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一
“我知道這是個不好的消息,但我必須要坦白告訴你,多項檢查結果表明……我也請王主任覈實過了,你的女兒葉馨患了腦癌,而且是惡性的膠質細胞瘤。這一定程度上可以解釋爲什麼她一度出現過嚴重的幻覺──腦做爲中樞神經系統的主要器官,其細胞的病變會嚴重影響神經功能。可惜,前一陣,對葉馨治療的着重點被放在了精神病學上。核磁共振和腰穿刺都顯示,腫瘤細胞已經擴散到腦膜,從這個癌變類型到擴散程度,都說明手術只怕難以根治,所以術後要靠化療來控制。”
喬盈呆坐在趙醫生辦公桌對面的椅子上,良久後,發出一陣竭力壓抑着的哭泣──葉馨的病房就在不遠處,她不願讓女兒聽見自己的悲聲。
母女倆接受章雲昆的建議,到醫院對葉馨常來常往的頭痛進行檢查。CT片提示了腫瘤的可能,住院後的一系列檢查得出了趙醫生的結論。
“我們注意到葉馨的父親也有腦腫瘤的歷史,所以知道這個消息對你來說很痛苦,我們會盡力做好我們能做的一切,爲葉馨的復原打好基礎。”趙醫生覺得這樣的安慰仍很蒼白。
“請你告訴我,小馨能不能徹底復原?”喬盈殷切又絕望地望着趙醫生。
“像這樣的惡性腫瘤,已經轉移的惡性腫瘤,我們通常看存活率……”
喬盈看着病牀上臉色和牀單一樣蒼白的葉馨,眼淚終究沒有忍住,撲簌簌地落下來。
6月16日在一場驚嚇中度過,本以爲女兒躲過了一場劫難,沒料到這新的一難更無法避免。葉馨是在人生中最鮮豔的年齡,卻要和殘酷的病魔鬥爭,這世界,爲什麼如此不公?
“媽,您不要難過了,手術後,我會好轉的。別忘了,我是葉馨,所以我有希望,我能平安度過這一切。”葉馨在試圖安慰母親。
喬盈爲女兒的堅強大受感動,撫mo着她憔悴的臉,知道她的精神還是受了沉重的打擊。
就在這時,歐陽倩和章雲昆一起來看葉馨,給葉馨帶來了明媚的笑容,病房裡頓時熱鬧起來。
但再熱鬧的聚首也會冷卻,好友一走,葉馨閉上眼,身心疲憊。
她終於明白汪闌珊爲什麼會爲自己留下那些腦科學的書,竟是在暗示自己路之將盡。她已經得知,自己得的是膠質細胞瘤,已經擴散,手術根治的希望幾乎爲零,強力化療控制,殺那些腫瘤細胞,也累及正常的健康細胞,長髮會脫落,血色會消失,終日疲憊無力,我將成爲一個寄生蟲。
她還有那麼多的理想,那麼多的憧憬,對事業,對人生,對愛情。是啊,愛情。看着歐陽倩和章雲昆在一起,彼此間流露出溫柔情懷,她羨慕。自己只有那段不堪追憶的虛幻情感,似乎連單相思也算不上,但似乎又刻骨銘心的深刻。
至少讓她一想到就會落淚。
淚水雙線,蜿蜒爬過臉頰。
他在的時候,會爲我拭淚。
一隻手伸來,爲葉馨擦去了臉旁的淚水。
她身軀一顫,小心翼翼地睜開雙眼。
是他,未加梳理的濃密黑髮,開朗的臉和熱情的雙眼。
“你爲什麼又來了?爲什麼讓我愛上你,卻只給我一個虛幻的真實?”她還念着他,她覺得這是個病態的感覺,但她無法抗拒。
“你錯了,是你讓我愛上了你。愛永遠是真實的。”他的聲音彷彿來自天邊。
葉馨握住他的手,又閉上了雙眼。的確,她感覺到無比的真實,她不願再讓這種感覺輕易消失,所以將他的手握得很緊,很久。
很久後,葉馨想起,自己還有滿腹疑問。
