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顯然,她置身於女子的閨房之中,房內十分簡潔,除了一張大牀之外,僅有一張梳妝檯和一個大壁櫃。梳妝檯上擺滿瓶瓶罐罐,顯然是女子日常所用的護理品。玉舒欣輕輕打開壁櫃門,裡面掛滿了女子衣衫,觸感細膩,多爲絲質,款式大多簡潔樸素。玉舒欣努力回想阿欣娜和顏如玉的衣服款式,可惜實在無法確認,究竟誰纔是這些衣物的主人?
無奈,玉舒欣只得輕輕打開房門,潛入隔壁房間。
這間屋子格局和方纔的臥室相同,不過梳妝檯上並無物品,牆上還掛了幾幅水墨山水畫。玉舒欣打開大壁櫃,發現裡面也是空無一物,難道是間客房?可玉舒欣明明記得,他和巫羅是被安置在一樓的客房。
玉舒欣一無所獲,只得去挨個查探剩下的房間。除了這兩間臥室之外,三樓只餘一間十分寬敞的書房和一間日光室。書房三面都是書架,直至屋頂,臨窗處放着幾個大墊子,該是供人讀書時所坐。
至於日光室,格局和她幾日前在二樓所見的並無不同,一張躺椅,一張茶几,還有幾張靠背椅。
一路查來,一無所獲,玉舒欣暗想,難道是自己估計錯誤,阿欣娜的臥室並不在三樓。
她躡手躡腳來到二樓,這裡同三樓一樣一片漆黑。玉舒欣在樓道內站了片刻,確定了一下方位,準備再次挨個查探一下房間。
忽然,她心裡一驚,覺得自己似乎看到了什麼,便又把樓道環視一遍。看到樓道盡頭日光室的時候,玉舒欣驚出一身冷汗。沒錯,她看見日光室的躺椅那裡,露出一個人的腦袋。她壓抑住幾乎脫口而出的驚呼,定了定神,忽然臉露笑容,向日光室走去。
來到躺椅的正前方,玉舒欣嘲弄的問:“穆哈塔先生,爲什麼在這裡裝神弄鬼?”
躺椅上的人正是穆哈塔,他仰視着玉舒欣的臉,狹長的瘦臉上露出猙獰的笑容:“在這裡守株待兔。”
日光室內忽然亮起燈光,一排士兵自穆哈塔身後的牆角站起,舉槍瞄準玉舒欣。
玉舒欣不由暗贊穆哈塔的佈置,他把士兵安排在日光室內唯一的磚牆的牆角,自己躺在這裡吸引玉舒欣的注意力,讓她在乍然一驚之下,放鬆了對周圍環境的監視,自動走入羅網。
玉舒欣看了看那些士兵,他們一臉緊張,領口繡着飛鷹標誌的,難爲金霖居然肯借兵給別人。
她微微一笑,對穆哈塔道:“我覺得,你對顏如玉的愛,似乎沒有外界所傳的那麼深重啊?在受到摯愛被殺的沉重打擊之後,居然還有如此心思來設陷阱算計我。”
穆哈塔獰笑道:“這個問題,你不如到黃泉去問如玉。”
玉舒欣依然一片恬然,驚訝的反問:“今天上午,雨竹明明說沈修仁主席已經特赦了我和巫羅,你哪來的膽子私自行動?”
穆哈塔哈哈大笑:“沒有關係,只要殺了你,再從你的身上搜出《搜奇藥典》,我就是大功一件,就算違反沈主席的命令也不重要,他一向只重結果,不重過程。”
“哦?”玉舒欣笑得更加開心:“原來你抓我還和《搜奇藥典》有關啊?可惜啊……”她故意拖長聲音,引得穆哈塔半坐起身,與她直直平視。
玉舒欣大叫一聲:“巫羅。”
忽然之間,整個別墅之內狂風大作,三面玻璃牆片片碎裂。衆兵士見穆哈塔擋在玉舒欣身前,投鼠忌器,不敢開槍。
忽然間,玉舒欣成了個模糊的影子,笑呵呵的道:“《搜奇藥典》不在我身上,殺了我也是白搭。”話音未落,人已經消失無形。穆哈塔一掌把躺椅邊的矮桌擊得粉碎。兵士們面面相覷,巫術之能,他們今日算是見識到了。
玉舒欣和巫羅在別墅院牆外會合之後,一言不發,發足狂奔,繞着別墅周圍兜了幾個圈子,確定無人跟蹤之後,又由巫羅施展遁術,把兩人送到一棵大樹的樹冠上。兩人挑了根較粗的枝椏坐下。
玉舒欣吁了口氣道:“好險!今次,差點被他們甕中捉鱉。”
巫羅討好的遞上一物,玉舒欣順手接過,感受到那油膩的觸感與撲鼻的香氣之後,差點驚喜的歡呼:巫羅遞過來的居然是隻烤雞!
玉舒欣毫不客氣的撕下一條腿,把剩餘的一半還給巫羅,狼吞虎嚥的吃起來。從中午良宇被帶走起到現在,兩人滴水未進。
巫羅道:“你上樓之後,我在別墅旁別的一排平房裡探了探。運氣極好,在廚房發現了這個。”
玉舒欣嚼着雞肉,含混不清的問:“還有什麼發現沒有?”
