術士對時間的掌握是十分精確的,但對其流逝,有時候又一無所覺。
袁佑就是這樣,他能清晰地察覺到時間在一刻一刻、一時一時地過,但對於日曆上的March、April、May,卻顯得有些麻木。
直到全班突然開始流行起畢業留言,袁佑才發現,自己的高中生涯就要結束了。
袁佑當然也不能免於留言了,尤其是他還是有幾分文采的,要不是高一那會就讓郭靈雨把心“俘虜”走了,這會估計不知道會給誰寫個什麼蝶戀花鵲橋仙呢。
法術正宗第三層了的袁佑現在看人的眼光不知道高明瞭多少,寫給人家的留言裡都帶着自己對人家的建議,可說是字字珠璣,滿紙箴言。
比如某個女生,看面相、掌紋,以後會是一帆風順,但面色不太對,是有些不好啓齒的病,袁佑就在留言裡勉勵幾句,後面還附了一個方子,若是按照方子來,雖然不一定治本,但對於某週期性例行事件發生時帶來的附加效果會有一定緩解作用。
又比如劉衝,身體倍兒棒,運勢也很好,就是他的脾氣太暴躁,袁佑看到劉沖印堂之色有些不穩定,推斷這傢伙要是暴脾氣不改,以後會有牢獄之災。所以在給他的留言上,寫了些“少與人爭”“退一步海闊天空”之類的話,畢竟天機不可泄露。
不過,袁佑是實在想不到大大咧咧的劉衝會想到讓他寫畢業留言的,就隨口問了一句,劉衝說這高中幾年兄弟也就這麼幾個,算有個紀念吧。
就憑你一句“兄弟”,日後我爲你化解一次大劫,袁佑暗道。
要留言的其實主要還是姑娘們,袁佑在她們的面相上看出了些什麼東西就寫成了箴言,比如“大街上注意人羣”啊,“晚上不要獨自走夜路”啊,“找男朋友要謹慎”啊之類,倒有些像是班主任的口氣了。
最後,班長還留了袁佑的聯繫方式,說是考完了再聚一聚。
當日歷翻到June一頁的時候,高考已經迫在眉睫。
但是袁佑不緊張,開玩笑,自己還是年級中上游的時候,在術策看來只是一個“弱智”,現在經過熬心火上百次的熬煉,術策都承認袁佑有了較高的智力,區區高校招生考試還能難倒袁佑?
退一萬步說,袁佑還有術策這麼一個“無所不知”的幫手,作弊不要太簡單。但袁佑不屑於這樣做,他要靠自己。
“考吧,考吧,考出去了,我才能進入一個更廣闊的天地!”
懷着這樣的心情,袁佑走進了考場。
第一場是語文,作文還是被整個郭陽省視爲傳統的話題作文,這次話題是“子貢贖人和子路受牛”。
“子貢贖人”說的是孔子最有錢的弟子端木賜,贖回了幾個魯國在外的奴隸,魯國按約定拿錢補償他,他拒絕了,孔子就批評他,說你有錢,不接受酬勞算你任性,那麼你讓其他遇上這種事的人怎麼想?你是道德模範,不拿補償是道德好,這就讓別的救了魯國人的人很尷尬,接
受錢財顯得好像道德缺失,不接受又虧了,那還有誰會去贖人呢?
“子路受牛”說的則是孔子另一個耿直的弟子仲由,救了個落水的人,人家給他一頭牛,他就高高興興手下了,孔子表揚這種行爲,認爲這纔會促進更多的人有見義勇爲之舉。
“真是對於道德綁架的狠狠一擊!”袁佑搖頭一笑,思索了一下,提筆開始寫起來。
“無挾恩而圖報,無以私而妄常。人之道在乎理,理之道在乎中。賢者爲師,師者爲範。有恩取直,不害其義;以義拒之,有失其理。是私義,是小義,是無知義,聖人之不趣也……”
一邊寫,袁佑腦子裡不斷變得空明,好像明白了什麼,但不是很抓得住。
“竟然是師道……讓人驚訝的傳承者!這個時代的年輕人悟性這麼高麼?若是他還能再感悟下去,短時間成就術師絕不是問題!”術策又小聲自語,沒有讓袁佑發現。
袁佑還在繼續。
“道德所以安人,不爲擾人;錢財所以養人,不爲戮人!管子曰: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
“華夏,三王之所爭,列強之所窺。非齊心不能距,非饒貨不能強!”
“願我泱泱之國,煌煌之邦,息而不休,升而不亢!”