“告訴我,你是善良的,對不對?你只是在等,等,等着依依的出現,你沒有傷害那些女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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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卻等來了你。你的感覺從來都是真實的,我沒有傷害過任何人。”
“那麼是誰傷害了她們?難道是‘月光社’的冤魂?我感覺他們和你一樣真實而善良。”
“不錯,他們都是善良的人,都有寬闊的胸懷,被平反後,就從解剖樓裡消失了。這些年,我很孤獨。”
“但你身邊還有他……鄭勁鬆,是他,一切都是他在算計,用那些無辜女生的生命,製造聲勢,引出當年推你們下樓的真兇,對不對?”葉馨忽然又覺得一陣頭痛欲裂,她知道,他還在自己的腦中徘徊不去。
“他是個迷途的羔羊……我想拯救他,但無能爲力,我雖然和他朝夕相處,但也不知道他的想法。”
“我知道,你對他,有複雜的感情,一方面,他出賣了你,背棄了你的信任和友誼;另一方面,他曾經是你最親密的朋友,即便在你決定告別人世的時候,他還試圖挽回你的生命,並且因此爲陸秉城所害。他死後尋求報復,潛入那些女孩子的腦中,使她們去追查‘月光’的故事,使她們精神失常,你和他同在衆人的腦中,但你無法干預。”
“他想報復的意志力更強。”
“可是,你既然能讓我感覺到你的存在,爲什麼不告訴我這一切的來龍去脈?”
“我不存在於客觀世界,不能告訴你任何具體的事。”
“那麼我爲什麼能感覺……”
“都是你的感覺,都是你的感受,因爲你試圖去感覺,試圖去感受,我們才能這樣交流。如果你什麼都不去想,我就不存在了。”
葉馨不信,她又閉上眼,什麼都不想,讓腦子空蕩蕩的。她再睜開眼,果然,他消失了。
“你回來!”葉馨呼喚着。
但他沒有出現。
葉馨又落下淚:爲什麼,在我最痛苦的時候,你又走了?
“瞧,你一開始想我,我就出現了。”
“你臭美,”葉馨破涕爲笑。“你的意思是,我們這樣的交流都發生在我腦中,你並不能直接告訴我任何事,一切都是我試圖感受和猜測的結果。看來汪闌珊沒說錯,你們並不是鬼,只是一種能量,一種激發我們去思考,或者說,攪亂我們心思的能量。”
“我……”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這樣的。你也一直在幫我,提醒我,唯恐我成爲鄭勁鬆的下一個犧牲。這大概可以解釋,爲什麼那天晚上在廣播站,我感覺到那恐怖的腳步般的怪聲,一陣強,一陣弱,一定是你在阻撓鄭勁鬆對我的折磨;也可以解釋爲什麼鄭勁鬆通過汪闌珊用催眠術殺害滕良駿醫生的時候,我會被牽引過去,一定也是你在提醒着我,還記得你不主張我出院嗎?你真的是在保護我。直到後來小倩受鄭勁鬆的蠱惑,精心安排,準備墜樓,也是頭痛牽引着我走近405,阻止了悲劇的發生,也是你的作爲吧?有時候,我覺得自己一步步走向精神崩潰,是你的幫助和安慰讓我保持着清醒。”
“一來是你自身的堅強,二來是我不願失去你。”
“可是爲什麼,別的女孩不能和你這樣交流?你爲什麼沒能救下她們?”
“她們和你不同。”
葉馨沉思了片刻:“你是說,因爲我……我有腦癌?”這是她能想到的唯一解釋。
他沉默不語,臉上現出鬱郁之色。
“原來我的所謂成功,都是因爲這個致命的腫瘤?”
“大多半是歸因於你自己的聰明和不懈努力,挖出了那段沉重的歷史。你應該相信自己,你所相信的就是屬於你的真相。”
“我相信的愛情是屬於我的嗎?”
