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一起“哎呀”一聲，唐一維唐慄晁衝臉現惋惜之情，韓湘海藻則是心中悲痛，小鳳仙更是俏臉煞白，一下子就暈了過去。衆人驚慌失色，急忙上去把小鳳仙救醒，小鳳仙醒了之後大叫一聲，又再度暈過去，如此反覆三次，這才悠悠轉醒，跟着哇的一聲大哭出來。衆人萬聊不到李元奎竟然會帶來如此噩耗，想着蔡鍔爲國爲民的心胸，不爲名利富貴所動的情懷，心中既是惋惜，又是傷痛。
自古一個將軍被世人記住，往往是因爲他不世出的功業，或者是因爲他創造的戰役佳話，可是蔡鍔不僅僅是有軍事上的傑出才能，更有作爲一箇中國文人應有的高尚品德。作爲文人，他文質彬彬，風度翩翩，淡泊一生，不慕榮利，與夫人潘慧瑛恩愛廝守。而作爲一個將軍，他領導了雲南起義，護國戰爭，提出的“保存實力，虛實變換，集中優勢兵力逐個殲滅”等戰術，直接影響了後來中國百年之內的軍隊建設。紅軍之父朱德曾經追隨過蔡鍔將軍，正是在他的軍事理念的影響下創建了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人民軍隊。
時任總統黎元洪聽聞蔡鍔死訊之後，下令蔡鍔的葬禮在湖南長沙舉行，而在北京中央公園爲蔡鍔舉行靈堂，黎元洪，孫中山，段祺瑞等各界重要人士，駐華公使，羣衆紛紛參加葬禮。而小鳳仙身披黑紗，在韓湘跟蘇蔚的陪同下也去了公園祭奠蔡鍔，並送上輓聯一副“不幸周郎竟短命，早知李靖是英雄。”
蔡鍔將軍曾對自己母親說起過小鳳仙，說她雖然淪落紅塵，卻有大義，願意把她接到家裡來當做妹妹一樣照顧她。將軍死後，蔡鍔將軍母親記起他的話，寫信到北京要把小鳳仙接到家裡生活。小鳳仙卻回覆道：“風塵中人，不識禮儀，恐多有不便。”跟着當天就孤身一人去了離開北京的火車。韓湘跟蘇蔚聽到小鳳仙要走的消息，急忙追去火車站，這才見到了正欲離開的她。
那時候天色陰暗，不多時就卷下來一場紛紛揚揚的大雪。韓湘道：“你何苦要離開呢？”小鳳仙雙目垂淚道：“京城裡已經沒有任何人跟任何事值得我留戀了，我留在這裡只是徒增傷感。”蘇蔚道：“那你打算去哪裡呢？”小鳳仙道：“天大地大，何處都能養我孤身一人，何必在意地點？”韓湘跟蘇蔚眼看小鳳仙傷心之下，言語不清，但是卻心意已決，也就不再多問。目送着小鳳仙上了火車。小鳳仙從車窗裡揮手跟兩人道別，火車駛出北京站，漸行漸遠，淹沒在了飛揚的大雪當中。
韓湘爲蘇蔚撐起一把油紙傘。蘇蔚嘆道：“該見的人我們都講過了，該走的人也都離開了。只剩下我們了，我們該去哪裡呢？”韓湘沉默道：“在京城裡我也沒有什麼留戀的地方了。我們再去南方吧，先去洛陽國術館看看孟祿昊先生怎樣了，再去西安祭奠一下七賢師父，最後去雲南，找到你石玉昆哥哥，看看你出生的地方如何？”蘇蔚點點頭，兩人就緩緩走出城來，只是眼見大雪越下越大，前程多難，眼看路邊有一家小酒店，兩人只得進去暫避風雪。
韓湘推門進去，這才發現原來這就是先前來過幾次的董記酒家。那老闆正在烤火，擡頭一看，認識是韓湘，笑道：“哎呀，稀客稀客，原來是韓哥兒你來了，要吃點什麼，我請客！”韓湘笑道：“不敢不敢，這麼冷的天，最好是吃火鍋了！”董老闆笑道：“韓哥兒，你可真是變了好多。好了，你既然想吃火鍋，那我就去給你準備了！”
蘇蔚笑道：“爲什麼他對你如此尊敬？”韓湘拉着她走到一張桌子旁坐下，道：“這可說來話長了，恐怕得說上一段時間。”蘇蔚道：“反正沒什麼事，你就說來解悶吧！”韓湘微微一笑，就把最初的事情一件件慢慢告訴蘇蔚。兩人圍在火鍋旁，喝酒吃菜，回憶往事，其樂融融，情意綿綿。
而就在此時，只聽着門外有人喊道：“有沒有人啊，施捨一點東西吃啊！”韓湘跟蘇蔚聽了這聲音，心中愕然。蘇蔚低聲道：“啊，是……是楊文遠啊！”韓湘搖頭道：“吃菜，吃菜！”蘇蔚卻放下了筷子不做聲。董老闆聽着外面聲音，就裹了一件棉衣走出去，一會回來笑道：“哎呀，真是的，門口有個蓬頭垢面的叫花子，這麼冷的天可真是可憐啊！”
韓湘道：“怎麼，你不認識他嗎？”董老闆笑道：“韓哥兒，瞧你說的這話，我這裡又不是開善堂的，怎麼會見個乞丐就認識？不過他也是夠可憐的，我去給他拿點剩飯吃！”韓湘跟蘇蔚心中默然，想到萬一董老闆知道外面那人是曾經欺負自己，自己想法設法要報仇的楊文遠，此刻會是什麼心情。蘇蔚心下不忍，道：“您也不用去找了，桌子上的菜我們也吃不了，你就拿一點給他吧！”
董老闆道：“蘇姑娘就是心地善良！”於是就在桌子上撿了一些熱菜，給楊文遠送出去。只聽着門外面董老闆道：“這可是這裡的兩位客人施捨給你的！”跟着就聽到楊文遠提高聲音道：“謝謝兩位善人！”韓湘跟蘇蔚都沉默着不回答，屋子裡只聽着火鍋裡被煮的咕咕響的聲音。外面楊文遠叫了幾聲就不再叫，只聽着外面一陣狼吞虎嚥吃東西的聲音，想來他已經餓了好久了。
韓湘跟蘇蔚吃完了飯，又在那裡陪着董老闆聊了一會天，眼看大雪小了許多，韓湘道：“我們該走了！”於是攜着蘇蔚的手走出來，只見門外面一條雪痕跡朝着東方劃去，想來正是楊文遠留下的了。
兩人對着那道雪痕望了幾眼，心中五味具雜。韓湘指着遠處幾個新墳道：“當初我來這裡的時候，這裡可沒有這幾個墳，幾年過去了，也不知道是誰該葬在了這裡。”此時大雪封住了山河，幾隻分外明顯的黑鳥在大雪中毫無目的地亂飛。兩人沉默一會，蘇蔚道：“我們現在走嗎？”韓湘道：“走吧，再等一會，這雪也不會停的。”說罷兩人打着傘，依偎在一起，慢慢朝南走去，只見兩人越走越遠，漸漸也湮沒在白色的天地裡。正是：“提劍跨騎揮鬼雨，白骨如山鳥驚飛。塵事如潮人如水，只嘆江湖幾人回。”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