巫羅道:“是有些奇怪的地方,那平房除了用作廚房之外,還有些是傭人臥室,我在那裡看到了給我們開門的老頭年伯和另外幾個人,估計是廚師,園丁,女傭之類的。奇怪的是,他們都睡得很香甜,一點都沒有家有喪事的忙碌感。”
玉舒欣暫停進食,若有所思,半晌之後才道:“這裡定有我們不知道的隱情,我在三樓只發現一間臥室有女子居住的痕跡,雖然沒能查看一樓二樓,不過按照慣例,主人家的女眷是不會住那裡的,也就是說這個別墅裡只有一個有主人身份的女子,可惜不能確定是阿欣娜還是顏如玉。”
巫羅猜測道:“你說,有沒有可能,顏如玉根本就沒有死呢?”
玉舒欣道:“極有可能。也許,我們從一開始就被他們牽着鼻子走,忽略了他們的真正目的。”
“那他們的真正目的究竟是什麼呢?”
玉舒欣冷冷一笑:“多虧了穆哈塔立功心切,我現在已經有了一點眉目了。”
“究竟是什麼?”巫羅追問。
玉舒欣緩緩的道:“他們的目的是要我師傅給我留下的《搜奇藥典》。”
“《搜奇藥典》?”巫羅重複了一下,搖頭道:“沒聽說過。”
玉舒欣道:“那是我師傅撰寫的醫書,裡面記載了他多年行醫的心得和發現的新藥。”
巫羅皺眉道:“聽起來似乎只對學醫的人才有莫大的吸引力,他們一羣當官的,要它做什麼?”
玉舒欣擡手望天,幽幽的道:“不外乎一個貪字。因爲我師傅醫術通玄,外面的人都傳說《搜奇藥典》裡記載了長生不死之法,想來是那幫官吏豪強留戀權勢,所以希冀長生。”
巫羅撓撓頭:“既然如此,爲何不直接對你下手,反而要陷害良宇這麼隱晦呢?”
玉舒欣道:“這麼多年來,我一直和他們打交道,他們已經深知我的爲人,抓走良宇比抓住我自己更能得到他們想要的。”
“所以,”玉舒欣頓了頓,接着道:“我們不妨慢慢等待,如果他們的目標真是《搜奇藥典》,他們會先等不及的。”
巫羅遲疑的問:“你的意思是?”
玉舒欣狠狠咬了口雞腿:“明天和雨竹辭行,我們回舒心堂。”
次日一早,沈家別墅的傭人一打開大門,就看到玉舒欣和巫羅兩人筆直的杵在門口,面無表情的道:“我們有要事見你們家小姐,快通報。”
傭人被兩人的氣勢所懾,手腳顫抖的進去通報。
不一會,雨竹來到門口,一臉不悅的道:“不是不勞我插手嗎?還有什麼事?”
玉舒欣板着臉道:“昨晚我們夜探顏如玉的住處,想從屍體上找些蛛絲馬跡。”
“可有發現?”雨竹緊張的問。
玉舒欣嘆了口氣道:“非但沒有發現,還差點被穆哈塔和飛鷹特別行動隊的人幹掉。”
雨竹動容:“他居然有這個膽子?”
玉舒欣一臉欲語還休。雨竹追問道:“究竟怎麼了?”
巫羅清了清嗓子,陪着笑臉道:“經過昨晚的事,我們也明白,想憑我們兩個人的力量,是敵不過軍隊的,所以我們想請你幫我們去求你的父親,能不能迫使穆哈塔答應我們給顏如玉驗屍。”
“這……”雨竹囁嚅,一臉爲難。
玉舒欣緊接着道:“如果不行,也可以請你的父親擔保,讓我們保釋良宇。”
雨竹更加爲難,苦思良久,才道:“我會盡力一試。”
玉舒欣和巫羅臉露歡容,同時道:“那就多謝了。”
雨竹也微微一笑:“我們畢竟是好朋友麼。那麼,在我回北美的期間,你們就留在這裡如何?”
玉舒欣和巫羅對視一眼,前者搖搖頭:“我們還是先回舒心堂。穆哈塔在這裡的勢力太大,還是避得遠一些好。”
雨竹無奈,只好對玉舒欣道:“一定要記得打開傳感器,有什麼消息,我立刻聯絡你。”
玉舒欣點點頭,和巫羅轉身離去。走出別墅區後,玉舒欣催促巫羅道:“快,把你的毛驢拿出來,我們以最快的速度趕回去。”
一回到舒心堂,玉舒欣直奔後院,雖然已有心理準備,不過眼前的景象還是令她大吃一驚:臥室內的傢俱全部被砸成了碎片,被褥枕頭全部被撕成了條,書房裡更是一片狼藉,除了雨竹常用的繡架之外,其餘的傢俱也全都被砸的不成形了。
玉舒欣心念一動,又來到良宇和雨竹的房間,也是椅凳歪斜,被褥破裂,不過情況略好一些。
正待細細察看,耳中聽到巫羅的示警聲,連忙躍上院內的古槐,巫羅也同時到達,念起咒語,隱去兩人的身形。
一隊黑衣蒙面人扛着各種傢俱被褥走進來,飛快的將室內的一地狼藉收拾乾淨,又把傢俱被褥安放好。
一切工作完成之後,黑衣蒙面人自動在院內站成兩排,一聲不發。玉舒欣暗自奇怪,不知道他們意欲何爲。
忽然,一個身材嬌小的黑衣蒙面人從外面走進來,進入書房和三間臥室細細檢查,又稍稍挪動了一些傢俱的位置,方纔走出門來,對衆人低聲道:“好了,走吧。”
衆人邁開腳步,整齊劃一,不一會便走得一乾二淨,院落裡乾乾淨淨,一點都看不出任何被破壞過的跡象。
玉舒欣對巫羅低聲道:“我們回到外面,裝出剛回來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