這一回,輪到他哭了,他握起她的小手親吻,她看見,他的手背上,還有兩排淺淺的齒印。
葉馨豁然開朗,自己爲什麼要那麼在乎虛幻和真實呢?愛情本就是一種感覺。
哪怕,這種感覺是病態的。
“如果我想天天見到你,你會出現在我身邊嗎?”葉馨覺得自己像個不懂事的孩子。
他用手指着葉馨的額頭:“別忘了,一切都在這裡。其實,我的存在,或者說,我們的存在,都取決於你。你相信我,念着我,我就有了生命力。我就能天天和你在一起。你最需要我的時候,我就能出現。”
“是不是就像在精神病院的時候那樣?你天天可以來看我,一天好多次,我總算理解了念茲在茲的含意。”
“現在……”
“我要你永遠陪我,永遠不走開,我寧願永遠保持着‘精神分裂’的狀態。”
“只要你願意……”
“我願意。從現在開始。你現在終於可以告訴我了吧,那個《等,等》的故事。你一定要講給我聽,不許耍賴。”
“是你在耍賴,你早就知道了這個故事的來龍去脈,現在想想,那不過是個脆弱者的呼喊,真正勇敢的人,已經在面對新的生活。”
“好,那我們一起,面對新的生活。”
“可是……你現在……”他不是個吞吞吐吐的人,他想說什麼?
“我知道,我遲早是要被這癌症吞噬,手術和化療,不過是苟延殘喘。索性,我和醫生說,不要治了,減少對我媽的拖累,我也可以早日和你在一起。”
“不要說這樣的傻話。”
“是很病態,可我真的是這樣想的,反正醫生說了,即便一切順利,我只是個存活率的問題。”
他忽然起身,雙手捧起葉馨的臉,眼中露出依依不捨的神情:“我們即便不能在一起,但你還有美好的明天。別忘了,希望永遠在你身邊。”
葉馨的不祥預感又升起,她覺得他的話很重,似乎是在訣別。
“你答應我,永遠陪我。”
他直視着葉馨的雙眼,開口輕輕唱了起來,那歌聲又似從天際飄來:
“我睜開雙眼
只看見灰濛濛的一片天
卻沒看到彩虹/掛在另一邊
我坐在小小的井裡面
我走不出從前
“自從你出現
生活不再是黑白舊照片
從塵封中找回/久違的歡顏
我希望時空停止變幻
我可以陪你到永遠
“I wanna stay
Never go away
是你溫熱的視線
照亮我黯然的世界
“I wanna stay
Never go away
是你輕柔的小手
帶我走出無盡黑夜
“時過境遷
人說離合無常愁難免
兩心已交融/再分開萬難
就讓無情的歲月沖淡
相聚無多的遺憾
“告別的定義
是無奈地編織綿綿的思念
在離開的路上/我回頭多少遍
才知道世上萬語千言
最難說的是再見
“I wanna stay
Never go away
但不能放縱我的愛戀
卻讓最美的花兒凋謝
“I wanna stay
Never go away
爲了你燦爛的明天
我願意付出我的一切”
“原諒我,我不能再陪你了,忘了我吧!”
