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兩邊終於開火了,對面的敵人立刻被壓制住。很快就倉皇而逃。
然而香蕉林裡的槍聲沒有停止,似乎是有人人打跑了猴子,翻過來對劉文輝和大牛開火了。那傢伙的又狠有準,只要劉文輝和大牛稍微發出點聲音,立刻就有子彈飛過來。黑洞洞的香蕉林裡,子彈就好像長了眼睛一樣一直追着他們。
不僅如此,從槍聲判斷那人還在靠近。忽左忽右根本分不清下一發子彈會從什麼地方射過來。大牛的輕機槍竟然被那人的點射打的擡不起頭。兩個人趴在地上一動不敢動。
當槍聲停止的那一刻,一個黑洞洞的槍口就在劉文輝的頭頂。劉文輝把眼睛一閉,心想這次完了,終於輪到了自己。其他的兄弟都光榮了,就應該是自己。可憐自己這個排長做了還沒有十分鐘,就要去與兄弟們會合。想想似乎也不冤,至少比其他兄弟活的長一些。
“呀呀呀……”一陣鴨子語言從一個烏漆墨黑的人影了嘴裡說出來。劉文輝完全聽不懂。
大牛還要起身反抗,立刻就是一槍托狠狠的砸在大牛的腦袋上。等了半天沒見那人開槍,而是一連串的鴨子叫,劉文輝猜測這狗日的肯定是想抓俘虜。
在我軍中,抓獲一個俘虜算是三等功,不知道敵人是怎麼計算的。劉文輝的手已經摸到了胸口,光榮彈還在,他不想死,更不願意做俘虜。那人似乎看出了劉文輝的意圖,猛然一槍托砸在劉文輝的鼻子上,疼的劉文輝呲牙咧嘴。就是一剎那,自己的光榮彈竟然被那人撕了去。
“呀呀呀呀……”又是一陣鴨子叫。
“狗日的,爺爺和你拼了!”大牛突然從地上飛起來,巨大的身軀竟然能跳的這麼高。黑夜裡,嘶嘶的聲音格外刺耳,雖然看不見導火索燃燒冒出的白煙,這嘶嘶聲已經說明了一切。
那人竟然愣了一下,結結實實的被大牛撲到在地。“嗵!”巨大的響聲,就在劉文輝的面前。來不及細想,劉文輝也是一個飛撲,朝着大牛的方向撲過去。三個人疊羅漢一般趴在地上。
沒有等到劇烈的爆炸,手榴彈的導火索燒完之後竟然沒有了動靜。三個人都抱着必死的決心,老天卻和他們開了一個不大不小的玩笑。大牛閉着眼睛,等了好長時間。他身下的那個人應該也是這樣的想法。然而,手榴彈卻讓大家失望了。
身下那個人動了一下,手裡的AK47頂在了大牛的腦袋上。於此同時,劉文輝的步槍也頂在了那人的腦袋上。三個人就這麼靜靜的一動不動。
“你們是中國人?”那人竟然說着蹩腳的漢語,一聽中文就沒有學好。
“廢話!”大牛瞪了那人一眼:“不是中國人還是猴子?猴崽子,有本事就殺了老子,然後你被他崩了,要不然你就只有死!”
愣了半天,那人沒有開槍:“我也是!”
這話讓人很難相信,一個連漢語都說的不利索的傢伙能是我軍?再說了,就在剛纔還殺的難分難解,差一點三人全都光榮了,現在竟然套起了近乎。
“騙誰呢?以爲老子是三歲小孩?”大牛不依不饒,臉上滿是鮮血。
劉文輝問道:“你真是中國人?那部分?你們團長叫什麼?”
那人不說話了。瞄準大牛腦袋的AK47稍微一鬆,大牛立刻抓住機會,一把抓住槍桿,一招空手奪白刃,將那人的槍弄到了自己手裡。一掉個,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那人:“嘿嘿,小子,看來我是死不了了,不過你就得死了!”一拉槍栓,將子彈上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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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活的!”劉文輝從那人的語氣和反應中看出了異樣。雖然他不能肯定這人就是中國人,也不敢肯定就一定是敵人。
“這幫猴崽子,殺了就是,抓什麼活的?”大牛顯的很激動。劉文輝不知道的是,大牛親眼看見過敵軍槍斃俘虜,那還是大牛最好的兄弟,所以大牛對敵軍從來都沒有任何同情心。
劉文輝怒道:“不能殺!這幫猴崽子不是人,我們絕不能變成他們那樣!抓回去,讓連長處置!”
“這狗日的不知道殺了多少我們的兄弟,不能放過他!”大牛越說越激動,AK47已經頂到了那人的腦袋上,額頭都被打破了。
一陣沙沙聲由遠而近。劉文輝猛然感覺腳下一陣冰涼。大西南的破天氣從來就沒有涼爽的時候,有的只是熱和悶熱的區別。腳底下的這陣冰涼一下子就攢到後脊樑。
“腳下有東西,小心!”劉文輝的話剛說完,就感覺一股大力從自己的腳踝處掃過,整個人不由自主的往後摔去。大牛手裡的AK47在周圍的草叢中瘋狂的掃射,打的野草都在冒煙。一梭子子彈很快就被他打光了。
“別動!”就在大牛換子彈的時候,那人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摸出了弓箭,冰冷的箭矢正對着大牛的咽喉。轉頭用他那蹩腳的漢語說道:“別動槍,不然我就殺了他!”
