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繡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心中卻擔心耽擱得太久,可別讓太后起疑,便不再與他糾纏,抱起錦盒,轉身便要走。
“錦繡姑娘!”童南溪卻又在身後喊。
“你煩不煩,還要吐嗎?”錦繡皺着眉回頭。
“您……不踹了?”童南溪不確定地低聲問道。
錦繡心想,本姑娘踹你都嫌腳疼。
要不是錦繡私下盤算着童南溪的“豐功偉績”,完全不跟端王一路,反而是端王上位的絆腳石,錦繡早就直接將裙子蓋回他頭上去了。
別懷疑,錦繡做得出來。
大殿內,氣氛如舊,教坊的人已經被召入殿內,開始酒過三巡的演藝。
錦繡入內,將錦盒呈於太后。太后卻是不接的,由福媽媽接了過去,打開給太后看過,又捧於手中。
世子與德文早已雙雙上前,以示謝意之隆重。
一番慈愛與孝敬進行完畢,那錦盒才由福媽媽的手中賜到了德文郡主的手中。
待德文郡主回了座,太后突然眼中精光一閃,低聲問道:“怎麼去了這麼久?”
“回太后,奴婢在半路上被童大人酒醉吐髒了裙子,又回長壽宮換去了。”
“童南溪還沒回來,真是失禮啊。”太后慢悠悠地說着,語氣又有些不屑。
錦繡向童南溪的席上一瞧,果然還未回,心中有些詫異,這童大人酒也醒了,衣服也沒弄污,他還不回來幹嘛呢?
歌舞昇平,斛籌交錯。寶慶帝很久沒見莒王,莒王又是很久沒見都烈,雖有不愉快過往,倒也相談甚歡,眼見着,盛宴也要接近尾聲。
“皇帝,你派給本王的那位童先生,怎麼喝了一半的酒就跑了呢?”莒王有些奇怪。
寶慶帝這才發現,童南溪果然已經很久不見了。當下皺了眉:“是否喝多了,在哪兒醒酒呢?”
正要遣人去找,門外浦良言卻神色凝重地進來,徑直走到寶座前,俯在寶慶帝耳邊說了幾句悄悄話。
“哦?嗯,朕知道了。”
寶慶帝向莒王哈哈一笑:“果然喝多了,醉倒在花壇裡。”
“哈哈,酒量的,不行!”莒王嘲笑。莒國人本來就不欣賞童南溪那種類型,他們崇尚都烈世子的類型,外型獷野,內心簡潔。
都烈世子一聽,倒有些擔心,畢竟他對童南溪要更熟悉一點,走上前問道:“童先生沒事吧。”
浦良言陪笑道:“請世子放心,童御史大約是摔傷了些,人是清醒的,目前已被送回家去了。”
都烈世子聽聞,稍稍放心。
不過,來祁國一年,心眼兒也承受了不少,以前這種事,會說“那還能跟回莒國去嗎?”,或者說“不信,哪有這麼巧?”
現在不會了,只會淡淡地說:“那就好,都烈的弟弟們,可都在等着童御史的教誨。”
是啊,童大人摔傷了,他們至多少個老師罷了。整個殿內的人,最緊張的是錦繡。
從她發現童南溪沒有隨自己回到宸宮。
這意味着什麼?
意味着萬一童南溪有事,自己很有可能是最後見過童南溪的人。這算是好事嗎?
完全不算。
如果童南溪只是酒醉,那一切就萬幸。如果童南溪出了事,錦繡絕對逃不脫。
她沒有猜錯。
散了席,纔回到長壽宮沒多久,譚尚宮帶着幾個太監來了。太監們都全守在門外,譚尚宮一個人覲見了太后。
隨後,錦繡被叫去了。
望着嚴肅的數人,錦繡心中默默地爲自己祈禱着,希望老天爺能夠聽見。
“錦繡,剛纔在宴席上,讓你回來拿個玉如意,你走了很久,說是遇見童大人吐了,所以耽擱了,可是如此?”太后問道。
錦繡暗暗嘆息,果然是出事了,果然就是此事!
點點頭:“正是如此,奴婢的裙子被童大人吐髒了,不敢再去宸宮,怕被治罪,所以回長壽宮換了一條。”
“好,讓譚尚官來解疑問吧。”
太后輕輕地說了一句,譚尚宮早已等不及了,趕緊追問道:“可有人望見你回長壽宮換裙子?”
錦繡搖搖頭:“午宴開始得晚,結束得更晚,奴婢回長壽宮取玉如意的時候,後宮的嬪妃娘娘們已用了午膳去午歇了,無人望見奴婢回宮換裙子。”
說到這個,錦繡有點懊惱,當初力求單間,現在發現卻也有憋端,就是回宮都換了趟衣裳,也沒人親眼看到。
“那你在何處遇見了童御史,又與他說了些什麼?”譚尚宮又問。
錦繡疑惑,突然反問道:“譚尚宮,我想知道童御史到底怎麼了?”
譚尚宮望了望太后,見太后沒什麼異常的反應,便道:“童御史暈倒在假山旁,至今昏迷不醒。”
錦繡倒吸一口涼氣:“不可能!”
“皇上已經看望過,御醫也下了診斷,童御史的人已經被擡到東所的一個居所裡。”
“東所……”錦繡有些木然。
東廷雖然是個好地方,整體的居住對象地位要比西廷高,可東所卻不行。
西所已經屬於不被照顧到的陰暗大角落,東所卻是有陽光都照不進的地方,尤其是被隔離的宮中的病人。
“童大人不是昏迷嗎?爲啥要擡去東所?”
東所的病人,多爲具有傳染性的,常常在那兒作爲隔離之用。
“御醫說,和宮中最近幾個昏迷的宮人徵狀很像,所以擔心是感染了時疫。”
錦繡一驚:“如此說來,童御史吐了奴婢一裙子,奴婢豈不是也要去東所?”
譚尚宮又看太后。
太后皺眉道:“只問你最後見到童御史時的情形,你把情形說了便完了,橫豎也沒人見你回來換衣裳,你多什麼事。”
錦繡不知道哪裡不對,但肯定有不對。太后何時變得如此馬虎,她該是連一顆芝麻都不放過的人!
錦繡當下將自己與童南溪在假山邊如何相遇,童南溪如何怕髒了官袍,將穢物吐在了自己身上,然後嚇得酒醒,給自己道歉,而後自己又怕耽誤了送玉如意,便匆匆換了衣裳,又回到宸宮這事兒給一一彙報了。
只是隱了讓童南溪看管玉如意一段,怕橫生枝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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