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窮河橋,距離七溪四公里。
橋頭,敵人防守嚴密,兩邊都修建有機槍碉堡。粗壯的高射機槍槍管就對着通往大橋的路。敵人在這裡派駐了兩個排,一百多人。除了機槍陣地,橋頭還有地堡和戰壕。穿着草綠色軍裝的敵軍在橋頭來回巡邏。每一個經過橋的人都要進行搜查。
這地方山勢險峻,奇窮河竟然在地面上犁出了一道深深的溝壑,將整座橋架到半空中。想當年,主橋還是我們援助修建的,經歷過法軍和美軍的輪流攻擊都巍然不倒,現在被自己人給炸了,也算是得了因果。
劉文輝他們只有五個人。五個人對付一百多人,還在這一眼就可以看見幾百米外的地方,並且敵人有重火力,佔據有力地形。怎麼看都像一條死衚衕。
大牛第一次說了軟話:“我看,還是繞道吧!這他孃的根本過不去。”
劉文輝沒有吭聲。張志恆連忙附和:“對,就是一條死路,咱們走不到橋頭就被人家突突了。”
劉文輝看向梅鬆,梅鬆搖搖頭。奇窮河發源藝昆明附近的枯隆山,流經之地山勢險峻,如果繞道即便能找到可以渡過的地方,也不知道要多久。何況他們對這裡不熟悉,不清楚能不能找到。聽聞當年敵國百姓要過奇窮河只能靠索道,所以作爲當初的友好鄰邦才捐助修建了一座大橋。
梅鬆道:“繞不過去,上下幾十裡全都是大山,猴子比我們更熟悉這裡的地形,恐怕找到了可以過河的地方也都被他們佔了。”
“那就只有硬闖了?”大牛不願意。並非他怕死,而是明知是死路何苦送死。
幾輛汽車沿着蜿蜒的公路一直開到橋頭。卡車上裝的滿滿的全都是士兵,荷槍實彈,精神振奮。有些甚至還在唱歌,雖然聽不懂唱的什麼,從音調上判斷竟然也是國際歌。
劉文輝幾人躲在草叢裡,看着那些汽車在橋頭稍停了一下,便開上了大橋,一路向着七溪去了。大家全都靈機一動,如果能混上敵人的汽車說不定就能過去。可什麼時候有汽車,怎麼混上車又是一個難題。他們不懂越語,如果敵人盤問起來沒法回答。
又一輛汽車出現在蜿蜒公路的那一頭。劉文輝也不知道爲什麼,竟然轉身鑽進了叢林。車裡一共兩個人,他們拉的是彈藥,敵人很講究人槍分開的原則,所有的戰士儲備隨身攜帶的裝備之後就會被運走,彈藥車緊隨其後,到了目的地立刻武裝。
運送彈藥是個好差事,一個司機一個押運員聊得正歡。突然司機一個急剎車,押運員的腦袋撞到了擋風玻璃上,一邊揉着腦袋一邊大聲喊叫。
就在公路的中央一根枯木直挺挺的躺着。司機打開車門,下車試了試,根本搬不動,只能招呼押運員過來。兩人費了半天勁,這纔將枯木擡到了一旁 。沒有起身就看見了草叢裡伸出來閃着寒光的三棱刺刀,刀尖就頂在他們鼻樑處。
劉文輝一把抓住押運員的領口拉進了草叢裡。將兩人的衣服翻找了便,搜到了兩份證件,一張地圖外加一張寫着東西的紙片。字是不認識,下面的紅戳清清楚楚。和我們用的一樣,圓形,中間是五角星,一圈曲裡拐彎的文字形成一個半圓。劉文輝大概能猜出這是什麼東西。
兩個敵軍嘴脣都在發抖,看着這幾個凶神惡煞的人連求饒都忘記了。
梅鬆看了劉文輝一眼,意思是怎麼處置。劉文輝沒說話,三兩下解開押運員的扣子,將外衣剝去,鋒利的刺刀狠狠扎進上下起伏的胸膛。
換上敵軍的衣服,劉文輝叫過衆人,讓張志恆也換了一件,吩咐道:“老張開車,你們幾個到車廂去,不要發出聲音。”
張志恆一愣:“就這麼過去?萬一他們問起來咋辦?我可不會說他們的話!”
劉文輝道:“我會,走。”
汽車再次啓動,沿着公路朝着橋頭來。還有幾百米,那些駐守橋頭的敵軍就示意停車。張志恆看了劉文輝一眼:“怎麼辦?停不停?”
