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吃豆腐
漆彩夜宴圖屏風後面還有一扇木門,推開木門是一處不大不小的院子。
院子裡的牆邊是一片菜畦,種着芫荽,還有幾株桃樹梨樹。
角落裡用青磚搭建了雞舍和鴿籠,幾隻母雞‘咕咕’叫着,下了幾顆雞蛋,旁邊還有一隻青花釉大缸,養的魚不是用來觀賞的錦鯉,全是可以宰來吃的鯉魚。
小毛驢待在稻草搭的窩棚裡,旁邊是石磨,套上繩索隨時可以拉磨。
後院裡的情況不像他猜測裡的那般,種滿了各種花草,顯得一副風雅的曲高和寡樣子。
李冕對於眼前的一幕更加喜歡,充滿了煙火氣,稱讚了一句:“挺不錯,天上飛的、水裡遊的、地上跑的都被你養活了,是個賢惠又持家的娘子,誰娶了你就有福了。”
陳圓圓聽到一句娶了她有福了,耳朵根泛起了酡紅,很想打趣一句公子是否娶妻,抿着櫻脣,還是沒有說出口。
這話有歧義,說出來難免讓人誤會。
只是不知怎了,她很想問出這麼一句打趣的話。
陳圓圓輕輕側過臉靨,看了一眼李冕,又看了一眼他身邊的美婢,估計大概是沒有成親,不然怎麼會不與娘子一起結伴出行,帶着美婢四處閒逛。
李冕走進了院子裡,一直來到了稻草棚子旁邊,想要教給陳圓圓一個對付倔驢的辦法,看見棚子裡放着木頭方格,上面壓着一塊石頭。
一股豆腐的香味,傳到了鼻子裡。
“豆腐西施?”
李冕想到了很貼切的一個詞,好奇的詢問了起來:“從你家擺放的梅瓣春蘭可以看得出來,家境殷實,怎麼會想起來做豆腐,只是賣豆腐可買不起昂貴的梅瓣春蘭,另外,你父”
下半句話是想詢問怎麼不見她的父母,李冕想到自己還是寄居山寺長大,沒有繼續說下去,總共見了三次面,正兒八經見面只能算是第二次。
詢問關於父母的隱私,比較忌諱了,沒有問出來。
陳圓圓沒有藏着掖着,直言不諱的說道:“奴家很小的時候就沒了父母,後來被姨母收養成爲了梨園的一名伶人,後來有了些名氣,花銀子贖了身,又買下了這座院落,手裡的銀子用的七七八八。手裡沒了銀錢,不能像過去一樣衣來張手飯來張嘴了,總要學着生活。”
陳圓圓說出伶人兩個字的時候,刻意看了一眼李冕,想要看他有什麼反應。
伶人只是賣唱,卻與娼妓一樣都是下九流,雖然以她的名聲被人尊稱了一句讀書人獨有的稱呼大家,受到官紳公子的追捧。
官紳公子們爲了能夠聽到陳圓圓的琵琶彈唱,不惜豪擲千金,只爲了聽到陳大家的一曲彈唱。
地位終究是低了,李冕也不知道她的萬人空巷名氣。
陳圓圓驚咦了,不僅沒從李冕臉上瞧出半點嫌棄,還有着第一次見到的真情實意敬重。
敬重見多了,大多是些虛僞的企圖。
真情實意還是第一次見到,不知道的還以爲她不是伶人,是受到世人尊敬的書畫名家。
李冕當然不會在意伶人的身份,娼妓在他的那個世道還是下九流,伶人就不一樣了,那是真正的藝人,是與書畫名家一樣受到尊敬。
陳圓圓見他沒有嫌棄,放心了,今天也不知怎了,對於男人從來都是拒之於千里,偏偏在意了李冕的看法。
放在平時,嫌棄還是鐘意,與她何干。
另外,比較捉摸不透的是,李冕對於豆腐的興趣,多過對她身世的興趣,聽說了她的身世以後,只是哦了一聲,沒有其餘任何反應了。
他徑直走向了稻草棚子,圍着壓好了的豆腐觀察了起來,先是點頭,又是搖了搖頭。
陳圓圓哭笑不得了:“公子想吃奴家的豆腐?”
李冕一個踉蹌,差點扯到了胯部,表情古怪:“可以嗎?”
“公子對奴家有恩情,不就是豆腐嘛,想怎麼吃就怎麼吃。”
陳圓圓走了過去,撩起布裙袖子,露出了玉藕般的手臂,吃力的搬起了青石板,放在了旁邊的硬木桌子上。
看起來很吃力,動作卻十分嫺熟,應該是經常做豆腐。
木頭方格上沒了青石板,掀開了泛黃麻布,露出了泛黃的豆腐塊。
陳圓圓抹了一把額頭上的細汗,青絲攏到耳畔,拿着小刀割了一塊方方的豆腐塊,扭過臉靨詢問道:“公子可曾帶了籃子。”
街市裡的商販們賣菜,沒能奢侈的用油紙包着,大多都是放進客人的籃子裡,沒有籃子的話只能用手拿着了。
李冕的反應卻讓陳圓圓奇怪了:“哦,原來是這個豆腐。”
“這個豆腐?”
陳圓圓重新蓋上了泛黃麻布,不解的問道:“天底下的豆腐都是這般樣子,公子難不成見過其他的豆腐。”
兩人答非所問,說的話不是一個意思。
李冕笑了笑,挺認真的說道:“這是用滷水做的老豆腐,顏色泛黃,不如白豆腐好吃,尤其是做成豆腐花十分的美味。嗯,突然想起來一件事,你倆喜歡吃甜的還是鹹的。”
說完這句話以後,李冕頗爲期待的看着陳圓圓雉奴兩人,等着看甜鹹相爭,以雉奴喜歡吃蜜餞來看,應該是喜歡吃甜豆腐花。
陳圓圓就不好說了,她是南直隸人士,按理來說喜歡吃甜的豆腐花,可她又在京城生活了多年,更大的可能是吃鹹豆腐花。
李冕等了半天,沒有等來一句迴應。
雉奴一臉的迷糊,不知道什麼是豆腐花,更不知曉甜的和鹹的哪種更加可口。
陳圓圓的秋水眸子困惑望着他,同樣是沒聽懂這句話裡的豆腐花,難道是與蔥花一樣,一種豆子發芽開的花。
李冕噎住了,突然想起來一件事,在金水河畔閒逛了很久,從來沒見過賣豆腐花的小販:“京城裡難道沒有白豆腐嗎?”
雉奴趕緊搖了搖雙環髻,貪吃的她從來沒見過白豆腐,如果真有與衆不同的白豆腐,肯定會去品嚐。
陳圓圓仔細回想了一陣,肯定的說道:“奴家在南直隸和北直隸都沒見過公子所說的白豆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