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一下午的尋找,只有我一個人知道這是徒勞的運動,就算把這整座山谷翻過來,也不會有……秦晉他們要找的紅果了,因爲這東西已經在與我的身體鏈性相融了。
這天晚上,我覺都沒有睡好,第二天早上頂着一對大黑眼圈,熊貓一樣,神情憔悴,像踩棉花似深一腳淺一腳的走路。
中午休息的時候,悅官趁着秦晉和那幾個韃韃小頭目商量下一步行程時,把我拉到了一旁。
“說吧,怎麼回事?”
悅官問得我一愣,本來就神情恍惚,更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我低頭沉默不語,他無奈搖頭,“我還覺得奇怪呢,明明之前與你接觸,你身上的內力氣息並不濃厚,只偏偏到了這谷底裡,竟有了一股渾然天成的純元之氣,現在看來……該是你吃了什麼不該吃的東西,就是秦晉說的那個吧。”
我驚駭地擡眸望他,上下兩片嘴脣忍不住地顫抖起來。
“如果是,記住,不許和任何人提這件事,不管是樂絃音還是秦晉,都不許提,知道了嗎?”
悅官幾乎是附在我的耳邊了,壓着極低的聲音,卻可以從語氣中聽到他的堅定。
我懦懦地點頭,不知說什麼好了,心裡忐忑不安,心緒難寧地問:“萬一……萬一被……”
“就說我吃的好了!”
悅官毫不猶豫地把這天大的倒黴事攬到他自己的身上了,我連忙搖頭,“不,那不行,太危險了。”
我自己不原意當活動的人蔘,怎麼能讓別人當呢,已所不欲勿施於人啊。
“放在我身上,比你安全多了,你一點武功也不會,我怎麼說還可以自保。”
悅官堅持着,並說出他擔任此項重任比我大的優勢,但我絲毫不覺得那是什麼優勢,有些口不擇言地說:“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你雙拳難敵四掌,只要有一個知道,一傳十十傳百,用不了多久,全天下就都知道了,你一個人能打過多少個?”
我瞪着眼睛看着悅官,悅官的武功厲害我是知道的,畢竟能在樂絃音手下過那麼多招的人沒有幾個,但那又如何,頂得了千軍萬馬、羣圍羣攻嗎?
“沒有你想的那麼糟糕,”悅官微微眯起的雙眸,像一隻剛剛得了主人撫摸過頭顱的貓咪,很是愜意,“我會小心的。”
“小心能頂什麼用,不行,這件事就不能泄出去,我們想想其它辦法,”我搖頭,再怎麼小心都擋不過不發生,而且不想個萬全之策,我們怕是要在這裡當一輩子的野人了,我可不想把重來的生命搭到這片深山谷地裡。
“也好,”悅官擡手,摸了摸我的頭頂,我發現他特別愛摸我的頭頂,很是寵溺的模樣,而每當我表示很關心很護着他的時候,他也會流露出這樣的神情,洋洋自得地享受着。
這時,秦晉也給那幾個韃韃國小頭目開完會,湊了過來,他見我和悅官聊得親密,開口說話就有些酸了。
“爲夫看娘子見到爹,比見到爲夫和樂兄還開心呢!”
我懶得看他,頭都沒回地回他一句,“那是,所謂三從,未嫁從父,出嫁從夫,很幸運,我不是嫁,我是娶,所以我當然和我爹親了,這就是特殊時候,等咱們真正回了家,你和樂絃音一日三次給我爹請安。”
大家宅門裡的規矩,我看了,關鍵的時候不是沒有他的道理,我鎮不住的人,大不了以後由別人來鎮就是了。
“我爹懂的規矩最多,哼,一切按璃雲國皇宮裡的規矩來!”
悅官之前是璃雲國大內總管,拿捏後宮那些女人都是手到擒來,何況是這兩個
男人,我頗有些驕傲了。
秦晉顯然不這麼以爲,我的話剛說完,他就像個癩皮狗一樣蹭到我身邊,扯着我的袖子撒嬌,哼哼着,“娘子,你不疼爲夫了……”
靠,天地良心,我什麼時候疼過他!
悅官臉上的笑意更濃,瞟的秦晉很不淡定了,果然妖孽還是需要妖孽來降服的。
下午的時候,我和秦晉走在離小攆不遠的地方,這次換成我扯秦晉衣袖了,“我們真要在這裡找上一輩子嗎?”
如果秦晉敢點頭說是,那麼我寧願揹負萬千被害的危險,也要承認自己是那顆吃了陰陽紅果的千年大人蔘,——我死也不要死在這個破地方。
“當然不能,我們從這裡呆一輩子,與外面也無益啊!”
算秦晉還說了一句人話,他總算想明白了,就算我們累死在這裡,找不到那兩個紅果子,救不了韃韃女皇那位神秘愛人,韃韃國女皇也不會履行她許給樂絃音的承諾的。
“你終於想清楚這個道理了,”我幾乎要感動得痛哭流涕了,“那我們什麼時候出去?”
