弟子的芳心。這倒好了,自己奪舍的身體應該也是個花癡顏狗,小小築基期的廢柴,還敢同整個門派的女弟子搶心上人。
“看什麼看!再看把你招子挖出來!”師妹惡狠狠恐嚇,又擔心地問大師姐,“師姐,現在怎麼辦?掌門來了。”
“師尊!”大師姐激動地眼神發亮。她步伐急快,崇拜地飛奔上前,虔誠地擡起美目,“師尊,徒弟擔心後山就來看……”
不等她話音落下,白衣掌門看都沒看她,淡淡拂袖,清冷孤傲地像是不食煙火的仙君。
唐念天不禁內心“嘖嘖”兩聲。
看來,師尊不僅帥氣多金,還禁慾高冷。
越是得不到越饞得慌,可要了那位大師姐的老命了。
飛蛾撲火,真帶勁。
“不用慌。”白衣掌門掏出袖中幾樣泛着黃金光澤的法寶,大步上前,直直盯着封印魔皇的洞穴走進。
“師尊!”
“掌門!”
“掌門啊!!!!!”
剎那間,整個後山鬼哭狼嚎,淒厲喊聲震天。
臨仙門掌門要如法炮製二十年前師祖的做法,以身侍魔,用血獻祭,這怎能令人不驚訝!
衆臨仙門弟子,尤其是女弟子,哭得眼淚都快流血。她們咬牙切齒,獻祭換誰都行!就是不能讓掌門上啊!掌門若是走了,她們修煉還有什麼盼頭?
“師尊!徒弟願同往!”
“掌門!弟子定然追隨掌門左右!”
“掌門!弟子同掌門同去同歸!生死由天!”
整個後山,譁然一片。
唐念天都嚇呆了。
臥槽?
這門派有意思。不知道的人,還以爲是爐鼎專用門派呢。所有女弟子都以能成爲掌門的雙修爐鼎爲驕傲麼?
或許是年輕掌門心中把握不大,他淡淡回頭看了衆人一眼,沒有多說什麼,轉身走進洞穴中。
沒有阻止,就是默認!多一個人的力量就多一份可能!
裡面被封印的人可是血染衆世界,屠戮八大正道門派的嶼墨魔皇啊!就算他們整個臨仙門覆沒,也得迎面衝上!不然,魔皇一朝怒出,宣泰中世界傾覆,臨仙門焉能存在?
“喂喂!你們送死,別拉着我啊!”唐念天被提着後領,如同小雞被拎起一般,胡亂掙扎,“關我屁事啊!”
大師姐凶神惡煞地低喝道,“閉嘴!血祭你得衝在前面!就算你不樂意,我也會把你推出去!”
唐念天艱難地動了動四肢。
幸好,這具身體接納自己還挺快。短短一炷香時間,自己已經能行動自如。
臨仙門後山。
禁忌洞穴。
衆弟子亦步亦趨地跟着仙風道骨的掌門身後,嚇得縮了縮脖子,大氣也不敢出。
潮溼,昏暗,就連洞穴頂端都不斷滴下渾濁的老血。
腥臭難聞。
衆人不知道這是不是二十年前老祖獻祭的血肉之軀。他們不敢問,但想來也沒有其他可能。
洞穴裡迴盪衆人戰戰兢兢的腳步聲。
突然,一名隊伍中間的女弟子慘呼一聲。
“啊啊啊啊啊啊啊——”
淒厲刺耳的尖叫聲,振聾發聵地迴盪在狹窄的洞穴密道間,令人腦中嗡嗡直響,地面震顫,頭頂細沙被抖落。
血濺三尺!
衆人嚇到緊縮成一團,瞳孔驟縮,驚恐地看着地面被拗斷脖子的門徒,瞪大眼到處看。
但是,沒有人找到魔皇的蹤跡。
這洞穴,就像是死穴一般,孤寂到令人膽寒。
“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又是一聲驚恐的尖叫聲,刺裂人的鼓膜。
爆頭!血流成河。
一串又一串的爆頭,讓整個洞穴如同血祭尸海,觸目驚心。
“師尊!魔頭在那!!他在你身後!”
大師姐顧不得其他,眼見掌門師尊有難,她一把將手中的唐念天投擲出,甩向魔皇的方向。
“嗤——”
一道妥妥的拋物線。
唐念天就像是凌空的玩偶,被輕飄飄地從屍海最後方,投擲到最前方。
“掌門,你好啊。”唐念天在飛過白衣師尊頭頂時,樂呵呵讚歎一聲。
湊近放大看就是爽!
真特麼的俊!高嶺之花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