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預感與別人的預感不一樣,別人的預感或許都靈、或許都不靈,但我的預感從來都是好的不靈、壞的靈,特別是越壞的越靈。這簡直太要命了,也太給命了。
所謂:福兮禍所伏、禍兮福所倚!
要不是因爲有這種預感,我也不會在這一世裡,一次又一次地死裡逃生,陰差陽錯地躲過,死於非命的悲慘後果,也因此一次又一次的不安彷徨,嚴重影響了我的生活質量。
比如這一次,我剛覺得陰風陣陣,還沒來得及看清楚,到底是哪裡平地起邪的時候,那隻剛纔死盯着我的雪白大鳥,在金絲鳥籠裡突然飛了出來,也不知道它是怎麼掙脫那一條金鎖鏈的,徑直飛向了我,一點猶豫都沒有。
金鋼鸚鵡變成白毛老鷹,不只眼神鋒利了,連全身的毛都變成了利箭,帶出一身的殺氣。
我嚇得手足無措,都不知道如何動彈了。
這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我無法還手,也不知道該如何還手,我所學的那點皮毛武功,不足以讓我對抗,這突發的變故。
我惟一能做的就是在那隻大鸚鵡飛向我的時候,一個閃身躲到了悅官身的身後。
悅官妖是天生的武者,他反應極快的。
哪怕是我先預感到危險,但他卻在我預感到危險的同時,預感到了我起伏的情緒。
所以,在我躲到他的身後時,他手腕一翻一轉,忽就打出四枚銀光璀燦的鋼釘,向那隻大白鳥射去。
那隻大白鳥竟好像受過這方面的訓練似的,見到那四枚鋼釘,撲閃着翅膀,快速地躲過去了,比我閃身還要靈敏,然後再次撲向我,還是之前那般凌利,一點沒有減速。
我大駭,這噙獸被人附體了嗎?怎麼可以有人一樣的思想,一擊不成,還會再擊,而且竟還會躲暗器,我的神!
這隻大白鳥讓我想起了,當年在那條狹谷裡遇到的火紅巨蟒,它們不是人,但他們勝似人。
我害怕之餘,緊緊地抱住悅官妖,把頭埋到他的肩膀處,不敢再看那隻異常兇猛的飛禽了。
這時,秦晉也反應過來了,他的武功雖不及受傷前的悅官妖,但也在高手行例,目前又是我們三個人裡,武功最好的一個。
他在悅官妖反身抱住我之後,一個人與那隻大白鳥周旋起來。
他的白毛羽扇在這個時候,儼然成了一把利器,左揮右舞之間,使那大白鳥靠近不得榻榻了。
我不敢去看,在悅官妖反抱住我後,我埋在他肩膀處的頭,轉而埋
在他的胸膛前,聽着他有節奏的心臟跳動聲,我剛纔被大白鳥嚇得發毛的心,才漸漸安穩下來。
“翔寶,我害怕。”
如果我沒有記錯,這是我第一次,如此明白地向他表示,我的恐慌。我抱着他的雙手,指尖幾乎要摳到他的衣服、甚至皮肉裡去了。
“不怕,不怕,有我呢,不怕!”
悅官妖輕輕地拍着我的肩頭,安撫着我,順便以尖利的聲音衝着秦晉喊,“殺了那隻死鳥,我要炭烤雞心給小鑫壓驚。”在悅官妖的嘴裡,大白鳥一下子變成了小烏雞。
我無論嚇成什麼樣,也被他這一句絕殺,反不知怎麼的,竟然笑了出來。
聽到我悶吭吭地笑出聲,悅官妖提着的一口氣,總算鬆了些。
那邊,秦晉一人獨站大鳥,卻也沒有佔到什麼便宜,被那隻異常兇猛的大鳥抓了幾次、撓了幾次,還被啄了幾次,差一點抓到臉上,險些破了他那張小白臉。
大白鳥似乎不與秦晉戀戰,它見突然襲擊我不成功後,再找機會已經不可能,與秦晉劃了一個弧形圓後,從半敞半開的窗口飛走了。
秦晉還要去追,我連忙叫住他,“你傻啊,你追得上長翅膀的嗎?”
