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很大,就算是經常下雨的叢林都沒有這麼大的雨。
今年的雨季來的比往年早,下雨的頻率也比往年高,而且總是大雨滂沱,動不動就是暴雨如注。這場雨就特別大,大的已經不能出門了。
叢林裡的戰鬥也因爲這場雨變得平靜不少。雨實在是太大了,站在房門口,屋檐就好像掛了水簾一樣,人就住在水簾洞裡。訓練場早已經被淹沒了,訓練的戰士們蹚着齊膝深的水跑來跑去,很快便已經氣喘吁吁。
“快!加快速度,還有十分鐘,誰要是受不了了就說一聲,立刻送你們會老家享福去!”大牛站在岸邊大吼,全身上下已經溼透,衣服已經貼在身上。
戰士們努力向前。沒人想被送回去。能來林場的都是各個部隊的精英,在旁人的眼裡那就是最好的兵,如果從這裡回去丟人可是很嚴重的事情。所以,都在努力,儘量不讓自己掉隊。
對面的訓練場上,阿榜冷冰冰的臉上沒有絲毫表情。從一個個趴在水裡的戰士面前走過。今天練的是跪姿,每個人都端着最新式的狙擊步槍,槍身本來就有十幾斤,現在每個槍口還吊着一塊磚頭。有人因爲支持不住,稍微晃動了一下,立刻就被阿榜發現,所有人重新練習半小時。
對於這樣的雨,打仗肯定不行,但是訓練卻是最好的。只有在雨裡才能將人身體裡的潛能全部激發出來,雨不但能鍛鍊人的體魄還能鍛鍊人的意志。
劉文輝看着眼前的雨水,這場雨整整下了三天了,絲毫沒有減弱的意思。不知道待在山上的那些戰友現在是怎麼過的。當然自己人不好過,敵人肯定也不好過,下雨天不適合叢林戰鬥,因爲那些喜歡雨水的螞蝗總是讓人很煩。敵人當然知道這一點。
“怎麼了?”穆雙在屋裡問道。
劉文輝回過頭:“沒什麼,聽說老何和老周去了叢林裡,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我有些擔心,這麼大的雨,叢林裡很危險,時不時的就會塌方,上次我們遇見過一次,如果不是老四提醒,這會都不知道在什麼地方。”
穆雙微微一笑:“沒事的,何隊長和周隊長都是身經百戰的人,他們知道怎麼照顧好自己。”
“但願如此吧!”劉文輝點點頭,轉身回到屋裡。穆雙已經準備好了飯菜,這是他們自己獨立的小屋,是高建軍特批的。這裡就是他們的家,雖然簡陋,在這戰爭的年代裡已經很難得了。
大米粥熬的有些糊了,菜就是野菜,有點肉應該是炊事班的手藝。穆雙雖然從小在家裡就自己做飯,無奈這裡的條件實在艱苦,能弄出這樣飯菜已經算是不錯了。
抓起一個饅頭,撕碎了泡進碗裡,這是劉文輝在老家時的吃法。泡過水的饅頭變得酥軟,幾乎成了糊狀,這種吃法穆雙不喜歡,不過他也只是笑笑,從來沒有說過。喝了依然泡過饅頭的稀飯,劉文輝放下碗筷:“我得去大隊長那裡一次,你慢慢吃。”
抓起衣服冒着雨就出了門。雨水澆灌了他的全身,劉文輝覺得渾身不舒服,還沒走兩步,衣服邊已經貼到了身上。雨簾之中,梅鬆帶着十幾個人疲憊的從門口進來。從下雨那天開始,梅鬆就帶人上了山,一待就是三天,而且每帶一點乾糧,也不知道這些人這三天是怎麼在山上渡過的。
和梅鬆打了一聲招呼,便急匆匆走了。作戰室裡,高建軍和胡麻子等人都在,幾個人靜靜的看着地圖。許大志正在講解。
“報告!”
“進來!”高建軍看都沒看,從聲音他已經判斷出是誰了。
劉文輝抖了抖身上的雨水,便進了屋子。胡麻子看了一眼:“怎麼連個傘都不帶?”順手抓取一條毛巾扔給劉文輝。
許大志停下講解。高建軍轉過身子,看着落湯雞一樣的劉文輝:“什麼意思?示威?”
“不敢!我就是來問問老何和老周他們的情況,我有些擔心他們!”劉文輝說出了自己的擔心:“下雨的時候,山裡容易塌方,上次我們就遇見了,差點丟了小命,如果老何和老周他們在山裡,我建議應該讓他們立刻回來。”
何政軍看着劉文輝。按照規定,任何小隊出去執行任務,別的小隊都是不知道的。劉文輝這種直接打聽別的小隊去向已經違反了林場的紀律。如果不是高建軍覺得他決不能是敵人的間隙,要不然拉出去槍斃都是輕的。
“這件事情我們知道,你是知道紀律的,不該管的事情不要管!”胡麻子到底還是護犢子,不等高建軍開口便將劉文輝懟回去。
“是!”劉文輝答應了一聲,卻沒有動,依然站在門口。
胡麻子黑着臉:“還有事嗎?”