隨着沙沙聲的遠去,一切又恢復了剛纔的平靜。變化的太快,三個人的身份快速的變化,一會你是俘虜,一會我是俘虜。這已經是劉文輝第二次做俘虜了。在劉文輝的記憶力,也是絕無僅有的兩次。
劉文輝扔下了槍,那人看着他倆,慢慢的收起弓箭:“我不殺你們,你們是中國人,我只殺猴子!”說完,轉身鑽進了黑暗之中。
胡麻子和張成國趕來的時候,那人已經不見了蹤影,只留下兩個滿臉是血的傢伙。看着劉文輝與大牛的樣子,聽完兩人的敘述,胡麻子怒火中燒:“你們兩個真他孃的丟人,我們猛虎團紅八連的臉都被你們丟到家了!”
張成國一聲不吭,只在那裡淡淡的笑。他越是笑,胡麻子就越生氣,指着劉文輝的鼻子:“你小子,我還以爲你是個人物,他孃的也是一個面瓜,排長我看算了,還是繼續當你的兵吧!衛生員,給這兩個笨蛋看看!”
張成國知道胡麻子這是爲了啥,因爲他的兵在自己面前丟臉了,再不說話,胡麻子說不定能崩了這兩個小子。一把拉住胡麻子:“好了好了!不就是沒抓住俘虜嗎?老子還被圍了呢!”張成國將胡麻子拉到一旁。
指導員緊縮雙眉,蹲下身子:“你們能肯定那人是我們的人?”
劉文輝搖搖頭:“天太黑,只看清一個輪廓,是不是穿着我軍的軍裝看不清,不過他自己說是我們的人!”
指導員點點頭:“行了,你們先下去吧,我和連長會向團長報告的!”
“報告個屁,這兩個孬兵,那來的回哪去!”胡麻子依然沒有消氣。剛剛救了張成國,自己還在高興,立刻就被劉文輝和大牛給了自己一巴掌。天上地下的感覺來的也太快了。
救援終於來了,聽說敵軍竟然在諒山外圍還要負隅頑抗。一號首長認爲炮擊的還不狠,當即下令再向諒山城包括諒山附近一公里範圍內進行第二次炮擊。命令的最後一句寫到:等我進去的時候,不想看見有任何活物,老鼠也不行!
回到禁閉室的劉文輝和大牛,相對而坐。劉文輝低頭沉思。大牛呵呵一笑:“是不是還在惦記你的排長呢?這才幾分鐘,還上癮了?”
“你不覺得那人很奇怪嗎?”劉文輝對大牛的嘲笑完全沒聽見。
“誰呀?”大牛看着劉文輝:“你說那個俘虜?”
“呵!”劉文輝被大牛的話逗樂了:“不知道誰是誰的俘虜呢?”
“他就是俺的俘虜!”大牛怒氣衝衝,把脖子一耿:“要不是老子的手榴彈是個啞彈,早就把那小子炸死了!”
“你說他爲什麼不殺我們?難道他真是我們的人?”
“不可能!他說話的聲音就不對!只有猴子說話纔是那樣。”大牛爲了打消劉文輝的疑慮,繼續道:“進攻諒山的就俺們A軍和你們C軍,俺們是從東北來的,你們是從河南過來的,俺還從來沒見過有誰說咱們的話是那個味!只有猴子不會說我們的話,纔是那個味道。”
劉文輝閉上眼睛不再和大牛爭辯。大牛依然不依不饒,還在那裡嘟囔:“你等着,下次再看見他,老子一定弄死他!”
炮擊再次開始,大牛和上次一樣,又從那個窟窿鑽了出去。還是那兩個糾察兵,這一次他們再也不像上次那樣任憑大牛悠閒的站在山坡上觀看炮團的表演,硬是將大牛趕了回來。大牛是個火爆脾氣,越不讓他幹,他就越要幹,兩個糾察兵甚至都對天明搶。大牛這才謾罵着從那個窟窿又鑽了回來。
劉文輝還躺在原來的地方,大牛依然不死心,趴在禁閉室的那個窟窿口,往外張望。一邊看,嘴裡還在一邊說:“最好別炸死那狗日的,老子要親手剮了他!”
這一次的炮擊比上一次更加兇猛。炮彈如同不要錢一樣隨意往諒山城傾瀉。劇烈的爆炸又將諒山城犁了一個底朝天。剛剛集結起來的敵軍人員被炮火的延伸炸的鬼哭狼嚎。諒山周圍一公里的範圍內是一片火海。汽油彈將他們剛剛激戰過的香蕉林完全點燃,沖天的火焰如同項圈一樣,套在諒山城四周。
禁閉室的門突然開了,一個黑影走了進來,倒揹着雙手,一聲不吭,放光的眼睛盯着劉文輝和大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