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來沒有想過,我有一天還會狂到連雞都吃夠了,見到雞湯就會想吐的地步。
悅官妖的腦子真不是一般結構做成的,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就覺得孕婦直該是在食物上多多調補的,可他的目光也不能總盯在雞這種家禽上啊,連續十幾天下來,吃得我就快要成一隻‘雞’了。
我覺得我自己的胳膊腿吃得越來越短,腰上眼見着豐滿,我這三個月沒到,就開始發胖,未免太說不過去了。
我稍稍表達一下抗議,說雞不能再吃了,好玩意不能指着一樣補,這補得也不全面啊。
這時,我已經暗暗地把我碗裡的雞腿往元寶碗裡偷渡了。
這小傢伙最近也是隨着我天天吃雞的,早就對這種食物產生抗拒了,但他對我的尊畏更深一些,所以對於我偷渡到他碗裡的雞腿也只能嘟着小嘴忍着。我深以自己欺負小孩子爲恥。
我這種小舉動自然瞞不過悅官妖的法眼,但他並沒有阻止,他被我說的那個理由打動了,是的,補,不能一根筋啊。
於是,第二天我的加餐裡就出現了整隻的燉豬腳。我的世界徹底崩潰。
在悅官妖殷殷切切的目光注視下,我不得不悲劇了,吃過豬腳湯後,我的孕吐是昨天的兩倍。
這下子不但把悅官妖嚇壞了,連帶着小喜鵲都恐慌了。我的孩子是與她的主子沒有關係,但我,我還是她主子深深惦記着的人不是?
她毫不猶豫地把上次請來的三位名醫再次揪來,挨個爲我把脈,會診過後,得出的結果是營養過剩。
有了磚家的診斷後,悅官妖這才放過我,深覺是他自己是過猶不及、太過急燥了。
我給三位名醫每人發了一個大紅包。他們算是把我拯救出了水深火熱的生活。我以後再也不用吃那麼滑膩的東西了。
徵西大將軍明天就到的消息,是小喜鵲在三位名醫走後透漏給我的,我掐捏着徵西大將軍的名字,還是想不起這位將領到底與我有何關係。
“你真沒有聽過這位將軍?”我總覺得這個名字有些耳熟,只是一時想不起來在哪裡聽過。
我心存疑慮地問着正抱着我的腳,給我做足底按摹的悅官妖。
他在璃雲國混了幾十年了,像這種能被皇上委派如此重任的人,他就算沒有接觸過,但至少也應該有點耳聞吧。
這段時間,悅官妖除了給我熬雞湯之外,就是每天給我做這種足底按摹。
他在宮裡久了,看到過許多宮裡懷孕的女子都有全身浮腫的症狀,這在懷孕期是相當普通的,沒有什麼大不了,但悅官妖卻不這麼以爲,他說如果在剛剛懷孕開始,就做好保健按摹,是會大大減少這種情況的發生,也免去我遭這些罪,他的心裡也好受些。
好吧,我根本勸說不了他,只能任由他爲之,卻真的很心疼他爲我做的一切。
他幾乎夜以繼日地守在我的身邊,只要我有輕微的動作,他馬上就會醒過來,不等我開口,就主動問我需要什麼了。
他對我和我肚子裡的這個孩子都是傾盡心力的,再也沒有比他更好的‘父親’了。
我有的時候甚至感到想要去哭,只爲他這般辛苦地付出,——付出他想要得到,卻永遠也不能切身得到的東西。
“他姓馥,”悅官妖擡起眼眸,望了我一眼,很像是提醒我地說了這一句,我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傻愣愣地看着他說:“我知道啊,叫馥寄灃。”
等我把這個
名字完全說出來後,我終於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我顫着舌頭,“是……是,馥寄灃是馥寄蓉那個小魔女的什麼人?”
“是她的三哥,”悅官妖輕描淡寫地說:“我還以爲你第一次聽到這位徵西大將軍姓馥的時候,就已經想到了。”
這麼彆扭獨特的姓,換一個人應該是早就猜到了吧,難怪悅官妖會沒有爲我特別講解。難道我這個豬腦子已經徹底失去聯想能力了嗎?我深感無顏以對。
悅官妖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摸了摸我的頭,“別難過,你這不是懷孕呢嗎?等孩子生下來就好了,只是求佛保佑,萬萬不要累及我兒啊。”
我氣得一把推開悅官妖的手,氣急敗壞地說:“我還是你女兒呢。”
他笑笑不在說話了。
“你當時聽了爲什麼不提醒我呢?”他明明什麼都知道的,還說不知道,我發現他學壞了,他以前不這樣的。
“提醒你做什麼啊?有什麼用嗎?再說了,我對這個馥寄灃也不太瞭解,我在京城的時候,他正在華林山上學藝,”悅官妖見我生氣便來哄我,輕聲軟語地說着,“他年方不過二十二、三,與太后是直系,如今璃雲國的聖上,剛剛登基,大體要指着外戚好些年的,這些都是避免不了的。”
他話裡隱隱的擔憂我是能聽出來的,這樣的事情哪個時空哪個朝代都有發生。
不說呂后和她的兒子劉盈,不說武則天和她的四個兒子,這兩個女人都是懷揣着野心的,恨不得自己稱皇稱帝的,但只說說孝莊和她的兒子順治,一個一心扶持一個還不爲滿意,最後鬧得母子離心離德。
哎,可以同苦未必能同甘,在皇權面前,多少親情最後都只是可悲的笑話啊。
“他這麼年輕能守得住嘉門關嗎?”
