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朗副州長的一番話,使格桑堅定了才讓就是幕後主使人的想法,他真後悔自己怎麼就如此如此高看了才讓,明明是一件簡單的事情,被自己分析來分析去的就確定才讓不會陷害自己了呢?
刀疤臉,這可是一個刑滿釋放分子,才讓怎麼就爲了自己的利益而和這種人攪和在了一起呢?
想起那傢伙臉上的刀疤,還是格桑年輕時親自叫人留下的,目的就是爲了讓他永遠記住,可這才過了幾年啊,這傢伙不但沒有悔改,還變本加厲起來,竟然和州長勾搭在了一起。格桑記得,刀疤臉當初啊是被判了二十年徒刑的,怎麼這麼快就被釋放了呢?原因只有一個,就是才讓從中使勁了,否則的話現在他應該還在勞改農場服刑呢。他犯的可是故意傷害罪啊,那年,刀疤臉大約還是結婚不久的大小夥子吧,來到了礦山,很快就成爲了一名專業打手,在礦山一帶打家劫舍,偷雞摸狗,爲非作歹,他不是格桑的員工,所以,格桑就算是看不慣,也只能是睜一眼閉一眼,只要不妨礙自己的發財,管他呢。可後來,這傢伙還是主動招惹到了格桑,那一次,格桑第一次開了殺戒。
刀疤臉的老闆是劉保國,他們好像關係一直就不錯。那會兒,格桑在礦山的勢力已經數一數二,能和他叫板的人沒有幾家了,可這個劉保國,仗着自己的舅子哥是縣鄉鎮企業局的局長,就在礦山橫行霸道,在安全方面捨不得投資一毛錢,每天24小時催命鬼一般的*着礦工加快生產,到了還不給發工錢,好多礦工都想找機會溜走,可刀疤臉帶着一幫子打手看管的很是嚴厲,就是晚上睡覺的那五個小時,也有打手在帳篷外揮舞着鐵棒鋼管看守着。他們礦上的礦工簡直連勞改犯都不如,伙食也極差。僅是幾十米外的格桑礦,與此卻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這裡,雖然也有打手,但不是專業的,只是遇到了礦界糾紛或是外礦滋事時,他們才被臨時武裝起來參加打鬥,平時和其他礦工一樣下井作業。格桑每月底都能把工資清算,而礦工們卻不願意領取——原因是按月領取的話保管起來既不方便,礦工只是每月只拿走幾十幾百的零用錢,別的都寄存在了格桑手中,管吃管住,什麼曰用品,連菸酒都在礦上準備好了,領工資有什麼用呢?這裡的伙食還是整個礦山上最好的,經常殺羊殺豬,礦上還養了一羣羊。尤其在安全方面,格桑很捨得花錢,別的礦十天半月就死人,格桑礦最多就是出個砸傷的事故,而且,格桑率先給礦工們買了意外傷害險……
那時候,好多礦上的礦工都想投奔格桑,格桑也願意接受,到底是熟練工,幹活的效率高,安全係數也高。
格桑在礦山的勢力無疑是最大的,全礦山有二百多家井口,而格桑一個人就佔到了一百八十來個,剩下的除了幾個事集體辦的之外,就是劉保國的二十來個井口。吞併和壟斷只是早晚的事情,可礙於劉保國的背景,格桑一直維持着現狀,就因爲劉保國的這幾個礦井,使得格桑的煤礦不能連片集約化管理,格桑也曾找人和劉保國談過,想拿自己的礦井和其交換,但被劉保國拒絕了。
和劉保國最近的是144號井,這口井是當時產煤最多的一口,同樣的地段,同樣的工人,同樣的設備,但這口井的出煤量是周邊其他井的兩倍之多,這口井上的工人工資自然也是其他井口的兩倍之多,不光劉保國眼紅這口井,連格桑其他礦井的工人和井口隊長都眼紅,要說缺點,就是這口井的地下水太大了,三級泵站,十二個三寸半的潛水泵二十四小時不間斷的工作,如果遇到水泵故障或者是發電機組故障,在搶修時,只要超過了三個小時,井裡的水就能溢到離井口不到十米的半中腰裡,甚是危險。所以,格桑在這口井裡安放了兩套設備,一旦發生故障,備用設備可以在三分鐘內工作起來。
那年,正趕上穆斯林兄弟的爾德節,好多礦工兄弟都請假了,格桑又不能臨時把其他井口的礦工抽過來——當時格桑礦上的工人近乎一半就是鄰省的穆斯林兄弟。好在井口隊長和格桑保證過了,等爾德節一過,穆斯林兄弟們開齋後,一定把損失給補回來。格桑自己就是一名少數民族,他尊重民族習慣,遂答應了井口隊長的請求和批准了礦工的請假,就算是多數礦工請假了,這口井的出煤還是和其他礦井差不多。