劉文輝使勁咳嗽一聲:“自然點,停車。”
剎車響起,汽車穩穩的停在橋頭。一個敵軍中尉晃晃悠悠來到車前,先是打量了兩人幾眼,擡頭看着劉文輝,嘰裡呱啦的說了一大堆。劉文輝一句都沒聽懂,敬了一個軍禮,從上衣口袋中掏出那張蓋着紅戳的紙和自己的證件遞了出去。
車廂裡大牛、梅鬆、阿榜緊緊的握着槍,只要一點不對勁就會衝出來。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劉文輝看着那中尉。中尉仔細查看劉文輝的證件。好的一點是證件上沒有照片,哪怕有一點能辨認對方的提示,那中尉立刻就能發現坐在車裡的這個根本不是證件的主人。
中尉看了半天,瞪了劉文輝一眼,將東西抵還,轉身朝着橋頭喊了兩句。有兩個士兵將擋在橋頭的橫木挪開。張志恆長出一口氣,猛踩油門,車子一縱開上了大橋。
剛剛上橋,身後就響起了叫喊聲,從後視鏡裡清楚的看見有幾個敵軍朝着他們的車子跑來。張志恆沒有停車,反而加快了速度。喊叫聲很快變成了槍聲,子彈打在汽車上砰砰的響。大牛幾人也開火了,追來的幾個敵軍被撂倒。
巨大的高射機槍立刻開火。這東西威力巨大,車裡拉的是彈藥,如果碰上非爆炸不可。梅鬆翻開一箱子,滿滿的全是美式手雷,不在廢話,拿着兩個便扔了出去。巨大的爆炸演變成瀰漫的硝煙,在他們與敵人中間形成一層薄薄的煙霧。
張志恆加大油門,車子快速的衝向大橋的另一邊。對面的敵軍也開火了,一發子彈打在擋風玻璃上,從張志恆和劉文輝中間飛過去。汽車的引擎蓋直冒火花,滾滾黑煙從發動機裡冒出來。
突然,車子往左一偏,狠狠的撞在護欄上,輪胎被打爆了。藉着汽車的掩護五個人和一百多敵軍在橋頭展開了戰鬥。
敵人的火力太猛,特別是那些高射機槍和兩邊的機槍陣地。子彈如同不要錢一樣朝着他們傾瀉而下,打在橋上、車上發出聲響。敵人瘋狂進攻,他們只有被動防禦的份。
大牛一邊用自己的輕機槍極力壓制敵人的火力,一邊大罵:“狗日的,有本事單打獨鬥,仗着武器厲害算他孃的什麼本事。”
“轟!”一聲爆炸傳來。敵軍的一個機槍陣地啞火了。
劉文輝高叫一聲:“好!”
話音未落,第二聲爆炸緊隨其後,第二個機槍陣地也啞火了。
阿榜扭頭看着身旁抱着一箱子手雷的張志恆,臉上露出了笑容,伸出大拇指。
張志恆看了阿榜一眼,大聲喊道:“掩護我!”抓起兩個手雷,用牙齒拔掉插銷,快速的朝着橋頭衝去。阿榜連忙瞄準那個重機槍手,一扣扳機,對面那人應聲而到。
張志恆緊跑兩步,兩顆手雷劃出一道漂亮的弧線,不偏不倚正好鑽進重機槍陣地。接連兩聲爆炸,正對着橋的重機槍陣地被炸燬了。
“衝!”劉文輝大喊一聲,一面開火,一面朝着橋頭衝去。仗着重火力的敵軍佔盡優勢,現在沒了非常不適應。被劉文輝幾人打了一個措手不及。
五個人,劉文輝和大牛負責前面,梅鬆和阿榜負責身後。張志恆夾在中間,抱着手雷箱子,左一個右一個使勁的扔着。那裡人多讓那裡扔,而且扔的奇準無比,炸的敵人暈頭轉向,以爲有我軍的炮兵支援。
多虧有這一車的彈藥,僅憑他們現在手裡的東西根本別想與兩個排的敵軍對着幹。眼看着就要抵達橋頭,劉文輝大聲吼道:“炸掉汽車,一起向前!”
張志恆一顆手雷順着駕駛艙的窗戶扔進去,一聲爆炸,兩聲爆炸,一連串的爆炸就在大橋中央響個沒完。巨大的氣浪從背後吹來,劉文輝險些被颳倒。經歷了戰火蹂躪的老橋再也堅持不出,大塊大塊的石料掉進了深深的奇窮河中。
敵人分兵駐守大橋兩頭,後面的敵人被擋在那一邊。五個人只需要面對正面之敵。經受了打擊之後,敵人依託修建的工事繼續抵擋。就算他們再勇敢也不能將一個排的敵軍全部消滅。從左邊的打出一個缺口,劉文輝一頭扎進了香蕉林。
槍聲一直沒停,敵軍如同瘋了一般緊緊的咬住他們的屁股,無論他們怎麼跑,身後都有子彈飛來。
劉文輝大聲命令:“你們撤,我掩護!”
大牛怒道:“扯你孃的蛋,我們走了你小子還能活?”一個轉身,趴在劉文輝身旁,架起自己的輕機槍瞄準敵人瘋狂射擊。
一向膽小的張志恆也沒走,時不時將拿來的手雷扔出去,炸死幾個敵軍。
他們不願意背後挨子彈,那不是戰士,甚至連一個好兵都算不上,會成爲一輩子的恥辱。所以他們都留了下來,就留在這裡與敵人周旋。即便戰死都是英雄。
槍聲停了,無緣無故的停了。劉文輝連忙更換了一個新的彈夾,靜靜的看着四周,一片陰雲慢慢的在他們頭頂籠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