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佑一回到旅館就躺下了,這一次的施法消耗太大了,他必須好好休息休息。
第二天,袁佑睡到了中午纔起來,吃過飯,術策冒出來:“傳承者,這兩天真是便宜你了,其實按照術士的傳統,外出遊歷不能住客棧,只能睡草垛、住大街,吃的都是自己賺來的食物,不行可以乞食……”
袁佑目瞪口呆,這就是要他去做一叫花子啊。
“你是要我去流浪?”
“是的。”
袁佑當然不情願,但有什麼辦法呢?晚上,他就退了房,帶上了自己所有的家當。
硃砂、毛筆、符紙、毫針、大錢,還有幾件換洗的衣服。
走出旅館,感受着傍晚宜人的涼風,袁佑卻有些苦澀。
“我去,術策就是個大坑貨!”
但當務之急還是找個睡覺的地方,袁佑偷偷跟着一個乞丐走,希望能找到一個棲身之處,結果那乞丐走到偏僻的地方把衣服一換,直接化身富家公子,進入了一家夜總會,鬱悶得袁佑直想吐血。
費了好大勁,袁佑在一個小巷裡看到一個衣衫襤褸的少年在垃圾箱裡翻找,好不容易找到一袋過期的麪包,卻沒有立即吃下去,而是緊緊揣在懷裡,還左顧右盼,生怕被人搶去。
袁佑沒有被發現,身爲江湖術士,一點隱藏的技巧簡直就是手到擒來。
那少年抱着麪包,也不立即吃了,而是小跑着離開了。
“有意思!”袁佑跟了上去。
一直到了一個看上去像是爛尾工程的地方,少年進入其中一棟樓房。
袁佑沒有跟進去,而是在一個隱蔽的角落關注裡面的一切。
“弟弟,別睡了,今天有面包吃了!”
“啊!麪包!哥哥,你好厲害!哥哥你先吃!”
“哈哈,哥哥找到了兩袋!只是哥哥太餓了,就先吃了一袋。”
袁佑聽到少年的聲音明顯中氣不足,明顯是哄弟弟的。
但是少年的弟弟沒有發現異常,而是發出驚喜的聲音:“嗯,好好吃!哥哥,我們給姐姐留幾個吧!”
“嗯……好,我出去找找姐姐。”
“哈——欠——哥哥你去吧,我好睏啊……”
“不對!”袁佑的耳朵裡,分明聽到了一絲病態。
“既然有緣,那就幫一把!”袁佑暗道。走進了屋裡,把兩人嚇了一跳。
“你是誰?”少年語氣充滿警惕。
“唉……”袁佑臉上浮現出一絲滄桑之色:“我在家鄉,打死了一個欺負我朋友的惡霸,在家就不能待了,所以就出來流浪了……”
袁佑說得若有其事的樣子,少年臉上都出現了一抹崇拜之色。
“打死惡霸?那你是英雄?”
“呃……算是逃犯吧,國家怎麼會放過一個犯罪的人呢?哪怕他打死的是壞人。”
袁佑心裡都有些不信自己的話,國家是威嚴的,但體制不是,體制就是一張疏而不漏的網,攔截了所有的魚,卻想不到問題會出現在自身。
袁佑不願多說話,而是看向了那個年幼的男孩:“如果我沒看錯的話,他已經低燒好幾天了,而且一天
之中忽冷忽熱往來交替……”
“嗯?弟弟,他說的是真的?你一會冷一會熱?”少年皺眉問弟弟。
“是的,哥哥。”小男孩弱弱地回答。
“那……這位……大哥,請問我弟弟出什麼問題了麼?”少年意識到了不對。
“瘧疾!”
“很嚴重?”
“如果不治好……會死。”
“嘶——”少年倒吸了一口涼氣,問小男孩:“你爲什麼不說?”
聲音之中帶着嚴厲,嚇得小男孩聲音更低了:“哥哥,我以爲是小病……哥哥好辛苦……嗚嗚嗚……哥哥不要兇小寶……小寶很乖的……”
少年把小男孩緊緊抱住:“別傻了,哥哥不會不要你的,你生病了,就算哥哥去偷去搶,也要把你治好!”
“小寶不要哥哥偷,不要哥哥坐牢!嗚嗚……”
袁佑深呼吸了一口氣,抹了一下眼睛:“好了,又不是沒法治!我出去找點草藥來!”
“草藥?大哥,你還是醫生?”
“知道一些罷了。”
夏天,草本植物品類繁盛,尤其是治療熱病的藥物,遍地都是。
不一會,袁佑就在附近的廢墟里找到了幾株野菊花和蒲公英。
野菊花、蒲公英,紮根在混凝土的廢渣之中,卻從來沒有斷絕過生機,憑藉的就是一股子野性!袁佑就是要這樣一股子野性,才能驅除那小男孩體內頑固的瘧疾。
不過,袁佑很奇怪,瘧疾作爲一種傳染病,爲什麼他哥哥,那個少年沒有被傳染呢?
