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主兒,正是當今萬歲面前極紅的大太監張公公。
然而,這只是張勝之故意在外面製造出來的假像,自從他表現出了不凡的能力之後,道光道已經掂記上他了,但凡有什麼苦差事,都交給他,遇到了肥差,卻又全給別的太監。
比如說吧,道光手中沒銀子,就總找張勝之想辦法,張勝之去年獻上"大錢"招,今年又獻上了"官票"招,然而無論是督辦"大錢"的美差,還是督辦"官票"的肥差,都沒他什麼事。他只能眼睜睜的看着海公公拿着他的辦法大發橫財,吃香的喝辣的,而他這個諸葛亮卻只能在一邊看着眼饞。
今天一大早,喜鵲在枝頭叫,心想或許有好事吧,結果真有好事,道光叫他去辦差。給了他一大沓官票,總計爲一百萬兩,言明,只需換回來五十萬兩銀子,就重重有賞。如果辦砸了,那就--哼,哼。
張勝之一聽臉就變綠了,他知道現在的行情,官票現在已經跌到了0.2以下,想要照0.5的比例換回真金白銀,那無疑是癡人說夢。道光帝哪是給他肥差啊,分明是將他往火坑裡推啊,如果換不了那麼多銀子,那豈不是要自己掏錢去墊?這個道光帝分明就是見他肥了,想榨了的油了。
他陷入到一個自己無法解開的怪圈之中,身不由己的往深坑掉去。但他在這個怪圈之中,還必須儘量裝作很英武很得寵的樣子,否則的話,他就別想藉着皇帝的虎威撈到一兩銀子。
太監,太監,有皇帝寵愛的叫太監,失寵的那叫豬狗不如的閹奴!
張勝之知道這事他推脫不掉,只得裝出一副忠心耿耿的樣子,拿了銀票,出宮去了。
道光帝其實也沒辦法了,因爲當他將這筆一百萬兩的官票交給海公公要他換回20萬兩白銀時,海公公打死也不去,官票行情跌得厲害,還想換0.2的比例,那是要他的命了。
道光帝嚴重懷疑,我皇帝的面子,難道真的如此不值錢?於是將海公公給關了起來,宣張勝之過來。他在想,假如張勝之能換回0.5的比例,那麼海公公必定嚴重貪污了皇家的銀子,可以就此治他的罪,抄他的家,滅他的族!
這是道光帝的精明之處。
問題在於,他的這種精明是小精明,沒有實際爲基礎,完全不知道國家已經爛成了什麼樣子,所以他直到今天還吃着三十兩銀子一個的雞蛋。
張勝之一路走,一路苦個臉,冥思苦想着,要怎樣才能將這一百萬兩官票給賣出去。但一直想不出辦法來。
那些商人個個鬼精着呢,讓他們拿真金白銀去換擦屁股都嫌墨太多的官票,哪有可能?
除非……
只有一個辦法了,那就是借皇帝的虎皮,強行攤派!
當他步入日升昌時,立馬將頭仰了上去,斜着向上四十五度,官步子甩起來,眼珠子裡絕對不映見人影,擺出十足的"欽差大太監"的樣子,用方步踱了進去。
商人們紛紛起身相迎。一個個堆着笑臉,他們一邊想着要如何將官票的購入價再壓底一邊,一邊恭維着:"張公公……你老人家……"
"傳聖上口諭!"張勝之擡頭挺胸。先來個下馬威再說,不給這些商人以機會。
"願吾皇萬福金安!"幾十位商人立馬呈扇形排開,跪了下去,雙手着地,形如狗狀。
"今年春,陝西大旱,夏黃河決堤,國庫空虛,救災款不足,着在京商戶購國庫券,以救天下蒼生,日升昌10萬兩、合盛元10萬兩、志成信10萬兩……"
皇上哪下過這樣的口諭啊,張勝之這是假傳聖旨,被發現那是要殺頭的,但是他現在顧不着了,再說了,這是口諭,說過了就如風吹走,除非有人直接去問皇上,否則的話,是沒法揭穿的。張勝之這也是被逼到了絕路上,只能出此下策。
他對這些在京商戶的資產情況心中有數,富的多攤派一點,窮的少攤派一點,看着人臉報數。讓他們既肉痛,又不至於傾家蕩產便是了。
這些主要是山西人的商戶,聽完這口諭,臉都綠了。可又不敢誹謗皇上,一個個跪地不起,嚎淘大哭,有的膝行過去,抱住張勝之的大腿,往上面擦眼淚鼻涕。張勝之不理會這些,直接發"官票"。又叫隨行的小太監給登記了,誰也別想逃。發完官票,便冷哼一聲:"限三日之內,將銀子送到,否則就是不忠君不愛國……哼!"
