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須馬上離開這裡。汐楓將羊皮卷宗往懷裡一塞,支撐着讓自己的意識保持清醒,轉身朝暗室外走去。
才走了幾步,腦子裡便襲來一陣眩暈,腳下也灌了鉛一般沉重,汐楓眼前一黑,栽倒下去。
再醒來時,竟還是在這間暗室裡,不同的是,周圍牆上的油燈都被點亮了,而他已經被人挪到了書桌前的地面上。在書桌後的紫檀木椅裡,他的父皇正端坐其中,手中拿的,是那捲羊皮卷宗。
汐楓心中一驚,剛要站起身來,卻發現手腳根本使不上力。
似是這才被驚動,伽蘭帝君這纔將手中的卷宗一放,擡眸朝他看了過來。
“四皇兒,朕這麼多子嗣裡,果然數你最聰明。”伽蘭帝君一臉冷笑着,原本再熟悉不過的面目在此刻看來卻顯得無比的陌生,不緊不慢的打量着他,道:“只可惜,太過聰明的人,通常都活不了多久。”
汐楓知道,此番自己已是凶多吉少。然而,如果他就這麼死了,那麼伽蘭秘術的真相可能就永遠不會被人知道了,而他的同胞至親卻還要繼續被人殘害下去。
他必須活着,才能爲他的親人報仇!
然而,眼前這個伽蘭帝君會放過他嗎?
見他緊咬着牙關不說話,伽蘭帝君眸光一斂,森寒的逼視着他,道:“說說吧,你爲何要裝病?屢屢潛伏在朕附近,如今又潛入這密室,究竟有何目的?”
原來,他早已發現自己了嗎?汐楓突然恍然,那他這次也是故意離宮,引自己動手的吧?
既是如此,自己再要假裝什麼都不知道,也難逃一死,倒不如……
心思一動,他拼命斂住內心叫囂着的恨意,萬分懼怕般道:“請父皇恕罪,兒臣並無半點謀逆之心,只是在聽聞伽蘭秘術的傳說之後,想要……想要弄清楚這世間是否真的存在長生不老之術,兒臣……自幼體弱,可兒臣不想死,所以……”
伽蘭帝君狐疑的打量着他,冷哼道:“擅自闖宮,窺探宮闈,你說你不想死,你可知道你犯的卻是死罪?”
汐楓立刻悔不當初的哀求道:“父皇,您不要殺我,兒臣知道錯了,兒臣再也不敢了……”
看他因恐懼而顫抖着,伽蘭帝君眯起了眸子,也不知在想什麼,好一會,才道:“伽蘭秘術你已經看過了?”
汐楓急忙搖頭,道:“兒臣只看了一眼,雖然兒臣學過一點梵文,但上面所載的內容太深奧繁雜,兒臣恐久留被人發現,便想帶出去再細作研究。不想,還沒走到門口,就暈倒了。父皇,請您看在兒臣一時貪生的份上,饒兒臣一命吧。”
許是對自己的毒藥很有信心,伽蘭帝君對他這番話倒並無太多懷疑。事後多年,汐楓才知道,當初這伽蘭帝君用了數年才得以參透掌握卷宗上的長生之術,所以,料想汐楓在那麼短的時間內根本不可能看透其中的玄機,故而才輕信了他。
似是斟酌了半晌,伽蘭帝君才以一副語重心長的口氣說道:“既然你都知道了,朕也不瞞你了。朕手中這卷的確是傳說中的伽蘭秘術,而且,也將成爲我們皇室的傳世之寶世代傳延下去。不過,覬覦它的人太多太多,若是外人知道伽蘭秘術真的在我們手裡,我們伽蘭必將成爲衆矢之的,到時候,不止是這伽蘭秘術,便是整個伽蘭王朝,只怕也將岌岌可危。”
如果,不是已經知道所謂長生的秘密,汐楓必會爲他這番說詞所打動。然而,此刻,聽着這冠冕堂皇的話語,他心裡卻恨不能立即殺了眼前的人。
但,十餘年的忍耐已經將他磨練得足夠沉穩與冷靜,他聽見自己將頭深深埋下,道:“兒臣知道茲事體大,伽蘭秘術之事,出了這裡兒臣便將它爛在肚子裡,有生之年,絕不提及半句!”
伽蘭帝君臉上幾不可見的掀起一抹嘲諷,又一副慈愛般看向他,道:“汐楓,朕知道你的心情,若非太祖祖訓,明令只能將伽蘭秘術獨傳於皇室繼承人,朕又豈能不成全你?”
說着,上前攙起了他,將他扶到一旁的椅子裡,道:“而且,這伽蘭秘術的奧秘尚未破解,朕就算有心幫你,也是無能爲你。不過,太祖曾留了遺訓,爲了早日破解伽蘭秘術之謎,皇室儲位不以長幼而論,凡資質上佳者居之。皇兒,朕衆多兒子裡,要論才智,朕還是很看重你的,只是你這身體……”
說到這裡,伽蘭帝君自懷中掏出一個瓷瓶,倒出兩顆紅色藥丸來,遞給他,道:“這是解藥,可以解你在這暗室所中之毒,快吃了吧。”
“多謝父皇。”汐楓顫聲應着,接過了解藥,在他的注視下,將那兩顆紅色藥丸咽入了口中。
不知是不是光線的緣故,伽蘭帝君臉上的笑容竟有些猙獰恐怖,道:“朕對你寄望甚深,希望你不要令朕失望,回去好好調養身體,將來,朕還等着將這大位託付於你呢。”
汐楓忙謙卑的低下頭去,道:“父皇不殺兒臣,兒臣已是銘感在心,兒臣只願父皇早日悟出伽蘭秘術之精奧,與江山日月同壽,創天地不朽之傳奇。”
這句話倒是說到了伽蘭帝心坎裡了,他眸中的光芒放柔了些,揮了揮手,道:“出去吧,朕會命護衛護送你回宮。”
“謝父皇。”汐楓說着,試着動了動胳膊,竟已能動了,忙站起身來,行了個告退禮,便朝暗室外走去。
出了伽蘭帝寢宮,果然有幾個內廷侍衛等候在門口。看着外面已近黃昏的天色,竟恍如隔世。汐楓未敢多作停留,任由那幾個內廷侍衛名爲護送實爲監視的回了自己寢宮。
接下來的幾日,他寢宮周圍便多了幾個“神秘人物”,汐楓知道,那日自己雖僥倖逃生,但伽蘭帝並未信任自己。那兩顆解藥雖然讓他暫時恢復了體力,可毒根卻未去。若非他一直以內力壓制着,只怕那毒性就要蔓延全身了。
看來,伽蘭帝是不好明着殺他這皇子,卻要將他變成一個真正的“廢人”。他必須設法保全自己,纔能有機會報仇血恨。而留在這宮裡,他只怕時日無多。
表面上,他假裝着毒發病倒,暗地裡,卻已開始着手安排。幾日後,伽蘭皇室傳出一件噩耗,四皇子寢殿不慎失火,臥病不起的四皇子不幸葬身火海。
伽蘭帝聞訊非常震驚,當即便親自奔往了火場,然已撲救未及。據說,四皇子死狀極慘,全身焚焦,幾乎不成人形,時年十七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