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妖若還能被花燭淚這隨手一招暗器就擊中的話,那讓教她功夫的李緋綾的面子往哪裡擱,讓小妖這段時間的努力練功情何以堪?小妖背對花燭淚,只聽勁風劃破長空聲響,來勢即兇且急,不知是何物,怕接到什麼惡作劇的東西,不敢冒然亂接,身形一閃繞到柱子後,只聽得“篤”地一聲極輕微的悶響,她扭頭一看,一片桂花樹的葉子深深地插在了支撐着宮殿的巨型石柱裡,只剩下半截露在外面。“哇哦!”小妖摸摸堅硬的石柱,又再摸摸綠油油的桂花樹葉,回頭衝花燭淚一豎拇指,讚道:“好內力!”再煞了介事地一晃搖袋,“原來你這陣子不單單是在房裡養傷和看醫書呀?紅塵武學練得怎麼樣了?啥時候去惡人谷和王遺風一較高低?”
花燭淚翩然飄至小妖的身側,“哼哼”兩聲,道:“想和谷主較量?那你還是考慮請你小姨出山吧!”放眼江湖,除了浩氣盟的謝淵,誰敢和“雪魔”王遺風交手?
“請我出山?做什麼?”說曹操曹操到。李緋綾的聲音傳來,兩人循聲望去,便見李緋綾抱着一疊文卷從宮殿盡頭的屋檐下露出影蹤。她望見花燭淚,“嗬”地一笑,道:“喲,你們和好啦?”
花燭淚“哼”地冷哼一聲,別過臉去冷冷地拂了拂裙子,不看李緋綾那一方。
“小姨!”小妖笑着規規矩矩地行了一禮,再瞄一眼花燭淚,也知曉花燭淚是氣惱李緋綾打傷她的臉。她說道:“花燭淚是想看你和王遺風誰厲害。”
“哦。”李緋綾掃一眼兩人,淡淡地說道:“我沒和谷外的人交過手。”她的功夫承自父母與秘笈,向來也只與姐弟過招,與谷中長老們練手,至於她的功夫厲害還是不厲害,她也不知道,只是在這閒得無聊的歲月裡把家學武功通通學了遍,練了個手熟。但通過長老們對她功夫的評論,以及對王遺風和謝淵之流功夫的描述,她想,保守估計,即便她與他們交手,她也不至於落下風。
花燭淚心想,你還是別和谷外的人交手的好!長得就夠不像人了,再來一身高深莫測的功夫,她要在江湖上露了身手讓那些人見識到朱雀谷的功夫,朱雀谷別想再太平清靜。世上的人大都愛追逐兩樣,一是美人,二是權勢。李緋綾的容貌加上朱雀谷裡的功夫和財寶,足以惹來天下人的覬覦。
“小妖,我想問你一件事。”李緋綾說完從抱着的那堆文卷中抽出一幅卷軸,展開,是一幅畫,畫中是一個容貌姣美的女子,算不上絕美,但氣質卻如青竹一般中通外直。“你見過這個人麼?”她把畫象展現在小妖的面前。
小妖歪頭盯着畫中人看了半晌,人沒見過,可那雙透着迷離朦朧霧氣的眼神卻讓小妖覺得眼熟,而且感覺到這人的眼神與氣質很不相符。這倒讓小妖想起一個人來,她困惑地撓撓額頭,有點懷疑是不是那個人?
李緋綾從小妖的神情裡瞧出端倪,忙問:“你見過她?什麼時候?”
“你先說這人是誰。”小妖也不知道自己猜的那個人到底是不是畫中人,還是先問清李緋綾這個人的來歷再說。
“她是孃親伴讀,自小我與姐姐就是在母親的管束與她的照料下長大,我們姐妹喚她‘青姨’。姐姐失蹤半年後,她便出谷去尋找姐姐,從此斷了音訊。”李緋綾問小妖,“你見過她?”
“我見的那人可醜了,像鬼似的,來無影去無蹤,可是……眼神和畫裡的人很像。”小妖偏了偏頭,說:“本來,我差點被她害死,可後來她又救了我。”
“怎麼說?”李緋綾忙問。
“那人到天策府裡偷東西……”小妖一邊說一邊努力地回想,“大概……應該是我六七歲的時候吧,我做噩夢,夢到孃親在哭着說她死得好冤,嚇醒了就跑去找師傅,結果衝到師傅房裡師傅沒在,卻看到那個鬼一樣的人在翻師傅的箱子,我就嚇得‘哇’地一聲大叫……”小妖說到這裡,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尷尬地解釋道:“當時小,膽子也小,再說也做了噩夢,真以爲活見鬼了……”
“然後呢?”李緋綾真沒興趣聽小妖辯解的廢話,連花燭淚也忍不住衝小妖翻了個白眼。
“然後我嚇得丟掉抱在懷裡的枕頭掉頭就跑,邊跑邊喊師傅救命,結果那時候凌晨時分,正是一天最黑的時候,沒看到路,一頭栽到水井裡去了……”小妖糗得紅了臉,乾咳兩聲,跳過掉進水井裡的那段糗事,說:“那個鬼把也跟着跳下來,拎着我‘咻’地一下子沖天而起就把我拎出了水井裡……本來我以爲她是鬼的,可後來我感覺到她抓着我的手是熱的,鬼怎麼可能是熱的呢,那就是人了。想到她是人,我就不怕了,可她又突然很近地看着,我見她青面血口太嚇人了,跟鬼差不多,又嚇得閉了眼睛,然後就聽到她說什麼,我當時嚇壞了,也聽沒聽清楚她說什麼,跟着就聽到天策府的侍衛在叫抓刺客,沒多久師傅也來了,她就抓着我跟鬼一樣一直從天策府的明月圊飛到知節殿裡,問我是不是叫北冥珏,還用手在地上寫了這幾個字問我。我當然不叫北冥珏了,於是搖頭,結果她就脫我的鞋襪,這時候師傅領着侍衛又趕來了,衝進屋子裡,她把我丟給師傅就跑了,不過,好像跟我說了句話,又把我嚇了個夠嗆!”說到這裡,小妖又不好意思地摸着鼻子“嘿嘿”笑了兩聲。
“問你什麼了?”李緋綾問。
花燭淚也十分好奇地盯着小妖。
“她說等我長大了來找我。”小妖笑得相當尷尬。
花燭淚輕哧一聲,不屑地道:“這有什麼嚇人的?”