最後一句寫下時,整個華夏大地都是一震,只是沒有多少人注意罷了。
洛陽的一個博物館中,導遊正在帶遊客們參觀並介紹“地動儀”。
“大家現在看到的是東漢時期張衡發明的地動儀……的復原品,據史書記載,地動儀‘圓徑八尺’,換算到現代呢,就是一米八的樣子了……”
正在導遊滔滔不絕講解的時候,“咔嚓”一聲脆響,地動儀八個龍頭口中的銅珠子同時落在了蛤蟆的口中。
這時候,導遊剛講到“哪個方位有震動,哪個方位的珠子就會掉進蛤蟆嘴裡。”
“呃……這個……可能是腳步聲引起了震動,來,我們繼續講這個地動儀發明出來以後發生的什麼。話說有一天,西面的龍頭口中的珠子掉了下來……”
“扯淡!放了這麼多年,天天人來人往,一直沒掉下來,今天就掉了?爺爺可是術師,怎麼可能製造出這麼劣質的東西來……”人羣裡,一名少女小聲嘟囔,因爲人聲嘈雜,沒有人注意到她。
“不過這事可是太奇怪了,八個珠子一齊掉下來,難道全國都地震了麼?”
遠在西域的空容山脈上,一株雪蓮花的花蕊又多了一顆露珠,和原來的露珠融合一處,化作一顆更大的露珠。
這株雪蓮花在三個多月前就已經長出來,露珠也經歷了近百日沒有蒸發,若有人見到,只怕會直接當成神蹟跪拜了。
兩天後。
“WOW~吼吼~”“解放啦!”
隨着鈴聲響起,如無意外,這一屆的高三學子就告別了高中生涯了,從此各奔前程,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
晚上就是聚會,很溫馨
,很和諧,所有人都很珍惜最後聚在一起的時光。幾個大老爺們都抄起了啤酒互相灌,班主任和班長被灌得人事不知,袁佑也不比他倆喝得少,因爲他抱走了全班最美的郭靈雨,這羣雄性牲口都嫉妒得很,直接輪番對着袁佑就灌。
隨着夜越來越深,同學們漸漸走了,最後剩下的就是一幫子男生了,還在那嚷嚷着什麼“我沒醉”“不醉不歸”。
等袁佑好不容易出來,已經是十二點的樣子了。
“唉,只能走回家了……幸好十幾裡地我還能接受。”一出門,袁佑身上蒸出一層白霧,瞬間消失在空氣中,他臉上的醉意也同時消散。
兼修三大內家武學,袁佑其實早就可以讓酒氣隨着汗液蒸發,但先前爲了盡興,他沒有刻意去動用這能力,而是陪着哥幾個痛快地大醉了一場。
“鐘鼓饌玉不足貴是真的,只是這但願長醉不復醒……抱歉,我是術士!術士,是江湖的人,沒有清醒的頭腦,是無法立足的!”
回到家打開門,袁佑聽到一個聲音傳來:“佑兒,回來了?”
“媽……”袁佑一愣,“您還沒睡?”
“你回來了媽就放心了,趕緊睡吧。”
“我……嗯。”袁佑想說什麼,但終究沒說出口。
袁佑給家裡打過招呼,說今晚可能不回來了,但老媽還是這樣不放心,袁佑心裡觸動極大。
躺在牀上,術策的聲音又冒出來了:“傳承者,既然你已經成爲了合格的術士,我建議你,不,我給你個任務,在接下來接近三個月裡,外出遊歷一番,地點可隨意,但不能離家太近。”
“什麼!”袁佑猛地坐了起來:“我媽不會放心我出去那麼久吧……”
“別激動,你上了大學不是也離家挺遠的?你報考的還是京師大學吧?京師和玄縣一北一南,相隔以千里計,一年不過回兩次家,那你就不上學了?”
“是這麼個理……”
“再說了,現在又不像過去那樣音訊難通,一個電話,萬水千山都能接通,比鴻雁傳書都好幾億倍!”
“也對……”
“最後,我告訴你,術士出師以後要遊歷,這可是術士一行流傳下來的不成文規定,是一種傳統了……”
“說說!”
“比如說,‘九州禹跡’,你聽說過吧?當初術祖‘禹’就走遍了天下,將一路見聞鑄造在九尊大鼎上,這九尊大鼎立地化爲神器,鎮壓九州氣運,成爲歷代帝王權利象徵!問鼎問鼎,鼎之輕重,安能問耶?你知道,玄縣在天下還是九州的時代只是一個偏遠地區,如今,你能去尋訪九州,多看看禹王的曾經駐足的土地,或許會有很多新奇的見識……”
“九州的廣大,不應當只存在於想象之中,而應該是一跬一跬、一步一步地度量出來的!”
最後,術策給袁佑留下了這樣的一句話,讓袁佑的熱血有些沸騰。
“後天……就出發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