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妖的槍法凌厲悍勇難當,再配合花燭淚詭異、辛辣的刀法,以及花燭淚不時甩出手的見血封喉的毒針,竟殺得神策軍死傷無數。
“公公,不能再打下去了!”領兵的神策將領眼見傷亡慘重,忙上前向太監急切地喊道。再打下去,他手下的兵都得折在這裡。
那太監卻氣鼓鼓的、理直氣壯地反問:“不抓下她們難道還放她們走?”
“公公——”那將領氣得臉都青了,大聲叫道,“花燭淚手裡有焠了烏啼霜的毒針,你就不怕她再把這毒針往你臉上來一針?你現在還中了她的毒沒解!”
聽得神策將領這樣一說,太監嚇得忙退後縮到人羣后面去,同時說,“正是因爲我中了毒才更不能放她走,我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回頭看父皇怎麼收拾你們……哎呀,李大人來了。”太監突然看到一個三十多歲的男子領着百十名神策軍趕來,忙笑臉迎過去,翻身下馬,躬身行了個禮,“李大人有禮了。”
那“李大人”坐在馬上,低頭看着這太監,眼神掃了圈四周,壓低聲音說道,“你剛纔稱皇上什麼?你不要腦袋了?這事情能到處宣揚?你別以爲證實你……丟了皇家的顏面,當心你的腦袋!”他說罷,勒馬上前,擡頭朝被神策軍重重包圍的二人,喜道,“找着小妖了?”
“當然找到了,我辦事,你放心!”那太監拍着胸脯保證。
“李大人”回頭掃一眼太監,問,“你的臉怎麼綠了?中毒了?”
“中了花燭淚那妖女的毒針!”太監忙把手絹攤開攔在面前遮醜。
“李大人!”那神策將領像見到“李大人”上前,像見到救兵似的忙奔上前去,“這兩人實在扎手,兄弟們損傷太多,還有焠有烏啼霜的烏針在手,見血封喉……”說話間,已是眉頭緊皺,爲手下兄弟的送命痛心不已。
“行了,我知道了!退後!” 那“李公子”忙一聲令下,讓正在撕殺的神策軍住手,同時在護衛的擁簇下上前。
神策軍一退開,小妖與花燭淚立即背倚着背,互爲犄角防護。兩人側着頭冷冷地盯着那“李公子”嘴角都含着似笑非笑的冷笑。
花燭淚掃了眼那“李大人”,又再看看縮在後面的太監,這“李大人”一來,那太監的氣焰頓時滅了不少。她冷哼一聲,“我還真當是落難的皇長子,原來不過是丞相府上養的一條狗。”面前這“李大人”不是別人,正是當今丞相李林甫的兒子。
“李公子”坐在馬背上,嘴角含笑,說道,“二位姑娘,在下無意與你們爲難。”
“要朱雀令是吧?”花燭淚哧之以冷笑,厲聲問,“你想造反嗎?”
“李公子”滿臉詫異地問,“此話怎講?姑娘莫要信口雌黃!”說話間,朝京都方向抱拳,說:“在下是奉旨辦事,尋回宮中遺物。”
“據我所知,你所謂的宮中遺物在皇帝老兒手中吧?至於你想要的那一份,哼哼……”花燭淚銳利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那“李公子”,她有點想不明白的是這些人怎麼知道小妖和朱雀令有關?這事情,連小妖自己都不知道。而她,也是在今天早上收到谷主王遺風差人送來的書信才知道個大概的。神策軍之前一直逼天策府交出小妖,難道也是爲了這個?如果天策府知曉箇中原由,豈能輕易放小妖淪落江湖,說不定還會一狀告到皇帝李隆基那裡去。那既然一手養大小妖的天策府都不知情,神策軍又是怎麼知曉此事的?
朱雀令是北冥七星派的鎮派之寶,也是開啓龍脈寶窟的鑰匙。傳說這鑰匙一分爲二,一面爲朱雀令,一面爲青龍令。青龍令由歷代皇帝保管,而朱雀令則隨着歷代朱雀王傳下去。二十年前,朱雀王李緋煙突然失蹤,朱雀令從此下落不明。據王遺風猜測,小妖可能就是李緋煙的女兒。要找朱雀令,也只能從小妖身上着手。這些年,王遺風受世交好友——北冥七星派的李道然所託,一直在暗中尋找朱雀王。如今有了消息,也格外關注此事,並且已經通知了北冥七星派此事。
李公子的眼眸一沉,勾起嘴角,斜睨着花燭淚,說:“這麼說姑娘是不肯交了?”
花燭淚將鳳血刀湊到鼻子前嗅了下刀上的血腥味,用一種極其陰冷的眼光瞅着李公子,說,“我的鳳血刀不答應!”話音一轉,突然笑開,道,“不過,我對這朱雀令沒什麼興趣,對小妖的身事倒是有幾分興趣。如果你告訴我你們是怎麼知曉她的身份的,興許……我會把朱雀令埋藏的地方告訴你。哦,對了,別想仗着人多勢衆把我們截殺在這裡,不管是我還是小妖死了,這東西誰也別想再找着。還有哦,你們要是逼急了我,我一害怕,當心我會自盡哦。”
“是嗎?”李公子冷哼一聲,回頭掃一眼身後的太監,眼珠子轉了下,說,“這位,確實是當今皇上的私生子,不過他沒小妖那麼幸運,窮困潦倒中進宮當了太監。剛巧不巧,十九年前,他在宮裡伺候一位不受寵的妃嬪。那妃嬪得罪了當時的貴妃,飽受排擠,甚至連懷了龍種都沒人敢替她稟報給皇帝知道。可貴妃又怎麼容得下有了龍種的妃嬪呢?處心積濾地想要除掉她,可那妃嬪精通醫術藥理,甚至還有功夫在身,行事又處處謹慎小心,貴妃一時也找不到下手的機會。但後來機會來了,貴妃買通她身邊的這位小太監,就是在這位妃嬪生孩子那天,趁着那妃嬪身體虛弱——”
“李大人!你不是說要保密的嗎?”太監在邊上憤聲大喊,神情裡滿是慌亂。
小妖聞言,臉都白了,冷冷地盯着那太監,問,“後來呢?”