道光帝是叫張勝之賣50萬兩,他倒好,照1比1的比例直接賣100萬兩。如此,他私人還可以落下50萬兩的好處費。
這招夠黑也夠狠。
士農工商四民,商人排在最末等,在清朝那商人的地位是很低的,若沒有捐個官身出來,見到官就得跪,個個活得膽顫心驚。但捐了官又如何?在有實權的官員眼中,還是待宰的綿羊,遇上好官,只剪點羊毛,遇到像張勝之這樣的吃人不吐骨頭的,那就連肉帶骨一次吃了。
在這兒的商人,都是大商人,都捐了官身,可是越是當官,那就越怕皇上啊。張勝之算死他們了。
三天後,一百萬兩的雪花花的銀子交齊了。張勝之在後背出了一身冷汗的同時,也暗想,這富貴果然是險中求來的。自己若不是大着膽子,冒着誅九族的危險,假傳聖旨,這銀子不但賺不到,自己還得貼進去三十萬兩。將銀子交到戶部之後,道光帝龍顏大悅。過後又是龍顏大怒,他下了口諭,命令將在押的海公公賜死抄家。罪名就是"貪污公款"。這一抄家,果然抄出了不少銀子,這算是坐實了海公公的罪名了。也讓道光小發了一筆。
經此一事,道光知道他離不開張勝之,
賜了他一件黃馬褂,大加褒獎。張勝之知道皇上還是在防着他,因此在皇帝面前做事更加的小心,但在宮裡官外卻更加的囂張了。但凡有他看不順眼的,就一定整死,決不放過一個。
如此一來,朝野上下,宮中內外,無不怕了這個張公公,但凡出言,必說張勝之的好話,以免被他給掂記上了。不明究理的道光,還以爲張勝之是真的有對耐,便真的寵上他了。
話分兩頭。
那些在京的富商們心中一想,這樣下去不是一個事啊,皇上口諭一下,便要強行攤派,有多少銀子也不夠交的。商量一番之後,一合計,將京裡的門鋪全都關了,集體離京。
晉商由於老家都在山西,這世道各地盜匪紛起,兵荒馬亂的,他們又帶着老幼和全部家當,更容易被響馬給盯上,於是選了個良辰吉日,僱了保鏢,集體行動。
第三日居庸關在望的時候,忽然一夥響馬擋住了前面。這夥人個個騎着馬,黑布套頭,手持火槍,腰挎砍刀,從頭到尾都透着彪悍之氣。當隊伍要往後逃時,發現後路也被響馬給封住了。
晉商見多了這樣樣的陣仗,倒也不慌,總鏢頭王一虎將隊伍給攏成了一個環,用車馬護住外圍,形成一道圓形防禦。做好準備後,出來說話,先是說了一串黑話,想和對方套上。見對方不懂黑話,便問道:"不知是哪條道上的英雄?威遠鏢局的'奪命刀'王一虎在此,請你們大當家出來說話。
如果只是缺點盤纏,我這兒有文銀百兩,聊表心意;如果要砸本鏢局的牌子,那麼請問我這奪命刀答不答應。"
他這軟中帶硬的話一說出來,響馬中便走出一騎,上坐蒙面大漢,他笑道:"刀再快,有我的槍快嗎?"
"奪命刀"走南闖北,見識頗廣,識得這些人的槍,那都是神槍啊,比起洋人用的洋槍還要厲害,能打二百多步遠,準頭上比鳥槍還要高許多。但這種槍在北方非常的罕見。而這支響馬,卻人人都帶着這樣的一支槍!
再看他們騎的馬,匹匹都是高頭長軀的西洋馬,奔跑迅猛,不似這一帶常見的蒙古馬。而這些人……個個透着一種讓人說不出來的味道。但絕無匪氣。他們的動作太整齊劃一了,既便是京師的御林軍也不能與之相比。想到這,猛的閃出一線靈光。
"莫非兄弟是在南邊走水路的?"