說完,他消失了。葉馨不願他消失得那麼快,伸出手去,但一陣劇烈的頭痛使她暈厥了過去。
“究竟發生了什麼?我們也沒有結論。但顯然是個無與倫比的好消息:葉馨的腫瘤病竈已經完全消失,這在我們醫院還是頭一次出現這樣的情況,”趙醫生翻着一大疊各類的檢查報告,語氣中仍流露出大惑不解。“當然,這樣的事情也不是從未發生過,國內外都有原本確診的腫瘤突然消失的記載,有些人甚至大膽地假設,這是體內某種真正的免疫反應起了作用,也就是說,某種吞噬功能強勁的細胞將肆意滋長的腫瘤細胞盡數殺滅。腫瘤的免疫學治療,也大致基於這個概念。”
喬盈抱着病牀上的葉馨,喜極而泣。
她又轉過身,緊緊握着趙醫生的手,連聲地感謝。
“不要謝我,應該感謝奇蹟……我是說,有些時候,奇蹟也許存在。”趙醫生不敢承當這麼大的功勞。
一旁的葉馨忽然自言自語說:“也許,並不是什麼奇蹟。”
喬盈心頭一凜:“這孩子,說話的調子似乎又有些不對。”
好在此時,歐陽倩從樑芷君那裡聽來好消息,跑來看葉馨。喬盈知道小倩開朗,在病房外囑咐了她幾句。
“小葉子,真是不懂你了,這麼好的消息,我們都歡天喜地的,你卻那麼鎮靜,甚至有些憂鬱,爲什麼?”歐陽倩覺得喬盈的顧慮不無道理。
“你是阿加莎的徒孫兒,應該猜得出的。”葉馨見到歐陽倩,心情舒暢了許多。
“也不多給點線索,我可沒那麼高明,不像你。我現在對你崇拜死了,自愧不如,你居然能猜出我是真正被‘選中’的‘受害者’,救了我的一條小命,不知怎麼謝你呢。”
“又來了,”葉馨嗔道。“你左一聲謝又一聲謝的,都說了多少遍了。別忘了,要不是你,只怕我此刻還住在精神病院呢。既然說到你這個被‘選中’的‘受害者’,我還一直忘了問你,你是怎麼得到那把梳子的?”
“那梳子是我在五樓的那間衛生工具室裡找到的,當時也不知爲什麼,對它就瘋狂地着迷上了,愛不釋手。我現在想起來,也覺得莫名其妙。”
葉馨道:“一定是你腦中鄭勁鬆的指使,我猜測,這把梳子是一個象徵,象徵着因爲愛和背叛所導致的死亡。你想啊,梳子的背面有紅和黑兩種寶石,紅代表愛情和美好,黑代表死亡和醜陋。只不過,蕭燃、孔蘩怡和鄭勁鬆之間的感情糾紛錯綜複雜,僅用兩種顏色還道不盡呢。可怕的是,莊藹雯似乎早預測到了這個結局,留下了這把梳子,彷彿要印證自己的預感。”
歐陽倩“呀”的叫了一聲:“章雲昆也是這麼說的呢!他還說,如果忽略歷史學家和文學史專家的‘官方’解釋,司湯達著作《紅與黑》書名中的‘紅’和‘黑’多少就有這樣的寓意。我進一步推測,是鄭勁鬆讓這梳子出現在歷代跳樓女生的身邊,應該就是這麼個象徵意義;女生們墜樓前,又將梳子放回那間衛生工具室,等着下一位‘受害者’來取。我想,也正是因爲梳子的出現,陸秉城纔會對他過去的所爲越來越敏感,內心越來越惶恐,失眠、夢遊,以至步步錯下去。而且不要忘了,蕭燃的那本日記就是藏在那間工具室裡,後來日記本的出處一定是被鄭勁鬆告密給了調查組和陸秉城,所以那工具室正可以算是背叛和死亡的發源地,梳子從那裡被取走,也算恰當了。”
“但我始終無法理解的是,爲什麼莊藹雯會預測到蕭燃的死?”
歐陽倩說:“這幾天,每次和章雲昆見面,不是擔心你的病情,就是探討這個問題,有一天,都想到死衚衕裡了,他忽然說:‘別忘了,莊藹雯是演員。’我說那又怎麼了。他說:‘演員的任務是演戲,劇本和情節都是既定的,無論你是什麼角色,從一開始就知道了自己的結局,自己的命運。’”
葉馨叫了聲:“宿命論!”
