碉堡外,教授正端着槍看着王金海三人,鮑爾和朗格拿着手槍站在一邊。王金海依舊滿不在乎地靠着碉堡啃着一根草,安德里和漢斯被捆在地上,仰面朝天,一臉譏諷地望着教授。他們絲毫不知道下面發生了什麼事。
教授心中惱怒,突然聽見碉堡內咚咚的腳步聲傳來,楊攀月披着一身灰土,怒火沖天從碉堡裡走了出來。沒等教授來得及問,楊攀月已經掏出手槍對着王金海腦袋摳動了扳機,王金海一激靈,腦袋一偏,“當”地一聲,子彈擦着他的太陽穴飛了出去。
“你……來真的啊!”王金海一身冷汗,驚嚇地看着像個憤怒的女武神般的楊攀月。“去死吧!”楊攀月又把槍口對準王金海,王金海一把攥住她的手,“沒完沒了啦是吧!”
楊攀月奮力掙脫着,朝着王金海的手腕狠狠咬了下去,撕下一塊血淋淋的肉來。王金海大怒,反手一巴掌抽在楊攀月臉上,楊攀月翻到在地,王金海低頭就去揀槍。
一支槍管抵在他頭上,王金海慢慢直起腰,看着石珀,“又想殺我了?”他看着悲慟欲絕的石珀咧嘴一笑,“你說服不了自己!”
“我能說服自己!”張竹生槍口抵在王金海的胸口,捅得王金海後退一步,舉起手來,他看着張竹生,心中一驚,試探着問:“出什麼事了?”
“韓進……韓進死了!”黃辰辰哭着,坐在地上,哽咽地幾乎喘不過氣來。
“韓進死了!”在場的衆人一下子懵了,教授噗通一下坐在地上,張着嘴,一時沒緩過神來。漢斯和安德里掙扎着跪了起來。
王金海驚愕不已,“怎麼回事!”他一把抓住石珀的手,“韓進怎麼了?”
石珀厭惡地打開王金海的手,“你欠我的人命,又多了一條!”他死死盯着王金海,脖子上的青筋一條條爆了出來,“王金海,一命換一命!別說你死得冤!”
“韓進死了?”王金海傻了,“不可能!怎麼一下就死了!”
石珀轉過身,手向下惡狠狠地揮落,張竹生猛起一腳,踢中王金海的膝蓋,王金海噗通一下跪倒,楊攀月舉起手槍,對準王金海的後腦勺。“韓進兄弟!我們替你報仇了!”張竹生哭喊一聲,楊攀月就要摳動扳機。
“石珀!”炸雷般的喊聲響起,石珀扭過臉去,安德里被反綁着,搖搖晃晃衝到石珀跟前,“不關老王的事!”他眼睛通紅,“我纔是領隊,一切事情我承擔!韓進的死跟我有關,所有決定都是我下的!”他看看跪在地上滿面悔恨的王金海,“一命換一命!該死的是我!”
安德里扭過身子,把後腦對着石珀,“這結局是我沒想到的,我願意爲這錯誤承擔後果!我兩個兄弟,請你放過!”
石珀看着這一幕,呆了半晌,突然哈哈大笑起來,臉上的表情又悲傷又憤恨。“老師……”黃辰辰被嚇到了,“老師你怎麼了?”
“安德里……”石珀淚
流滿面,搖着頭,“你負責……你能還我一個活的韓進嗎!”他厲聲喊着,抓住安德里的衣領搖晃着,又一把把安德里推倒在地,“動手!”
王金海猛地撲到安德里身上,扭着頭,聲嘶力竭地喊着:“石珀!韓進的死我們真的沒想到啊!”
“少廢話!”張竹生一腳踢開王金海,抓住安德里的頭髮,安德里順從地跪在地上,低着頭,長嘆一聲。
“都住手吧。”教授蒼老疲憊的聲音傳來,他顫巍巍走到衆人身邊,鼻頰兩側掛着兩行濁淚,“石珀,咱們還有很多話要問清楚……他們,也是無意的。”教授長嘆一聲,“你們聽我一句話吧,今天死的人太多了,敵人還沒來,咱們就自相殘殺完了。親者痛仇者快,親者痛仇者快!”
石珀垂手靜靜站在那裡,身形消瘦,顯得孤獨而悲痛。教授抽泣着,“你說過的,所有恩怨出去解決,咱們還沒出去,就自己把自己殺完了……”他搖晃兩下,石珀急忙扶住教授,“不要再殺了……”教授喃喃說着。
天色陰沉了下來,微風吹拂着草海,草海的波濤像閃電般一陣陣傳到遠處。衆人都靜靜坐着,安德里和漢斯依然被捆着,神色複雜,王金海卻抓着頭髮,一把把朝下薅着。
“你們走吧,”石珀扭過臉,不去看王金海,“走得遠遠的,咱們互不牽連,你們繼續找你們的‘拯救者’,我們繼續尋我們的出路,咱們兩不相干。”
安德里看着石珀,沒說話。
“武器全部留下,是死是活,看老天的安排,”石珀慘笑一聲,“老天有眼啊,看你們的造化吧!”
