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情感上說,元恆自然是一萬個贊同。哪對有情人不是巴望着立刻就在一起啊。
可是從理智來講,他卻知道,在一個謝宜春當家的王府裡,是沒有錦繡的立錐之地的。哪怕這個府上還有元恆也不行。他可以庇護錦繡,可是眼下,謝宜春卻有肚子裡的孩子。
但是要讓元恆放過這千載難逢的機會,卻又是萬萬不能的。
“她到底是父皇的宮女……”元恆幽幽的,哼哼嘰嘰,說了句廢話。
錦繡一顆小心臟撲通撲通的,怎麼一眨眼的功夫,自己的人生貌似又面臨重大轉折了呢?
也虧得自己不怕轉、轉不怕,換個人這麼折騰,早轉暈了。
元恆這句廢話是什麼暗示?聽上去很高深的樣子。錦繡都領會不了,寶慶帝能領會嗎?
切,寶慶帝這麼多年蘿蔔乾不是白吃的。……不過人家好像大魚大肉不用吃蘿蔔乾……
反正,皇帝比錦繡要老奸巨滑多了,他領會了。
一領會,心中頓時有了底,暗暗罵道:臭小子,非要當爹的給你斷後,想要個女人都不敢,一點都不像我當年,當年我喜歡誰,還不是直接就拐進宮了……
哦,不,天哪!
我不想記起當年!
暗暗收拾心情,寶慶帝以一貫平靜安然的語氣說道:“這丫頭朕使慣了,借調你府上用一陣是可以的,賜給你,朕可捨不得。”
元恆心中一喜,父皇大人果然與我父子連心。只要錦繡以宸宮大宮女的身份進府,她就不是王府的人,她是皇帝的人。
謝宜春可以對那些侍妾作威作福,甚至肆意****,但她不能侮辱宮裡的人。
一下子,屋裡的幾個人都看出劇情來了。不得不讚嘆寶慶帝三言兩語就擺平了事端,這功力的確了得。
以靖安皇后的判斷,錦繡去王府當侍妾,那肯定是討不了好的。但是讓元恆這個樣子回府,皇后自然也是不放心的。
如此倒好,錦繡奉了皇命去王府,自然不敢胡來,必要全力維護元恆周全,助他恢復記憶;而謝宜春就好好安胎去吧,她要欺負背靠大樹好乘涼的錦繡,難度係數也是不小。
“恆兒媳婦,皇上這可是割愛了,還不謝恩?”靖安皇后一開口,便算是把這事兒定下了。
雖不是十全十美地稱心,能將錦繡先搞到王府去,謝宜春自我感覺已經離成功進了一步,笑吟吟跪下謝恩。寶慶帝念她有孕在身,趕緊地免了禮。
“有錦繡在恆兒身邊,朕也好越加放心。務必在最快時間內助恆兒恢復健康,御書房可少不了你。”
這算是最正式的表態。
而靖安皇后則是另一種作派,絮絮叨叨地關照了好些具體事務,那架勢不像是要派個宮女去王府,倒像是自己的兒子要出嫁。
錦繡可不敢吐槽,皇后說什麼,都老老實實地聽着、應着。
雖然這事兒還有點懵,但是,身爲被派遣者,她哪有權利懵,必須不折不扣地執行好嗎?
錦繡就這樣,成爲寶慶帝的特派專員,跟着元恆回了王府。
這下,謝宜春也沒理由再留在宮裡了,自然也是一同搬了回去。然而,直到謝宜春也走了,靖安皇后才猛然醒悟過來:誰說元恆可以回府了,竟然讓這個潑婦給懵暈圈了!
當然,靖安皇后是不會罵謝宜春是潑婦的,就如她望見垃圾人渣,也不會罵人家是垃圾人渣,而是直接將對方弄成人肉渣渣。
寶慶帝倒沒覺得這事兒有多大。因爲他知道元恆其實已恢復到了以前那個優秀的元恆,的確是可以出宮回府了。但這事只有天知、地知、寶慶帝知、安錦繡知,別人都不知道啊。
所以,他還得安慰不知情的靖安皇后。
要說寶慶帝,過得也的確蠻苦逼的。
重情的人都苦逼。
念秦太后的相扶之恩,導致他處處受制,此苦逼之其一;感靖安皇后任勞任怨夫妻之情,就得照顧人家的感受,憋着一肚子秘密不能說,還要搜腸刮肚找各種語言和理由安慰皇后,此苦逼之其二。
最最讓他放不下的,卻是重新出現在他眼前的慕容往事。他總以爲自己可以忘掉,其實不是,他只是在自己千瘡百孔的心臟外面罩了一層玻璃膜而已。那傷口鮮豔而殘忍,讓寶慶帝自己都不敢回望,此乃苦逼之最。
所以,兜着這麼沉的包袱,寶慶帝還要安慰靖安皇后:“恆兒只是失了記憶,可未失能力,皇后不要擔心。再說還有錦繡幫襯着。朕又瞧那個易楓也是靠譜的孩子,再說……再說,可以將王先生也派去,他原本就是恆兒的人。”
靖安皇后這才稍稍放心。寶慶帝心裡更苦逼了,看這個世界都是灰色了,連能逗他開心的錦繡都不在跟前了,只有大着肚子的德嬪還能讓寶慶帝稍感欣慰。
對於德嬪的受寵,後宮嬪妃們議論紛紛,總覺得她肚子裡的孩子像是天降的吉星。以往寶慶帝也寵她,可沒這麼專寵,眼下麗嬪這身子……很是不便啊,竟然就專寵上了,也難怪嬪妃們看不懂。
只有德嬪知道,寶慶帝專寵她,不過是在她身上尋找一些人間最平凡的溫暖。老婆孩子熱炕頭的溫暖。
闔宮上下,只有德嬪有這條件,大的初長成,孝順可愛;小的尚在腹中,飽含希望。
最最重要的一點,德嬪放在心裡,說不出口。
寶慶帝好像突然老了,某方面……不行了。若換個嬪妃,保不齊就索求無度,但德嬪就不一樣了,她也不方便啊。
兩個沒有需要的男女,過得十分和諧的生活。多好。
去了景王府的錦繡,並不知道寶慶帝在嬪妃們面前的“表現”。但是她卻對寶慶帝突然的衰老生疑。
景王府,元恆的書房內,元恆斜倚在羅漢榻上看書,錦繡跟他說着話:“今兒宮裡給爺送壽禮來了,是浦公公親自送來的。”
元恆道:“浦言良回京了啊。可問了壽宴的事兒?”
“問了,我依着爺的意思說了。浦公公說,皇上也料到爺心裡是要壓一壓的,所以就不提了,到正日子,請爺進宮與皇上一聚,也算是替你辦了壽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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