“莊藹雯是個非常入戲的演員,同時也是個嚴重的精神分裂症患者,所以當她一旦有了這個念頭,就會認定悲劇的必然發生。蕭燃的結局的確完善了莊藹雯的宿命論,但如果仔細想想,蕭燃的死並不是出自這個預言,而是他的生活背景和社會背景。他母親是多才多藝、以演文藝片爲主的昔日影星,註定了他會有藝術的天賦,而有藝術天分的脆弱者並不罕見;他自幼失去正常的母愛和父愛,也難免會使他擁有敏感孤獨的性格;另外,從小富裕的家庭環境、伯父伯母的寵愛,也使他沒有堅強面對困難和壓力的心理準備。從這些情況看,莊藹雯對兒子命運的預測實現,與其說是宿命的安排,不如說是一種預感和巧合。更具體點說,如果那天晚上孔蘩怡能和他見一面,澄清誤會,或者鄭勁鬆能有更多時間勸阻他不要輕生而不被陸秉城暗害,那麼,蕭燃也許就不會死。這些人爲的因素,莊藹雯不可能預測到。”
葉馨連連點頭:“她更是預測不到,蕭燃死後,碎臉的悲劇還屢屢發生,月光、美樂、碎臉,都是一個無意中看見了她發病狀態的小孩在死後作的孽。”
“鄭勁鬆爲了政治資本出賣了最好的朋友,他父親鄭知恩因爲失去的管家職位和錢財出賣了僱主家的私事,這兩代人的命運軌跡似乎是平行的。他們的性格很複雜也很真實,在特定條件下,堅強而且忠實,但當他們一旦認真爲自己考慮的時候,變節變得很快很極端。”
“別忘了,鄭勁鬆還能控制你的行爲呢,這麼說他,不怕他報復你?”葉馨調侃道。
歐陽倩說:“我和章雲昆也琢磨過這個問題,最後總結出,還是那句話,信則靈,不信則不靈。鄭勁鬆死後殘存的能量,其實是鑽了人腦對鬼怪之事半信半疑的空子,如果你按照他的思路去思考,他就會毫不留情地利用你,做出許多自己都無法理解的事情,就像我那晚精心地佈置,調虎離山,然後去跳樓。而如果你堅持不去相信他的存在,他一點也起不了作用。我甚至想,周敏、陳曦她們,還有好多好多別的學生,說不定也被鄭勁鬆的能量侵襲了,只不過他們不相信,不理會,所以一點‘症狀’也沒有。而我們兩個,就被利用了。至於歷屆的那些女生,恰好都出自江南,我想一來鄭勁鬆一直對依依有不滿,更恨她在蕭燃落魄時離開,所以有意識地選擇江南女子進行誤導;二來江南女子相對來說正是多思善感,容易被他的能量鑽空子。只不過,你好像與衆不同。”
葉馨“啊”了一聲,思忖了一會兒:“你說的,和他說的不謀而合。”
“他?他是誰?”
“我可以告訴你,但你不要再替我宣傳了。昨天,我又看見他了。”
“你是說蕭燃?”
葉馨點了點頭。
“這就是我說的與衆不同,你爲什麼能看見他們的樣子?甚至和他們對話?現在,又有這麼一個絕好的奇蹟發生在你的身上——惡性腫瘤完全自愈的現象不是說絕無僅有,但實在是很罕見。”
葉馨輕嘆了一聲,緩緩說:“昨天,當我很想他的時候,他又出現了,和我說了很久。其實你分析得很對,他們的存在,建立在我們相信的基礎上,包括愛的感覺,他愛了,我信了,於是我也愛了。看上去似乎只有我能和他溝通,我想不是因爲我有什麼特異功能,而多半是那腫瘤,瘋長的腫瘤細胞大概使我對微弱信息的接收更敏銳,所以我能看見他們,甚至自認爲能和他們交流。後來,我不想治這病了,想一死了之,化作微弱的能量,永遠和他在一起。而他制止了我,向我說了似乎是訣別的話。
“然後我的腫瘤就消失了。腫瘤消失後,無論我怎麼使勁想,他再也沒出現過。”
歐陽倩驚得瞪大了眼:“你是說,他的消失,和你的腫瘤痊癒有關?或者說,是他的能量殺死了那些腫瘤細胞?但會不會是,他們在你腦中的出現,是你腫瘤產生的原因?”
“什麼是因?什麼是果?我真的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再也見不到他了。”葉馨的淚水又滾滾而落。
喬盈正好走來,看見女兒又在淌眼淚,心急如焚。葉馨忽然又擡起眼:“媽,小倩,你們不用擔心,我會好好的,我還有美好的明天。希望永遠在我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