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南感覺自己能夠駕馭這些集團的實權派了,她正坐在格桑的椅子上看着老吳等人,心想,在格桑生病期間,誰要是敢和我作對,我就先撤了你,炒你的魷魚,別以爲雁南我好欺負……
“那就好,誰先說說?”雁南拿紙巾背過身去擦拭着剛纔的淚花,威嚴的問道。
“這話不太好說,說了你又未必高興……”小田顯然很爲難,其實雁南應該能想到,格桑最恨的那個人是誰。
“說吧,我不會生氣的,更不會怪你……”雁南表現得很大度,好像自己已經是祥瑞集團的老總一樣。
“格桑最恨的就是你的姐姐——孫雲飛。”小田豁出去了,格桑有恩於他,現在格桑躺在病牀上,不知道什麼時候纔好,爲了救他,說就說了。於是,他把多年來從格桑嘴裡聽到的點點滴滴一股腦兒的告訴了雁南。
“還有那個張文虎……”吳部長也開口說話了,“就在我們設法救仁措吉的時候,我查出張文虎得了艾滋病,格桑發誓一定要殺了他!”他和格桑相識的時間最長,一起在煤礦的時候,格桑年輕氣盛,有好幾次喝醉了,給煤礦的兄弟們講過自己大學時候的事——當時大家還以爲這是格桑胡編亂造的呢,你一個大學生怎麼會來挖煤呢?也就姑妄言之,姑妄聽之。只有吳部長清楚,格桑說的都是真的。後來,格桑漸漸的成熟了,喝醉酒後也很安靜,就再也不提那些事了,也就再沒有人敢問這事情了。爲了儘快讓格桑恢復記憶,老吳也說了。“十五年前,一個秋後下雨的下午,你姐姐抱着一個還未滿月的女孩到了我們所在的煤礦……那個女孩就是仁措吉,他是孫雲飛和張文虎生的。”
“就在你們結婚前,格桑讓我去李永紅家裡,送的就是張文虎的診斷證明……那天李永紅還打了你姐。”小田將那次的任務向雁南複述了一遍。
“是的,爲了救仁措吉,找到適合的骨髓,格桑派我去查訪張文虎,等我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找到他後就地安排他體檢,卻查出了他患有艾滋病的事,那張診斷證明就是我交給格桑的……”老吳補充道。
就這樣,你一言,我一語,雁南腦子裡有了一個大致的輪廓,姐姐怎麼傷害了格桑,他又怎麼一步步走到了今天。如果,此時姐姐要是在的話就好辦了。可是,雁南不想爲了自私的救丈夫而讓姐姐的病雪上加霜——只有巴掌大的一塊兒地方,年齡大點的蒼蠅都互相認識,更別說是親人之間了,雁南能不知道姐姐雲飛發瘋的消息嗎?自己怎能自私的爲了救自己的丈夫就把發瘋的姐姐找來呢?
於是幾個人想到了讓雁南當姐姐的替身。
“雁南,我覺得你可以扮演成你姐姐,反正格桑也認不出誰是誰了……”老吳在集團的資歷決定了他是說這句話的最佳人選。
“不行,我是絕對不會去扮演我姐姐的。”雁南死活都不同意,至於爲什麼,她不說。爲了救丈夫,雁南什麼都願意做,可是唯獨這件事,雁南死活不同意。小田他們面面相覷,覺得有點不可思議了。
爲了讓格桑早點好起來,大家都在積極的想着各種辦法。最後,還是省臺的導演出了個主意,“只要你們把故事情節介紹一下,我來安排演員的事。這年月,相當演員的女人多得是,別說是感情戲,就是牀上戲也照樣會有人演。”
最後,大家只能同意了導演的提議,由小田負責整理文字材料,其他的事都由導演張羅。做這樣的決定不只是因爲小田是中文系科班出生,更重要的是他在格桑身邊工作了很長時間,好多事他或多或少的知道一些,這對於寫劇本無疑是最好的。
雲飛寫給格桑的信再一次被公開了。小田越讀越覺得這個女人可惡,甚至是可恨,是無恥。做出了那種事,還……真是無恥!可不管怎麼說,雲飛已經得到了應有的報應,上天已經懲罰她了。雲飛得不到大家的同情,認爲那是咎由自取,可事情已經過去了,沒有人再計較她的過去了,畢竟她現在是一個瘋婆子了。自從她瘋了以後,雁南只是遠遠的看了一眼,她還生活在自己的小院裡,平時則由酗酒的父親幫忙照料。
翻看雲飛的來信,就像是翻開了格桑的塵封往事,小田覺得自己和格桑走的更近了,也許是格桑當年太年輕了,幼稚得把這個世界看得太美好了,雲飛又是他生命裡的第一個女人,他把所有的真心和感情都一股腦兒的捧給雲飛,可由於他受傳統儒家文化的影響太深了,他甚至很難理解女人的所有不潔行爲——或許是執迷古代文化的格桑把對傳統女姓的想象幻化成了現實……所以,格桑的回信雖然很難找到,但通過雲飛的信,依然能夠管中窺豹,略見一斑,他那時可能已經是肝腸寸斷,痛不欲生了,否則,怎麼會放棄城市生活孤身一人到鳥不拉屎的煤礦打拼呢?他那時能堅持在艱苦的環境裡成長起來,成爲名噪一時的西北王,唯一支撐他苦苦掙扎的動力就是內心的仇恨。
初出校園的格桑來到熟悉而又陌生的中學校園,滿懷希望與憧憬,他本以爲可以將大學積累的知識奉獻給他所熱愛的學生,用知識改變家鄉的面貌,實現自己的理想和抱負。然而,一切和他的想象背道而馳,他只在這所自己曾經的母校呆了不到一年的時間,命運就徹底將他推到了另一個世界,那不是他自己的選擇——可能讓他選擇的機會還有嗎?那本來就不是一道選擇題,沒有備選答案。倔強的格桑沒有屈服,他以一種鳳凰涅槃般的苦痛在慾火中重生。他在用另一種形式證明着自己的存在,他成功了。
而今,格桑像個孩子一樣的活着,忘記了最近的一切記憶,他的智商僅僅是小學低年級學生的水平。爲了格桑,小田含着淚把劇本寫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