“這些還不夠啊……”袁佑又轉了一圈,看到一個廢棄的石灰池,旁邊的瓦礫中,長着幾棵青蒿,長勢很好,鬱鬱蔥蔥。
不過好像被人捋走過一部分。
當看到袁佑拿回了一把青蒿的時候,那少年眼神有點不對。
“大哥,真要給弟弟吃這個?”少年把袁佑拉到一旁,小聲道。
“怎麼了?”
“這東西太苦了……弟弟能吃下去麼?”
“你吃過?”
“嗯,前兩天餓極了,我就吃了兩棵。”
“原來是這樣。”難怪他沒染上瘧疾。
袁佑想了想,道:“沒事,我有辦法。”
想讓人乖乖吃下東西還不簡單,一個迷神幻就可以了。毫不誇張地說,袁佑用迷神幻催眠了別人以後,哪怕讓人吃糞,人家也會吃下去,甚至甘之如飴。
法術正宗,恐怖如是。
袁佑又問少年:“有鍋麼?有蓋子的最好。”
“有!不過蓋子有點破了。”
少年拿來一口鍋,袁佑眼睛一亮:“倒是一口砂鍋!”
估計是有錢人家用來燉肉的,然後蓋子裂了條縫,就扔了。
袁佑要熬野菊花湯,沒有蓋子不行,有效成分最容易揮發。
從消防栓取了點水,洗了洗鍋和藥物,又盛了一鍋水,納了野菊花和蒲公英,放在火上開始熬湯藥。
青蒿就不放了,偉大的諾獎得主屠院士證明過,青蒿中的有效成分是不溶於水的,而且似乎也不適合在高溫下提取。像《肘後方》所說,只
需要“絞取汁,盡服之”。
等鍋裡冒出濃郁的芳香,袁佑立刻抽出柴火,一點點把火頭降下來。
待這鍋湯涼了有一會,但還是有些燙嘴,袁佑盛了一碗,在上面比劃了幾下,命令小男孩:“喝下去!”
小男孩聞了聞香味,毫不猶豫地喝了下去。
也不知是爲什麼,這藥入口反而是一股清涼的感覺,在腹中化爲清涼的氣流輸布四肢。
袁佑用的是相術和醫術結合體悟出的手段,可以封存藥力,也能把熱封起來,用於導引藥力直達病處。
隨後,袁佑拿出青蒿,在小男孩眼前一晃:“這裡還有一些好吃的……把它吃下去……病就好了……”
語氣極其柔和,卻擁有一種神秘的力量,使小男孩大口大口吃下了青蒿。
少年在一旁,目瞪口呆。
小男孩吃完就睡了,袁佑看向少年:“我感覺你是有故事的,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一些你的事情麼?”
袁佑早就看出來,這少年的舉止之間似乎有隱隱的貴氣。
少年點點頭。“其實我爸以前是當市長的……”
少年叫張角,曾經是市長家的獨生子,也是風光過一時的,但張角九歲那年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導致家道中落,父母莫名失蹤,連上頭都不知道爲什麼不來補助小張角,只能出來要飯。
小男孩是他救回來的,比他小八歲,取名叫張寶;之前,張角還領回來一個比他只小几個月的妹妹,叫秦素素。
秦素素今天也出去找吃的了,不過還沒回來,張角很是擔心。
袁佑聽到“張角”“張寶”兩個名字,差點笑出聲,實在太有意思了,袁佑懷疑張角是看過三國演義的。
“大哥,你有什麼故事呢?打死惡霸,聽上去似乎光輝得不得了呢……”輪到張角反問袁佑了。
“咳,這……那我就給你講講我做過什麼吧。”袁佑把他的故事進行了一定的加工,變成了他女朋友郭靈雨遭小混混調戲,被他打殘,然後小混混家裡是玄縣的惡霸,仗勢欺人來動他的家人,被他打死,還上門給人家來了個滅門絕戶。
故事說得半真半假,倒也沒有什麼誇大,就是這情節太傳奇了一點,袁佑自己都臉上有些發熱。
反觀張角,確實越聽越來勁,兩眼閃閃發光,隨着袁佑講故事,兩手也跟着揮舞,聽到袁佑給人家來了個滅門,激烈地鼓起掌來:“殺得痛快!”
袁佑抽動了一下嘴角,我是不是講了一些不適合兒童的情節?真是無量術祖,我真不是故意教壞小孩子的。
“這天都黑了好久了,素素怎麼還沒回來?”少年急了,“大哥,你幫我看好弟弟,我去找素素!”
“別急,我學過一些手段,可以找人。”說着,袁佑排出了三枚大錢,正是康雍乾三朝通寶。
“大哥會算命?”張角疑惑,這大哥到底是幹哪一行的?
袁佑沒回答,起了兩課之後,他眼睛一眯,嘴裡蹦出兩個字來:“禽獸!”
“什麼?”張角沒明白。
“看好你弟弟,我去去就來!”袁佑留下一句話,施展遊身步離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