“那麼醜,還能像鬼一樣飄來飛去,又快又沒聲音,當時我也不知道世界上有這麼厲害的輕功,以爲是遇到妖怪了。聽到她說等我長大了來找我,我就以爲她是嫌我小吃起來沒肉或者是……呃,妖怪要等我長大了娶我做老婆什麼的,就嚇得哭……”小妖的聲音越來越小,小時候的糗事現在想來都不好意思說,結果有一個人很不給她面子大笑出來。
“哈哈哈哈……娶你做老婆……哈哈”花燭淚一聽小妖這樣說,毫無形象地扶着宮柱頓時笑得花枝亂顫。這娃兒腦子裡想些什麼呀,六七歲居然能想到長大了被妖怪擄去做老婆。
小妖當即黑了臉,後悔把這些事說出來,卻又不服氣地嘟嚷着反駁,說:“換你來試試?要是你師傅成天嚇唬你不好好睡覺不聽話就被後山的妖怪抓去,長得醜的被吃掉,長得漂亮的就要給妖怪做老婆,你能不往這方面想?”
“呃……”花燭淚的笑聲一滯,跟着又沒憋住,“噗——”地一聲再次笑噴。
李緋綾的臉上沒一絲笑意,倒有幾分凝重,她又問:“那後來她來找過你嗎?”
小妖搖頭答道:“沒!”趕緊接着李緋綾的話茬答下去,意圖將話題扯遠,“我從那以後就沒見過那人,倒是被她嚇得做了好久的噩夢,所以印象比較深刻。但又覺得人醜得那樣也太詭異,長大後屢屢回想起來倒覺得是一場噩夢,反而覺得不像是現實裡發生的事。”但看現在的情況想來,只怕未必沒有聯繫。
李緋綾閉上眼睛,淡淡地點了點頭,說:“北冥,意指北冥流派,是朱雀谷的另稱,珏爲雙玉,暗指火舞朱雀令和日耀青龍令!”
“那與我有何關係?”小妖又問。“難道那人真是什麼‘青姨’?”要不然怎麼會脫她的鞋襪看她的腳底板!
李緋綾掃一眼已經收斂起笑意的花燭淚,眼神微閃,又說道:“朱雀谷的身世來歷自然要瞞着外界,當然不能用真實朱雀谷的真實身份在外界出現。而北冥派與七星派歸入朱雀谷的事也是絕秘的事,只有極少數的人知道。在外界行走,以北冥爲姓,一是掩人耳目,二則是讓知情的相關人知曉身份。”
花燭淚行走江湖這麼久,她在見到小妖腳底的圖騰以前,從來沒有聽說過“北冥派”和“北冥”姓,說明朱雀谷出去的人以北冥身份在江湖上走動得極少。但以朱雀谷的消息網絡和凝聚的實力來看,在外界有不容小覷的力量,那這就說明朱雀谷在外界除了以“北冥”的身份走動外,還有一個更爲隱蔽和強大的身份在行事。可從剛纔李緋綾說那番話時極短的一瞬遲疑,花燭淚看出李緋綾是不想讓她知道朱雀谷在外的力量所在。這是朱雀谷的事,她一個外人,確實不方便知道,於是隨便尋個藉口便欲離開,留下空間給這姨侄倆聊聊。
李緋綾衝花燭淚招招手,道:“你別走,你事情託付你。”
“嗯?”花燭淚一怔,疑道:“我?”朱雀谷那麼大勢力,能有什麼事託付她。
“按照小妖的說法,那人找的北冥珏該是小妖。可她怎麼知道小妖的名字叫‘北冥珏’?以北冥爲姓,朱雀只有朱雀李家的嫡系傳人才能用,可小妖這個‘珏’字是誰起的?”
“孃親?”小妖接口,“你是說那人見過孃親,並且從孃親的口中得知我的這個名字?”
李緋綾點頭,“不僅如此,姐姐一定對她還有託付和交待,且告知了你的下落,不然她不會找到天策府去!可爲什麼她不是在姐姐剛過世就找去,而是等到你都六七歲了才找去,纔在那時確認了你的身份?確認了不帶走你,非要等到你成人才去找你?”
“你懷疑孃親還活着?”小妖又問。
花燭淚答:“未必,有事情耽擱或者是她也是剛從某處查探得知也有可能。”
李緋綾點頭,“嗯,但不管怎麼說,有一點可以肯定,她知道姐姐在小妖出生以後的事,包括姐姐給小妖取的名字,也許還有可能知道姐姐最終的下落,所以,需要找出這個人。”
“引蛇出洞?你想用小妖引她出來?”花燭淚又道。
李緋綾不得又多看花燭淚兩眼,“你倒是聰明。”
花燭淚輕哧一聲,問:“你不會是想讓我帶着小妖到江湖上晃盪招人耳目吧?”
李緋綾笑開:“確有此意!”她沒看走眼,這丫頭確實聰穎過人,是個能辦事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名字先空着,熬不住了,去睡了,汗!
最近幾天這亂七八糟的折騰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