"也嗬,兄弟有眼力啊!"響馬頭領將槍插在馬背上,取出刀,跳下馬來,"就衝你這眼力勁,兄弟想和你過二手,只要你能勝得了兄弟這刀,就放你們過去。"
"好,痛快!"王一虎強項就是刀,對方若是和他比槍,他絕對沒招,但論起刀來,他從沒有怕過誰。他這祖傳的四十二式六合刀,從來就沒有輸過。說罷,也提刀下馬,邁着虎步蹚蹚的走過來。在距對方六步遠處站定,使出"大鵬展翅",向對方施了一個江湖禮。
但是對手,卻只作了一個簡單的輯禮,便揮刀直砍過來。王一虎心想這人執強鬥狠,不能在氣勢上輸了,於是一招"仙人指路",將刀衝着對方的門面直刺。上來便是二敗俱傷的拼命招式,比狠誰怕誰啊,人在江湖走,就得不要命。
對手變砍爲削,王一虎也跟着變招,刀往後縮,同時一腳飛出,使出"落步藏刀"。對手再變削爲擋,王一虎腳踢到對手的刀面上,感覺像是踢到了鐵板上,身體不由自主的蹬蹬的後退數步,這才站穩。
心中暗暗吃驚,自己這刀中藏腿的功夫自小就在練,一腳踢出,不說開山裂碑,但也能將樹樁也踢出來,許多成名高手就是敗在自己的這一腳之下。但對手,這力量也太大了一點,竟然能用刀面擋住他這一踢。
高手一出手,便知有沒有。
那人道:"我佔了力量上的便宜了。承讓了。"
王一虎知道今天這標怕是要砸了,但鏢師最怕砸鏢,寧可人死,也不能棄鏢而逃,便使了個"單鳳朝陽",輪刀又上。對手揮刀格擋,兩刀在空中相撞,只聽鐺的一聲,王一虎的九環刀斷爲兩截,而對手的刀,卻連一個刃口都沒有。
王一虎看着手中的斷刀發愣。他真懷疑自己的刀是不是被調了包了。要知道他這把刀是用百鍊鋼打造的啊,分量沉且有韌性,當年他花了一百多兩銀子才購得此刀。現在卻在對手的刀下,如同豆腐做的一般。
對手哈哈一笑,又道:"我又佔了刀的便宜了,王鏢頭你還要比嗎?"
王一虎仰天長嘆,"王某技不如人,慚愧。"說着便輪着半截刀,往自己的脖子上抹去。
砰--
一發子彈撞到了王一虎的刀柄上,王一虎虎口發麻,斷刀落地。目視前方,開槍的正是那個響馬頭子,他左手單握着一隻精緻的"手銃",銃口還冒着青煙。王一虎吃驚不小,這"手銃"他識得,有個別名叫"轉輪手槍"。也是千金難求之物。有錢都買不到啊。
這樣的響馬,真是武裝到牙齒了。
這支隊伍自然是白熾帶領的特種兵--神鷹隊了。"光頭軍"雖強,但編制大,於敵後行動不便。於是白熾將"光頭軍"當中的好漢挑選出來,再加上從基地派來的高手,照二十一世紀的特種兵要求嚴加訓練,練成了中國首支特種部隊--神鷹隊。
此次,白熾帶來的神鷹隊雖只有一百騎,但那散發出來的氣勢,能與千軍萬馬相當。他們聞得駐京站的情報,知道這些晉商被朝庭敲榨活不下去了,要集體返鄉,於是在這個必經之地,半路攔截。
白熾因見護鏢的是京城響噹噹的威遠鏢局,又見這個王一虎有幾手功夫,便技癢了,想和對手過上幾招。沒想到一力
降十會,白熾既佔了力量上的便宜又佔了"七殺寶刀"的便宜,只幾招就將王一虎給打得沒活下去的信心了。
"兄弟,夏練三伏,冬練三九,寒來暑往,練就這一身的功夫,可不容易。何必尋短見!?"
"這是我們鏢局的規矩,鏢在人在,鏢亡人亡!"王一虎嘆道,"兄弟你若真想救我,除非不劫這鏢!"
"我說過要劫鏢嗎?"
"你這是……"
"我是要債的!"白熾冷哼了一聲,"這些老西兒,欠我千萬兩銀子,一聲不吭就要跑回老家!"
那邊廂的晉商感到莫明其妙,他們個個肥得流油,連皇帝都找他們借錢呢!從來只有別人欠他們的債,何償欠他人的債了?於是,紛紛的叫嚷起來。喊道:"王鏢頭,莫信響馬胡言,我等還有家丁數百,火槍十餘杆,和他一拼,未必拼不過。這兒又是官道,官軍片刻即到……"
"王鏢頭你過來,拿這銀票給他們去看!"白熾從懷中掏出發黃的銀票,遞與他。王一虎接過,簡單的掃了一眼,見落款日期是祟貞年間,不禁感到吃驚。這筆債真夠古老的啊。他心想,這事如果是真的那最好不過了,如此他就不用死了,威遠鏢局也不用揹着丟(人)鏢的惡名。於是樂得當這個跑腿的。
王一虎將"東家"們找齊,出示銀票給他們看。這些人見銀票上有自己祖上的簽名,一個個臉都綠了。
那邊廂白熾扯着大嗓門喊:"都看仔細了,是不是欠了着我的錢?雖說過去了一百多年,但父債子還,人死債不能死,你們這些商人以誠信爲本,不要丟了信用。趕緊的,連本帶利,四千九百七十二萬兩給我送上來。如若不然,你們就拿命來償吧!"
