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42年7月17日,英軍艦隊來到鎮江。
這支艦隊,英軍有戰艦十二艘,輪船十艘,運輸船51艘,士兵7000人,前所未有的強大。在此之前,英軍進攻任何一座城市,哪怕是廣州城,都沒有一次性動用這麼大的力量。進攻廣州時,英軍是陸軍四千水兵三千總計七千。而這一次,光陸軍就有7000人。
鎮江是長江和運河的交江口,是南京(時稱江寧)的屏障。西北有焦山,東北有北固山、焦山、象山。
鎮江由於戰略地位十分重要,卡着運河的咽喉,因此自滿清入關後,便駐有滿八旗的人在此。時至今日,已過了近二百年,傳承了近十代人。當年的侵略軍如今視鎮江爲故土。父母兄弟,妻兒老小都在於此。對於旗兵們來說,衛國就是衛家鄉,就是保衛自己的父母兄弟,所以,這就註定了,在別處作戰畏首畏尾,裹足不前的旗兵們,在這兒將誓死抗敵,不會後退一步。
這意味着是一場血戰。
守城主帥是副都統海齡。他的部下有旗兵一千六百人、綠營兵四百人。
由於清軍在戰略調度上的拆東牆補西牆,而道光帝又是個摳門皇帝,要他出一兩銀子,比殺了他還難受。因此,在先前防衛吳淞的時候,將鎮江的大炮都調走了。吳淞陷落之後,大炮也就別想再要回來。鎮江防衛其實很空虛。
聞得預警後,清政府急調四川提督齊慎(新授參贊大臣)帶江西兵千餘名、湖北提督(新署江南提督)劉允孝帶湖北兵千餘名駐紮城外,協助海齡防守鎮江。
然而,道光帝又沒有規定誰主誰輔,於是又製造了一個戰略上的大失誤,守城主帥副都統海齡和四川提督齊慎、湖北提督劉允孝,三人各管一營,互不統屬。導致戰時,只能各顧各,沒辦法全盤統籌。
海齡在守城方面,也缺乏經驗,在兵力部署上,將兵力全部龜縮在城內,大肆捉拿漢奸,未派部隊駐守城外的金山與北固山等制高點。緊閉城門,不許百姓出城逃亡。並飭令全城,出城者就是漢奸,格殺勿論!至使城池陷落時,釀成了悲劇。
攻城總司令仍由巴加擔任。
巴加這位海軍少將,海軍司令官,指揮陸軍上癮了,雖然此時英國派來的陸軍司令已經到任,但他總是越俎代庖,將陸軍司令給撇在一邊。
作爲整個遠軍徵的海陸軍總令司,全權代表的璞鼎查又是他的好友,想着要給巴加以撈銀子的機會,才能還上那筆賭債,於是總是站在巴加那一邊。再者,英軍重海軍,輕視陸軍,因此陸軍司令是少將,儘管和巴加同級,但事實上卻是要矮半級的。但面對這樣的情況,也沒有招,只能給巴加當副手。任由着巴加折騰他的部隊。
巴加作戰勇猛,每次都身先士卒,不說別的,就說偵察吧,他總是親臨最線前,實地考察地形之後,這才籌備進攻。這次,進攻鎮江也是如此。巴加隨着第一批陸軍登陸上岸,登上了高處,俯看鎮江城。
鎮江城在陽光下零亂不堪,灰濛濛的一片,像個大羊圈,又因爲是高處俯看,所以城牆顯得很矮小,如同風吹即
倒的籬笆。巴加邊看邊繪圖,在他的草圖上,當中是一座城池,城外有三座軍營。城牆上沒有看到士兵(都在捉拿漢奸呢。)。他便以爲守城的清軍主力已經轍到了城外,認爲這次戰役將會很輕鬆。
下山時,忽然一聲槍響,巴加的帽子被打落,衛兵們追到射手所在地,只聞到一股硝煙味,敵人已經逃得無影無蹤了。
巴加一陣後怕,背後出了一身的冷汗。幸得上帝保佑啊,要不然他的腦袋要開花了。
這一槍,給巴加留下了陰影,從那以後,巴加再也不敢親臨第一線了。
那麼這一槍是誰打的呢?有很多的八旗兵跳出來冒功領賞,但他們都因爲無法解釋,是如何出城的,而被人恥笑。直到五十年後,由白熾寫的自傳體小說《神鷹天將》出版,才揭開了這個歷史謎團。
壽佛老爺不願參與鎮江之戰,所以“光頭軍”按兵不動。但這又是一個重要戰役和歷史事件,需要有人記錄下來,因此派了白熾去鎮江暗中監視,記錄戰役的進程。
7月17日這一天,白熾在北固山上觀察時,發現有一隊紅點出現,知道是英軍,便躲藏起來。由於集團擔心米尼式步槍的秘密被英軍發現,從而加速英軍的步槍革命,單獨在外活動的白熾,不能攜帶1840式步槍出來。
他的帶的是一支銘有“浙江炮局”字樣的前裝滑膛槍。這樣的槍射程短,打得也不準。白熾見巴加上山時很小心,四周的衛兵護衛也相當的嚴密,他沒有找到狙擊的機會,等到巴加下山時,英軍的警惕感消失了。隊伍稀稀拉拉變得很長。巴加完全暴露在白熾的槍口下。