“話雖是這麼說的,但想出去……還是有些難度的,”秦晉一副悲天憫人的模樣,“爲夫想……他們也不讓啊!”用眼神瞟了瞟那三十幾個韃韃國的人。
秦晉這話倒是沒有戲弄成份的,畢竟那位韃韃女皇纔是人家真正的主子,秦晉不過是外姓蕃王,估計女皇來之前一定特殊吩咐過他們,此行不達目的絕不罷休的。
“那該怎麼辦?”我有些急,這麼找下去,等我出去的時候,外面不一定變化成什麼樣子,按理來說,不管變化成什麼樣子都和我沒有關係,但……哎,我午夜夢迴時,樂絃音的模樣總是毫不留情地闖入着,——我還是想着他。
“爲夫也正想辦法呢,爲夫總覺這裡是個無限空間,怎麼走都是差不多的景物,”秦晉手快地從懷裡拿出一個羅盤來,“你看,他始終指向東方。”
指向東方?我瞄了一眼羅盤,可不……明明是太陽落山的地方,羅盤指向顯示的竟也是東方,我愕然了,“這……這……”
“是啊,這怎麼可能,但它就是發生了。”
秦晉也有些無奈地搖頭,“爲夫也覺得這裡十分詭異,好像這處地界不屬於人間似的。”
秦晉這話很有道理,我連連點頭,並且把我們之間掉下來時的那片碧藍碧藍的海講給他聽,他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人類在自然面前永遠是弱勢的,人定勝天這種事情,除非你是極幸運的了,否則基本不可能發生,我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上一世活得好好的,卻被渣男出賣一槍崩到這個地方了。
“你快些想個辦法吧,我們好離開這裡。”
被秦晉說得我渾身涼嗖嗖的,雞皮疙瘩都起了一身,一刻也不想在這裡呆下去了。
“呵呵……”秦晉不懷好意的笑又挑出了脣角,“娘子是想樂兄了吧?娘子嘴上爲說,爲夫也是知道的。”
被秦晉說中,我的有些不自在,哪怕扭錯開了臉,臉頰仍是不自主地紅了起來。
“唉,爲夫就知道,爲夫以前還覺得在娘子的心中比不過樂兄,總是可以排第二的,誰讓爲夫是二房呢,現在……娘子多出個爹來,爲夫連第二都排不上了,爲夫只能乞求上天……不要再出妖蛾子了。”
我早知道秦晉嘴裡說不出來什麼好話,可他這話一出,悅官以及樂絃音都直接淪成了‘妖蛾子’,我不得不佩服斯文人罵人的功力了。
我懶得和他鬥嘴,我現在更急得是如何想一個辦法,既可以瞞住紅
果子的事,又可以讓秦晉,不,主要是那三十幾個韃韃國的人乖乖同意離開這詭異的山谷。
“你們怎麼知道那東西結出紅果子來了?萬一它因爲季節變化,恰好現在沒有結出果子呢?”
千年開花千年結果的東西,這裡又沒有什麼人來過,韃韃女皇是用哪種八卦占卜出來的呢。
“這個……還是得碰運氣啊!”
秦晉說完這話,幾乎氣得我吐血,我還以爲他們這麼大張旗鼓、揚言發誓找不到紅果絕不離谷的豪言,是有所根據的呢,弄了半天,是跑這裡碰運氣來的啊。
那……那我還有什麼可怕的,有什麼可擔心的呢!
“找不到果子,我們可以找樹啊,你們有那種果樹的圖樣嗎?”
我假裝提出一個好建議,就算秦晉說沒有,我也有辦法帶他們找到我吃紅果子的那處地方,樹又不長腳,它一定還在那裡。
“這裡樹都長一個模樣,就算有那張圖紙又有什麼用,何況還沒有。”
秦晉喟嘆。
我笑得眉眼都堆在了一起,豪爽地在他的肩上拍了一下,“你忘記我了,你娘子我可是有名的大夫,就算雙胞胎人蔘放在我的面前,我也能分出有什麼不同來,何況是樹呢?”
“呵,爲夫怎麼把這一點忘記了,雖說娘子的腦子一直都不太靈光,但好歹也是有一腥半點兒的優點的,哈哈……”
在我想盯死他的目光裡,他還是笑得很爽朗,我覺得他是故意報復我的,報復我之前說等出了谷後,讓他和樂悅音到悅官面前站規矩。
在我氣得急惱時,秦晉發生了一件樂極生悲的事,不知從哪裡彈射出來的小石子,直撲他的面門。
就算他已經有所感應,一個閃身,躲開了那個石子,卻還是因爲躲得過急了,一個腳滑踩到了溼草上,身體搖晃間差一點摔個狗啃屎。
我也是在這個時候纔看清楚石子發出地,是距離我們前面不遠的悅官妖所坐着的雙人擡小攆。
哈哈,我就說吧,不管在哪個社會哪個時空,有一個爹總比沒有好的。至少他不會看着你被人欺負的。哪怕那個欺負你的人是你名義上的老公。
晚上,我們持續性地做着每天晚上必須做的事,把地圖攤開,商定明天的行程,我對地圖這種東西實在是沒有好感也沒有靈感,以往他們商量的時候,我都是一旁蹲着畫圈圈的。
悅官妖亦是如此,自從我們兩隊混成一隊後,他輕易都是不開口的,只用半開半合的眼角餘光瞄着秦晉和那幾個韃韃國小頭目如何商量。
因爲心有目的,我今晚沒辦法繼續蹲着畫圈圈了,在秦晉撐着門面耐着心情和那幾個韃韃國小頭目商量一翻後,我開了口。
“這樣吧,明天我帶路,我是做大夫的,分辨花草樹木什麼的還算有經驗,總比這樣瞎貓碰死瞎子強。”
在說這句話之前,在認路這方面,我一直以爲自己是瞎貓的,沒想到從明天開始要由我這個路盲瞎貓給別人帶路了,阿門,保佑他們吧。
那幾個韃韃國的小頭目很想提出什麼異議來,他們並不相信我,這點我理解,關於認路這方面,我對自己也不怎麼自信的,但秦晉是力挺我的,他們來這裡二十幾天了,亳無進展,這麼拖着也不是辦法,他們想不變通一下,也是不行的。
於是在沉默了半盞的時間後,那幾個韃韃國的小頭目終於點頭同意了。
我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如果事情在我的掌控之中,多少可以避免我或悅官被當成千年人蔘的可怕後果,前途總算透點亮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