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今天子沒有子嗣,只生了一堆女兒,皇位只能由兄弟侄兒繼承。
幾位藩王正在因爲皇位爭得頭破血流,在朝中暗自拉攏黨羽,可不能平白無故的得罪了一位部堂家的公子。
小廝只能趕緊收回了視線,不敢看向李冕了,生怕引起這位部堂家公子的不滿。
官紳公子聽了李冕說的這話,本就吵鬧的聲音,更加嘈雜了起來。
由於官紳公子裡有不少人的父輩是緋服官員,小廝不敢用強硬的手段直接趕走了官紳公子,只能一遍又一遍的說着車軲轆話,不停重複定了位子的說辭。
李冕套討了一個無趣,轉身離開了,不在什剎西海的戲樓乾等着了。
今日無事,戲樓聽曲。
京城裡的戲樓衆多,又不是隻有這一處戲樓可以聽到《牡丹亭》,還可以換到其他戲樓聽戲。
京城裡的蘇小小班、武陵班、可餐班都是極爲有名的戲班,經常在查樓唱着崑山腔、餘姚腔等四大名腔,沒必要在這裡耗着。
匯通祠附近的戲樓,依水而建,有數個大門。
李冕離開的同時,在另外一座大門被攔住的大玉兒,同樣是懷揣着遺憾離開了。
小玉兒憤憤不平的說道:“這些中原的王爺也太說話不算數了,一點也不講究信義,還不如草原上的普通牧民。那些王爺在姐姐的要求下,不收銀子,任何人都能進去聽戲,結果卻變成了只有女人才能進去。”
住在四夷館附近的那名草原明珠,只不過是大玉兒身邊的一名女婢,按照吩咐,一直裝作是科爾沁草原可汗的女兒大玉兒。
好在不用見人,又是大玉兒身邊的貼身女婢,對於大玉兒的各種起居習慣很是瞭解,一直沒有露餡。
大玉兒本想趁着這一次的戲樓聽戲,觀察幾位藩王和番邦王子的相貌人品,沒想到卻被拒之門外,連大門都沒進去,更別提查看他們的相貌人品了。
大玉兒兒調轉馬頭,撇了撇嘴:“這可不是咱們不與藩王、番邦王子接觸,是他們自己錯過了機會,走吧,聽說京城裡的查樓也是一處不錯的戲樓,咱們可以去查樓聽戲。”
大玉兒離開的時候,又看了一眼什剎海戲樓,臉容上帶着幾分惋惜。
剛纔在金水河畔偶遇了李冕,已經讓她信了幾分知客僧所說的金玉良緣。
本以爲可以趁着這一次的聽戲,能夠在什剎海戲樓裡再次遇到李冕。
現在看來,知客僧所說的緣分也不全對了。
剛纔的偶遇,算是有緣分。
大玉兒這一回執意要前往什剎海戲樓聽戲,心裡帶着幾分故意偶遇的意思,從李冕前往的方向可以看得出來,他應該也是前往什剎海戲樓聽戲。
可惜天公不作美,雖說沒有下雨,卻被攔在了什剎海戲樓的外面。
大玉兒、李冕兩人再次消失在京城的茫茫人海里,想要再次出現偶遇的情況,幾乎沒有多少希望了。
大玉兒聽到什剎海戲樓裡傳來了若有若無的《牡丹亭》唱腔,一直被草原王爺們當做大雅之堂靡靡之音的戲腔,現在聽了沒有多少滋味了。
在沒有前往京城以前,大玉兒總想着到了京城以後,去聽京城裡最有名的陳圓圓唱戲。
當她來到京城以後,得知陳圓圓已經爲自己贖了身,從此不再唱戲了。
大玉兒心裡略帶幾分失望,好在還有柳如是、董小宛等百年難得一見的名伶,依舊是可以欣賞頭一等的崑山腔。
聽說幾位藩王邀請她前往什剎海戲樓聽戲,立即就讓貼身女婢答應了。
今天發生的一切,大玉兒不僅是對幾位藩王和番邦王子的人品感到了嫌棄,更是帶着幾分失落,不是因爲聽不到柳如是唱的《牡丹亭》了。
真正的原因,大玉兒也說不上來,或許是因爲知客僧所說的金玉良緣並非全對。
她刻意營造了一次偶遇,都沒能實現,看來是不可能了。
兩人真的無緣。
小玉兒本來就對藩王和番邦王子沒有多少好感,經歷過今天這件事,徹底對他們產生了反感。
藩王和番邦王子坐在戲樓裡悠閒的聽戲,卻不知道他們仗着權勢隨意撕毀諾言的行爲,引起了小玉兒極大的厭惡。
小玉兒過去不贊成姐姐大玉兒和李冕有過多的接觸,也不知道怎麼了,態度有了極大的改變:“我看那個李冕就是一個不錯的人,姐姐又和他有緣,不用再理睬那些說話不算數的藩王和番邦王子。”
換做其他人聽到小玉兒說的這話,肯定會感到奇怪。
只不過是撕毀諾言罷了,怎麼會讓小玉兒產生了截然不同的變化。
大玉兒卻很能理解妹妹小玉兒的行爲,當初她掉進狼窩裡,就與小玉兒的態度發生變化有着很大的關係。
當年,母親與一名部落勇士私奔,在離開以前,對她們姐妹倆說了一句回一趟孃家就會回來。
誰知,再也沒有回來過。
給當時還是孩童的兩姐妹心裡留下了很大的悲痛,最恨那些不守承諾的人了。
大玉兒思念母親過度,偷偷跑出了部落,順着母親離開的方向追了過去,想要找回來母親。
已經過去很久了,哪裡還能再找回來母親,不小心落到了狼窩裡。
大玉兒因爲這件事同樣是厭惡不守承諾的人,比起妹妹小玉兒要稍好一些。
小玉兒後來還遇到了一件事,曾經有位從小一起長大的堂兄,與小玉兒的關係極爲親近。
兩人帶着一些隨從出去狩獵,結果碰到了女真人,堂兄信誓旦旦的說了一句一定會搬救兵過來救她。
結果堂兄轉頭就跑了,只留下一些隨從拼命抵抗,反而是給堂兄斷後。
小玉兒最終還是被俘虜了,女真人得知了她的身份,雖然沒有傷害她一根毫毛,卻從可汗的手裡索要了很多贖金。
小玉兒先後經歷了母親和堂兄撕毀承諾的背叛,在心裡留下了很大的傷害,痛恨那些不守承諾的人。
何況坐在什剎海戲樓裡聽戲的人裡,還有兩名來自女真人的貝勒。
小玉兒甚至有了主動去找李冕的意思,認真的說了一句:“紅螺寺的知客僧,絕對是一位大德高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