劈啦一聲,一道閃電劃過長空,照得衆人臉色一白。
“我們去小島,”安德里慢慢說着,“那裡有足夠的武器,有可能會找到格林和馬科斯。”他慢慢看着幾人,“小島有對外聯繫的電臺,我們通過那裡聯繫組織……如果你們遇到困難,就到小島找我們。我們在那裡等一個月,一個月後你不來找我們,我們會撤回組織。”他咬咬牙,“這次組織的行動,已經提前失敗了。”
“走吧。”石珀揮揮手,看着天空,天空怒雲翻卷,雲層後閃電隱動,眼見一場大雨就要來了。
王金海給安德里和漢斯鬆了綁,三人站在大家面前,呆立半晌,轉身朝着草原走去。鮑爾卻上前拉住王金海,嗚裡哇啦說着什麼,王金海回了幾句,轉身朝着石珀走來。
“石珀……兄弟,”他紅着眼圈,“我欠你的我都記着……”他抹了一下眼睛,“鮑爾和朗格知道我們要去小島,他們想跟去,你決定吧。”
“槍留下,人你帶走吧。”石珀依然看都不看王金海一眼。王金海點點頭,又看了看張竹生和楊攀月,扭頭朝着安德里走去。
當他們的身影越走越遠,石珀才搖晃着站了起來:“五個人了,”他緩緩看着衆人,“收拾一下,明天出發。”
“咱們去
哪裡?”楊攀月問石珀,石珀扭頭看着冰冷的碉堡,“離開這裡,沿着海岸走。”他神色平靜,慢慢走到草原中間,仰起臉,閉上眼睛,任風吹亂着頭髮。黃辰辰慢慢走到他身邊,輕輕挽着他,一句話都沒說。
雨譁一下落了下來,石珀站在雨中,任憑雨水沖刷着心中的悲傷。黃辰辰滿臉雨水,一臉倔強,卻抑制不住眉間的憂鬱。
大雨傾盆,天邊的閃電一道接着一道,將這大地一陣陣照得通明,彷彿一首悲壯的哀歌,爲這多舛的命運轟鳴着。
“老師,”黃辰辰靜靜依偎着石珀,“能陪我再去彈一支曲子嗎?”
石珀慢慢轉過身,摟着黃辰辰,在風雨中朝着海邊走去。
站在沒踝的海水中,浪濤一陣陣撲上黃辰辰的身子,黃辰辰慢慢敲動琴鍵,幾個重音伴隨着風雨響起。一陣激昂的樂音沉重低揚,又洶涌如一波波暗涌的激流,伴隨着海浪衝刷着礁石。
《命運交響曲》,在沉重的前奏之後,樂調突然一變,明快流暢的曲調像一支夢中的號角般悠遠徘徊。石珀站在風雨中,靜靜聽着這振聾發聵的曲子,心中一陣陣激盪着,彷彿隨着那曲子起伏跌宕,在坎坷的命運中掙扎前進。
又一陣低沉的命運敲門聲,曲調再次激昂起來,風雨更大了,閃電一道道在頭頂劃過。黃辰辰雙臂大幅度快速揮動着,整個沉陷在音樂中無法自拔,排泄着心中的抑鬱和悲痛。
當地一聲,一道閃電在很近的地方劈落,一陣滾雷伴隨着樂音的節奏轟隆隆響起,仿如連天空都加入了這合奏!
音樂戛然而止,石珀戰慄着,望着鋼琴前孑孑獨立的黃辰辰,她站在海水裡,孤零零地看着石珀。石珀一陣心痛,“辰辰!”黃辰辰哇地一聲哭了出來,朝着石珀跑來,撲進石珀的懷裡,石珀緊緊抱着黃辰辰,仰天長嘯,似乎要把胸中的怨氣全部發泄出來。
“當——!”又一個炸雷響過,就着閃電,石珀看見大海沸騰起來,衆多的魚羣搖擺着,竟然衝出海面,在雨中拼命向上遊動着。
石珀緊緊抱着黃辰辰,看着那海水中的魚羣,一條條頭朝上,在傾盆大雨中甩動尾巴,似乎想游到天上去!不斷有魚力竭落下來,但更多的魚卻義無反顧跳動着,身子搖晃着,在雨水中游到半空。
“老師!”黃辰辰看着石珀清瘦的臉頰,用手輕輕撫摸着,“那不是你的錯……老師,我害怕,我害怕……”
石珀低頭看着面色蒼白的黃辰辰,她像朵風雨中嬌嫩的花朵般脆弱無力,無助地顫抖着。石珀慢慢把黃辰辰額前的頭髮捋到耳後,靜靜望着黃辰辰,慢慢將頭靠近,輕輕啄着她柔弱的嘴脣。黃辰辰緊緊抱着石珀,流着淚,閉着眼睛,慢慢承受着石珀的輕吻。
“老師……”黃辰辰睜開眼睛,看着石珀,“不要離開我……”石珀內心酸楚,抱住黃辰辰,兩人瘋狂激吻在一起,再也不願意分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