所有人都看着日升昌的雷履泰,請他定奪。雷履泰兩手顫顫,久久不語。愣了半晌,最終嘆氣道:"這是劫數啊。我們的先祖接下這擋子事的時候,哪曾想,韃子會入主中原呢?這麼多年來來,連本帶息,我們就算砸鍋賣鐵也還不上啊。"
此言一出,晉商們抱在一起,嚎淘大哭起來。
"哎,一羣大老爺們,哭什麼?"白熾怕女人哭,更怕男人哭。他們一哭,心就軟了:"怎麼一個還賬法,我們可以商量!管事的都給我出來,咱們合計合計。"
出來了十幾個穿着富貴長衫的中老年人。白熾將他們請到一邊的山坡上,遠離人羣坐定。劈頭就問道:"聯邦儲蓄銀行擠提之事,是不是你們整的?"
白熾此言一出,精明如鼠的晉商們頓時知道爲什麼會有這場飛來橫禍了。個個嚇得發抖。
"我說你們啊,連天上的神仙都敢惹,真是老壽星上吊,嫌命長了!"白熾大手一揮,"你們想不想活命啊?"
"想--"晉商們連連點頭。
"想的話就在這效忠書上簽字,摁手印吧……"
一名神鷹隊的特種兵掏出了早就準備好的文書和筆墨印泥。
晉商們心想,事情到了這份上,也沒有路可以選了,跟着滿清朝庭,遲早會被榨乾,而跟着壽佛老爺,總歸還有條活路。人家願給自己一條活路,他們不能不要啊。於是紛紛簽字畫押。
白熾收了文書,吹乾了。笑了笑:"以後我們就是同事了,同爲壽佛老爺辦事,將來的福報一定不淺。不過,若是有人三心二意的話,那可就別怪我翻臉不認人了!
你們都是人精,接下來要怎麼做,我不用說你們也知道。
恩--你們回去吧,不過你們的家眷就得--哦,山西那地方又幹又冷,不如跟我去江南玩玩。玩得好就在江南安家,從此傍上神仙,福祿不淺,玩不好就葬在江南,死後永墜地獄!有意見嗎?"
"沒,沒意見,全憑老爺安排。"
白熾打了個忽哨,馬便自己走了過來,他翻身上馬,押着晉商們的家屬和財產南去了。晉商們抱着老婆孩子痛哭一陣,依依惜別,然後仍在鏢師的護送下返鄉。
正所謂窮不與富鬥,富不與官爭。
爲什麼,鬥不過啊!
他們惹上朝庭都怕的強大勢力,早該想到會有今日這下場了。
晉商都是聰明人,他們對天下的大事是很關心的,只不過因爲身在京師,消息被扭曲,這才與穿越集團作對。經此一事,他們算是明白了,自己鬥不過人家。從此對穿越集團惟命是從。
穿越集團派來精兵強將,藉着他們的本土勢力作掩護,經一年便完成了對山西一省的控制。同時,通過吞併他們的在全國各地的票號,建立了一張覆蓋全國的情報網。並在暗中控制了清政府的金融。穿越集團通過金融,又逐步控制了各地清政府的官員。
各地官員們有多少財產,這些老西兒全都一清二楚啊。如果不想被人揭老底,就必須與穿越集團合作。
清政府沒有了這些山西人匯通天下,財政越發的困難起來。不得不越來越多的強賣"官票"。張勝之吸取了上次手太軟,結果將晉商給放走了的教訓,奏請皇上封鎖城門,不許商人遷出。
商人要勾通天下,才能生財,不許他們離京,如何生存呢?於是不到一年,整個京師的商人們就個個被逼得破了產。
伴隨着商人的破產,清政府的信用也徹底的破產,千兩一張的"官票",到了1846年,一兩銀子一張也沒人要。
與此同時,華幣的信用得到了鞏固,到了1845年下半年,穿越集團發行的華幣除了京津、東三省、蒙古,新疆、西藏不能通用之外,已經能在全國通用。
至此,穿集集團取得了金融戰役的徹底勝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