在這個沒有見過的馥寄楓和我比較熟悉的寧斐然之間,我覺得後者的取勝機會更大一些。
“管他呢,太后和當今聖上必然是千挑萬選的,不會拿嘉門關開玩笑,何況還有樂絃音跟着。”
他說‘樂絃音’三個字的時候,我立刻嗅到我們兩個之間盈出一股子酸味,我尷尬地笑了笑,不敢接話,他卻說道:“再說了,嘉門關不管守得住守不住,又與我們有何干系,大不了換到另一個人手裡繼續被監禁,託娘子你的福,我們在哪個地方都是能混口飯的,境遇不會比現在還差的。”
我就說他學壞了,他竟開始學着秦晉那個不着調的叫我‘娘子’了。
這名字從秦晉嘴裡叫出來時,我還不覺得有什麼,但當悅官妖說時,我卻有一種莫明奇妙的怪異感,——不是彆扭,反而有點喜歡。
他也是試探着叫着的,說完後還偷偷地拿眼神瞟我,見我沒有什麼厭惡的反應,才又繼續捏我的腿。手勁明顯又柔了許多。
不過,悅官妖分析的道理很對,事實確是如此的,我即使落到寧斐然手裡,他也不會把我怎麼樣的,我覺得我多少還是有些作用的。
既然這樣,我也就沒有什麼好多想的,安心養胎就是了。
我萬沒有想到的是我還未等見到那位徵西大將軍馥寄灃的真容,我那位久沒有出現的二姐卻在這位鎮西大將軍來的前一天出現在了我的面前,仿如從天而降。
我驚得嘴都合不攏了。
只是這一次,因着有悅官妖在,心蘭二姐自然不可能像往常一樣接近到我,我睜開眼睛時,他們兩個已經在臥室裡面無聲地打鬥起來了。
悅官妖重
創剛愈,而心蘭的武功我是見過的,她能在皇室衆多侍衛的眼線裡,把馥寄蓉的頭髮刮個乾淨,也算非同凡俗了。
爲着怕心蘭傷到悅官妖,我連忙用手託上我驚掉的下巴,低聲吼道:“別傷到我爹!”
我現在是動作不及聲音快,喊完後正要穿鞋,那邊與心蘭糾纏着的悅官妖已經一個飛身跳回到我的身邊了,他把我摁住,“不許下榻,晚間地上寒氣重。”
忽然被悅官妖甩包的心蘭,頓住後,瞪大了眼睛看着我和悅官妖兩個的互動,驚訝地問:“你把樂絃音也拋棄了?”
這個‘也’用得很好,很附合她之前一直怨念我對不起寧斐然的偏執思想。她怎麼不想,也許不是我不要他們兩個,而是他們兩個不要我的呢?
“你又來找我做什麼呢?寧斐然有事要說,還是你家主人有事要說?”
對於像心蘭這種雙重間諜,我真是一點兒辦法都沒有,就像是狗皮膏藥一樣地甩不掉啊。
“難爲你還沒有忘記,”她冷哼一聲,“我還以爲你已經什麼都不在乎,只想着自己快樂逍遙了。”
“你別扯這沒有用的,你就直說吧,這次來做什麼?”
我對心蘭說話一向不客氣,從來都是直來直往的,我不覺和我們兩個之間有什麼好攀談的。
別說有悅官妖在這兒,就算沒有悅官妖,只我一個人面對她,我也是不怕她半分的。
我只是搞不清楚,她怎麼就能這樣神出鬼沒的,小喜鵲放在外面的人都是瞎子嗎?還是心蘭修煉過傳說中的忍術,會透明?
“主人要嘉門關的守城防備圖。”
心蘭剛說完,我直覺就反問道:“你確定是主人要,不是寧斐然要嗎?”
一個幕後、見不得人的操控者,又不是兩軍的守衛主將,那個人要守城防備圖又有什麼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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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眼看着心蘭的臉色變了一下,但隨後她卻還是肯定地說:“是主人要,主人還說如果你想要那個孩子活命,最好聽話。”
心蘭又拿那個孩子說事了,我覺得她自己在乎那個孩子的程度儼然都是超過我的。我對那個從來沒有見過的孩子,只是一個承諾,是我答應寧斐然的承諾,除此,我一點心理負擔都沒有。
她既然這麼說了,我只能這麼應了,但她說的那個什麼守城防備圖,我卻是半點辦法都沒有的。
“我不認識馥寄灃,”就算我見到了,人家也不傻,會把那麼重要的東西置在明面嗎?
“樂絃音會與他一起來的,”心蘭挑眉,看了一眼悅官妖,“反正你也換了女人,他必是做了對不起你的事情,你下起手來,就沒有那麼多的顧慮了。”
瞧她說的,我好像多薄情似的。
“不管你是爲了主人而來,還是爲了寧斐然而來,麻煩你轉告他們兩個,這件事我做不到,別說是偷地圖了,就是把地圖放到我面前,我讓不會把它交給任何人的。”
在心蘭越來越憤怒的眼神裡,我又說:“我不想摻與他們的戰爭,無論哪個國家贏哪個國家輸,都與我沒有關係,我不願意沾惹戰爭帶來的血腥。”
我阻止不了戰爭的發生,我惟一能做的就是不要因我而更添罪孽了。我要爲肚子裡的這個孩子多多想想的。
“你……”心蘭怎麼也沒有想到我會如此堅決,縱起身來,向我撲過來。
這次沒等悅官妖動手,外面就有一道黑影直接而至,一個重掌就把心蘭震飛出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