白熾果斷的瞄準巴加的腦袋就是一槍。
雖然只隔着三十米的距離,但滑膛槍的鉛彈還是偏了一點,於是巴加的帽子被打飛。
白熾後悔莫及的在最後寫道:“如果給我一支來複槍,結果就不一樣了。英國的海軍司令將命喪我手。也就不會有帝國後來的那個難纏的對手。”
當然,歷史不容“如果”,也不會有什麼“假設”。以當時英國體制,有專門的海軍學院,培養海軍將領。海軍將領人才輩出,擊斃了一個巴加,還會有巴減冒出來。英軍永遠不會因爲缺少猛將而導致計劃受挫。
經過幾天的準備,7月21日,攻城戰打響了。
英軍動員了全部的參戰陸軍,總計6915人,編爲一、二、三旅和炮兵旅。第一、第三旅和炮兵旅擔任主攻。主攻方向,是鎮江西南郊金山上的清軍;第二旅擔任助攻,戰略任務是攻向東北,牽制和分散清軍兵力。
在英軍猛烈的炮火下,齊慎與劉允孝兩位提督所率領的四川兵和湖北兵,各自爲戰,很快就因爲傷亡過大,再加上城內的海齡又不派兵出來支援,因此幾個小時後,便敗走。
城外的兩支部隊一轍,鎮江就成了一座孤城,暴露在英軍的炮火下。
英軍第三旅,沿着鎮江城牆根,直撲西門。與此同時,英軍第二旅用大炮炸開了鎮江北門,衝入城內後,又攻向西門。接應第三旅入城。
東西門一打通,城內旗兵
與英軍展開了激烈的巷戰。
英兵裝備的滑膛槍由於打不準,射程也短,所以在火力上並不比清兵強多少。就單兵素質而言,英軍由於身材高大,孔武有力,訓練有素,在短兵相接的肉搏戰中,反而更具優勢。
所謂的激烈的巷戰,其實等同於一邊倒的屠殺。
整個鎮江戰役打下來,英軍僅戰死37人,傷127名。
守城的旗兵,見敵不住,便將屠刀砍向了自己的妻子兒女,殺完妻女之後就自殺。“……那些百折不撓,英勇地自我犧牲,和殘酷地殺死妻子兒女的情景,七月裡又在鎮江變本加厲地重演了。”(注1)
守城的主帥海齡見城內一片火光,英軍在火光硝煙中,面目猙獰到處追逐撕殺,眺望鎮江府旁邊的吉祥寺,那兒藏有自己的母親妻子,還有一位細皮嫩肉的雛姬。雖有四十兵丁日夜守衛,恐怕也難逃敵人的蹂躪,於是老淚縱橫,想着自己的名聲和基業就此毀於一旦,惡從膽邊生,召集部下道:“鎮江城破,皆是因爲有漢奸內應。漢人都是漢奸,不殺不足以解吾心頭之恨!”
八旗兵在此駐紮己有近二百年,祖墳在此,家產在此,父母兄弟皆在此。鎮江城既陷,百年基業,闔族老少,都毀於一旦。滿族兵將們將這仇恨全記在了城內漢人的身上。他們對抗英夷沒招,但屠殺手無寸鐵的百姓卻個頂個是“英雄好漢”。
命令一下,全城漢人都成批的驅趕到空地,然後被屠殺。
時隔一百多年,繼“揚州十日”“嘉定三屠”之後,又一場種族大屠殺在江蘇上演。
然而這一次,清政府註定了無法掩蓋歷史的真像,不僅有英軍的目擊者,有鎮江之屠的親歷者的日記(注2),還有騎鷹翱翔在空中的白熾,用數字攝像機拍攝的視頻和照片。
八旗兵的屠殺,在鎮江城內造成了極大的混亂,四百漢兵不再服從命令,極力保衛家小,與八旗兵發生了械鬥,本來他們是不敵的,但白熾看不下去了,俯衝下去。八旗兵見神鷹天將來了,嚇得作鳥獸散去。如入無人之地的英軍迅速佔領各個要地,出榜安民,制止了屠殺。
最後的幾百八旗兵逃出城外,絕望了的海齡令人將全府的文件堆在院子裡,點上火,然後跳進火堆,自焚。
有詩爲證。
殺人都統已傳名,處處驚聞共不平。枉食皇家多少祿,忍心如此害蒼生!
鎮江之戰婦孺百姓死傷如此慘烈,那麼1600名八旗兵是不是都戰死了呢?絕對不是,那只是清政府給滿人臉上貼金的假數據。根據茅海建的《帝國的崩潰:鴉片戰爭再研究》估計清兵戰死二百六十餘人,失蹤二百餘人,傷數百人。
在沒有穿越集團的干涉下,鎮江之戰和歷史上的一樣如期的上演了。漢民族爲此付出了血的代價。但這代價在這個時空不再是毫無意義的。註定了會被穿越集團所利用,成爲揭示滿清政府是漢奸政府,屠戮百姓婦孺的劊子手政府的鐵證。
滿清政府苦心經營了近二百年的“滿漢一家”的僞善,被這事給捅了一個大窟隆。從此民心漸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