劉文輝想了想,這才點點頭:“我有一個想法,不知道能不能說。”
“說!”
“猴子們總是在我軍休息的時候動手,而且時不時的還會搞一些大動作,這場雨下了三天了,看樣子沒有十天半個月不會停下來,我軍這邊的戰士們都躲在貓耳洞裡,補給都成了困難,以我對猴子們的瞭解,他們肯定會在這寶貴的十幾天有所動作,希望幾位領導能讓我們去偵察偵察。”
“想出去了?”胡麻子呵呵一笑:“你們訓練的那些‘白菜’怎麼樣了?不能爲了一時痛快,忘記給‘白菜們’訓練,他們可是我們林場的未來。”
“這個我自然知道。”劉文輝有些着急:“新戰友的訓練現在已經步入正軌,沒有我們也沒什麼,我是在擔心,如果敵人有什麼大動作,我們卻不知道,會不會讓敵人鑽了空子。”
“你覺得什麼地方最有可能?”高建軍忽然問道。
劉文輝一看有門,連忙道:“最有可能的地方就是我們第一次出征的沙坪壩!那裡的地勢對於守軍來說,要想完全封鎖很困難,而且敵人在那裡的駐軍不少,如果再有一小股部隊增援,搞不好敵人會突破我們的防線。”
“哼!”高建軍冷哼一聲:“小家子氣!”
劉文輝還想說話,卻被高建軍趕了出來。重新站在雨地裡,劉文輝覺得無比鬱悶。其實他是想去沙坪壩,根據他的估計,何政軍或者周衛國的小隊就在那一塊活動。那裡的敵軍很猖狂,全然不講我們守軍放在眼中,動不動就要搞一次夜襲或者突襲,冷不丁就會讓駐守那裡的部隊損失慘重。
如果自己是高建軍向沙坪壩增派一個特戰小分隊,在適當的時候可以擾亂敵人的部署,對於守軍來說是最好的協助。沙坪壩早已經荒廢,如今成了廢棄的村落。但是沙坪壩距離麻栗坡縣城卻很近,只要穿破我們防線,頃刻間就能得到麻栗坡,到時候燒了我軍屯放在麻栗坡的糧食和被服,對我軍的打擊絕對小不了。
但是高建軍否定了他的主意,就算他預計的再怎麼準確也不可能前往沙坪壩。劉文輝沒有回家,拐了一個彎,直接回了宿舍。
剛進門就被大牛等人拉住:“怎麼樣?同意了嗎?”
劉文輝搖搖頭:“算了,我們也算是盡力了,老何和老周他們吉人有天相,應該不會有事的。”
“哎!”幾個人嘆了口氣,一個個直挺挺的躺在牀上。大牛嘟囔道:“現在我終於明白,爲什麼人家看我們不順眼的原因了,別人在外面拼命,而我們卻在宿舍裡睡大覺,這樣的日子真不是好過的。”
“不讓你去送死你還抱怨?”張志恆道:“我們拼鬥了這麼多年,也該休息一下了,好鋼要用在刀刃上,不是幹什麼都得用我們。”
劉文輝也嘆了口氣:“算了,過幾天再說吧,如果一切順利,老何他們應該很快就能回來。”
幾人在宿舍裡談天,外面的雨下的更大了。如果是前幾年的茅草屋,這會應該已經漏的一塌糊塗,現在的木板房要好很多。
“報告!”大隊部的傳令兵小王走了進來,給衆人敬禮:“劉隊長,大隊長讓你去一趟,說有重要任務。”
劉文輝不敢怠慢,連忙起身朝着大隊部跑去。這個時候的劉文輝心裡高興,看着別人都出去戰鬥,自己一羣人留在基地,他心裡不舒服。冒着雨,連傘都沒打,急匆匆而來,剛剛晾乾的衣服,這個時候又全都溼透了。
高建軍還坐在原來的位置上,手裡捧着一個大茶缸。一旁的胡麻子和許大志也都差不多。三個人已經猜到劉文輝會是這樣的狼狽,都會心的笑了。
“大隊長,什麼情況?”劉文輝的腦袋上還在滴水,他全然不顧,直接問情況。
胡麻子把剛纔的那塊毛巾再次扔給劉文輝:“先擦擦再說,不着急。”
劉文輝接過毛巾,胡亂的在臉上擦着。擦的很快,很多地方都沒有擦到。
高建軍道:“行了,告訴他吧?看把他着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