劉保國感覺自己的機會終於來了。一天晚上,天上下着大雨,礦山緊靠不多的幾盞燈照明,由於是深夜,井下的礦工在地下,地面上只有七八個值班的弟兄,而就是這幾個人也躲在帳篷裡,每次只派兩個人巡邏。大約凌晨三點鐘的樣子,144號井下的礦工被突然的停電嚇得不輕,他們和上面沒有任何可以通訊的工具,唯一用來報警用的電鈴在停電之後成了擺設,按照以前的慣例,只要三分鐘後水泵自然就會工作,所以,礦工內心恐懼,但幸好身上配有礦燈,他們還是在強迫自己冷靜,可誰也沒有想到的是,時間過了十來分鐘,不但水泵沒有正常工作,更可怕的是,一股黑水從井口往裡面灌入,情況萬分緊急。
而地面上的人在雨中巡邏也沒有發現任何異常,發電機組還在轟鳴着,說明機器設備正常工作。
還是煤臺上負責登記的兄弟發現了情況有些不對,按照往常,每十分鐘就有三噸煤出井,可現在都過了一刻鐘了,運煤的礦車像消失了一般,他把這個情況及時的向隊長彙報,隊長是個圓臉絡腮鬍子的中年人,聽到彙報後一咕嚕從被窩裡爬出來,迅速的穿戴完畢,出門前披了一件雨衣,罵罵咧咧的就奔井口來了。
“媽的,在裡面磨嘰什麼?要是出不了煤,老子就扣你們的工錢,狗曰的,好吃好喝的養着,下到井裡就知道磨洋工,等老子下來不扒了你們的皮……”絡腮鬍子邊走邊罵,可等他到了井口就懵了。
“媽的,誰他媽把山水改到井裡的?狗雜種,就把怕淹了老子的井?快去找人來,媽的在這樣下去真他媽就淹了……”
就在他準備救水的同時,兩盞礦燈就像兩個精靈的眼睛一樣,從黑不見底的井口由遠及近的向他走來,他大吼一聲,“是誰?媽的裝神弄鬼的嚇唬誰呢?”
“隊長,是我們。”這兩個正是從二百多米的井下步行上來的領班長。
“不在下面挖煤,上來弄球啥呢?”
“隊長,下面停電了……”
“啥時候的事?”
“快有半小時了。”
“趕緊下去,同志弟兄們撤退,快——”絡腮鬍子此時顧不得其他了,半小時,半小時之後水就漫過二級泵站了,再不撤退,恐怕兩個班五十來號人就完了。
這是,副隊長也聞訊趕來了,絡腮鬍子搶過他頭上的安全帽,“你來指揮弟兄們抽水,我下去看看。”
“隊長,你指揮,我去。”
“掙個球,你,給老子查查,爲啥機器轉着哩發不出電了。”
“下面危險,我去。”
“你給老子老實在上面指揮,耽誤了時間老子扒了你的皮。”說着,絡腮鬍子消失在深不見底的黑洞洞的礦井裡了。
“你們幾個,快,從上游把山水堵住,帶上工具,快點——”副隊長此時真的很着急,半小時,這是生命半小時啊。
“你,抓緊去向格桑彙報,說這邊出事了,快——”
一個小夥子接到命令後跌跌撞撞的在雨中向格桑所在的中心區摸去。
不知過了多久,派去堵水的一個兄弟大老遠就喊着:“隊長,出事了,水是從劉家礦流過來的,他們不讓堵,還和我們的人打起來了,他們人多,我們頂不住了……”
“什麼?姓劉的敢黑老子,去,給其他礦上的弟兄們傳個話,就說我們拼了。”副隊長心急如焚,時間就是生命啊。
“隊長,發電機組正常,是有人把電線剪斷了,還偷走了電線……”檢查機器的兄弟報告。
“媽的,那就趕緊去庫裡拿電線,快給我接上。”
幸好,在幾分鐘後,四隻三寸半的水管子裡重新噴出黑乎乎的水來,副隊長鬆了一口氣,說明下面的水泵重新工作了。
可是,隊長並沒有上來,此刻,只有三四個年強一點的礦工從井口氣喘吁吁的往外跑。
“其他人呢?”
“淹了,礦井被淹了……”說完話,幾個年輕人癱坐在泥水中,任憑雨水澆下,張着嘴說不出一句話來。
就在這時,只聽悶悶的轟隆一聲從井下傳來,井口的每一個人呆如木雞,副隊長聲嘶力竭的喊道:“弟兄們,抄傢伙,劉家太他媽的欺負人了,和劉家礦的拼了——”
“拼了,拼了,爲弟兄們報仇。”地面上此時斷斷續續聚集了二百來號人,從遠處的燈光可以判斷,其他礦的弟兄們趕來了,他們此時最大的想法就是報仇。
兩套發電機組開足了馬力發電,八個水管向外排水。但願,井下的五十多個弟兄們能躲過一劫。
副隊長心想,弟兄們,我能做的就是這些了,聽天由命吧,我會給你們報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