“後來,那妃嬪身懷絕技,即使被偷襲捱了刀仍然把這小太監一掌拍飛到牆角里,同時殺了與太監合謀的幾個宮女和太監,咱們的這位……‘公公’也算是福大命大之人,他佼幸揀了條命。後面的事情,救走你的那位應該告訴你了吧?”李公子坐在馬背上望着小妖,笑得有些高深莫測。
後來,她師傅利用進宮探親的機會溜到冷宮別院探望母親,剛好發現這一幕,可那時母親已經沒救了。母親臨終前,在她的腳底烙下一朵朱雀烙印和用硃砂點下北斗七星陣,將她託付給師傅,求師傅把她扶養長大。這些都是師傅說給她聽的,師傅說當時在場的人都死了,可小妖萬萬沒有想到,這裡還漏了一個劊子手。
“小妖!”花燭淚握住小妖的手,說道,“別中計,這姓李的想借你的手殺這太監滅口。”她哧笑一聲,說,“他們在狗咬狗呢!”掌裡小妖的手冷得刺骨,拳頭緊握,不停地顫抖。花燭淚的心中一疼,突然想把小妖摟在懷裡好好呵護,不讓她再受這些傷害。可,現在這情況隨時會沒命,還真不適合。
“我這是在給小妖一個爲母報仇的機會。”李公子含笑說。
“你不是說他是李隆基的私生子麼?他死了,你怎麼回去交待?”花燭淚淡淡地問,握住小妖的手輕輕地捏了捏,示意她稍安勿燥,同時用只有小妖才能聽得到的聲音低聲道:“報仇的方法有很多種,拼殺是最差勁的一種。”
“他這樣活着也是給皇家丟臉。”李公子仍然在笑,溫和的笑容卻難掩陰森,“難道你們不覺得小妖有這樣一個同父異母的哥哥很丟人麼?”
“皇帝都不覺得丟人,我們這些不相干的人又哪裡覺得丟人了?李公子,你應該說:‘他這樣活着也是給皇家丟臉,但是小妖殺了他,就剛好給了你一個正大光明地追殺小妖的理由,同時也不用你出手擔這殺害皇帝太監私生子的責任。’這太監要是死了,當年從宮裡抱走小妖的人也死了,小妖的身份再難見天,能證實小妖身份拆穿這個秘密的人也就不在了,到時候殺我們也就相當乾淨利落、再無後顧之憂,對吧?”花燭淚的聲音猛地一提,大聲問,“可在場還有這麼多的神策軍,難道李公子也想把他們全殺了滅口不成?”
“哈哈哈哈!花燭淚,你果然有點腦子,這都讓你看出來了。不過,你不用挑撥我和兵士們的關係,他們都是忠心耿耿,一心向着我的。”李公子說話間,臉色猛地一沉,突然一把操起邊上一名神策軍手裡的槍就朝後戳去,正中太監的咽喉,說道,“都看到了吧?小妖把李公公殺了!”然後用力地將槍頭一拔“撲——”一股蓬蓬的熱血沖天而去,噴灑而出。血是熱的,卻是綠的!
花燭淚一見鮮血噴出,急忙抓住小妖朝樹上躍去,避開毒血。
“是!”周圍的神策軍齊齊朗聲道,另外幾個千牛內面面相覷。但一眼掃及那李公子陰狠的目光,馬上一醒,立即改口附和,“是小妖殺了李公公!”就怕李公子也把他們殺了滅口!
花燭淚落在樹杈上,“呵呵”一聲笑道,“李公子何必心急呢?他中的可是屍毒針,沒解藥最多三個時辰就化爲一灘綠漿濃水。您得當心吶,這血可帶劇毒。”輕顰淺笑,風情無限,看到那李公子身上沾的綠血,她笑得分外嫵媚。子夜追魂針改良而成的毒針,三個時辰就能讓一個大活人被蠱蟲吃得精光,毒血沾到肌膚就能順着毛孔滲進體內。她掃一眼小妖,爲防保險起見,還是塞了顆藥丸到小妖的嘴裡,“吞下去,解藥。”同時也塞了顆到自己的嘴裡。
小妖嚼也沒嚼,囫圇地把把藥丸吞嚥下腹。她經花燭淚一提醒,也冷靜下來。但對於“朱雀令”的事仍是一頭霧水。她從來沒有聽說過什麼朱雀令,不過想到腳底上的朱雀烙痕,猜想可能是與其有關。應該是關於她母親身世的。師傅也曾經向她提起過。師傅說母親是在一個大雪天昏倒在府衙外,被師傅的姑父救了。師傅的姑父的兩個兒子都早夭,她母親自稱雙親皆過世,無處可去,被師傅的姑父收爲義女。後來,朝廷召秀女,見她母親容貌絕麗,就召進了宮裡。當師傅的姑父知道母親去世後,再次受喪女之痛的打擊,舊疾復發,沒多久就去了。
現在聽到他們這樣說,小妖突然覺得母親的身世似乎不是一個孤女及沒背景、失寵並且得罪權妃的嬪妃這麼簡單,腳上的朱雀烙印和北斗七星陣也不如師傅說的那樣是母親爲了告訴她是皇家血脈而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