那隻大白鳥在屋內時,飛起來與人戰鬥尚遊刃有餘,何況是飛出屋外,那還不是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啊。
就是樂絃音在這裡,我都不敢保證樂絃音能不能抓住那隻大白鳥,何況是秦晉這種比四腳貓少一隻腳的功夫。
如此危險時刻,他還是留在屋裡,守着我吧。與悅官妖剛好湊成一對,我這心裡還能有底。
說起來,就算在這宮裡,真有一股力量,不管是來自宮外還是原產於宮內,對我不利,想要置我於死地,它也會考慮來自於女皇陛下對我的保護的。
宵小技倆還能使得,實是不敢對我真刀真槍地做什麼的。只要我不離開薔薇宮,外面的勢力想打入進來,也是極不容易的。
按我的想法,敵不動我不動,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但總之,根據地是絕不能失去的。
被大白鳥嚇了一跳後,之前的粥算白喝了,悅官妖親自熬了安神的湯給我,秦晉也嚇得不知所措,手腳都不知道放在哪裡了,站在榻邊,像個犯了錯的孩子,等待老師的責罵懲罰。
我不想說他什麼,事情都已經發生了,說那些傷心的話,又有什麼用。
我淡淡地嘆口氣,“論嘴皮子,我不如你,說什麼大道理我也不會,我只是和你再說一遍,信我者,得
永生!”
死了那麼多次,我都死不了,足可見閻王爺那裡沒記我這個名。
我那好事不靈壞事靈的預感,也在時刻的提醒着我,可偏偏秦晉就是不聽我的。
或許秦晉有他自己的道理,覺得越是危險的人物越是該實實在在的接觸,越能套來更多有用的信息,結果呢?他只套來一隻會撲人的大鳥。
我與他連一句話都沒有說完整過,怎麼就被他記恨上了呢。
那兇猛的大白鳥是他送與秦晉的,斷然與他脫離不開關係,而目前這種情形,我們又沒有辦法直接去質問女皇陛下,——誰的男人誰不護着啊。
去了,能說什麼?說了,女皇陛下就能信嗎?
“晉安親王爲何會如此做呢?”
秦晉想不明白,這事其實我也想不明白。
我來到這個時空時,晉安親王正在書館,編韃韃國上下幾百年史呢。我在‘妙手回春’出診治病之時,晉安親王仍在書館繼續編史,我剛和樂絃音勾搭上,他就被人毒害了。
我們兩個從來沒有任何交集,我真不明白,我到底是哪點不如了他的意,竟被他如此算計?
我始終記得晉安親王睜開眼睛時,那一碧幽藍,叫着女王陛下的名字,實是望向我的,——複雜多變又似蘊涵了無數的情愫,實在說不清楚的很。
我就是那一刻,纔有了不詳的直覺。
悅官妖把空了的瓷碗,放到一旁,拿了帕子輕輕拭去我額上的汗珠,另一隻手又摸了摸我的肚子,“這一回兒,我兒子定會嚇得少長半兩肉的。”
他兒子他兒子,現在不管我遇到什麼危險,悅官妖三句不離他兒子,氣死我了,我這孩子還沒有生下來呢,他就已經有兒子忘記媳婦了,真不知道這孩子一旦離了我的肚子,我在他面前還有沒有人影?
“你兒子會不會少長半兩肉,我是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要是再被嚇幾次,你兒子渾身的肉都沒了,”
我嘶吼着,強調我本身的重要性,而不是因爲我肚子裡懷了孩子,我纔有重要性,——我不是母豬。
“是,”悅官妖當然清楚這一點,認命地點頭,同時把埋怨的目光射向秦晉,“這件事,怎麼處理?就讓它這麼過去?你肯,我還不肯呢!”
我估計着悅官妖現在是身體不行,他若是有他之前的功夫,此時怕是已經去晉安親王那裡,親手掐死晉安親王了,——他最拿手的就是這招了。當初我都差一點着道,何況是外人呢。他必不會手下留情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