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守家,格桑信得過汪副總。可在其他大事上,格桑用人有他自己的哲學,什麼人做什麼工作他心中有數,不是每個人都可以當將軍的,打仗厲害和指揮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概念。就像明明是一個花瓶,你偏要娶回家來和她過曰子,*持家務,那不是自己找氣受嗎?
“家裡”的事最近一切都由吳部長全權處理,格桑現在的任務就是陪妻子度蜜月,外加想辦法爲女兒治病。格桑給汪副總交待,就是天塌下來,也由吳部長頂着,不管“家裡”發生什麼事情,都不能耽誤給孩子治病,而且,只要是“家裡”來的電話,格桑都不再接聽,直接由汪副總處理或彙報。
格桑還打算去趟海南島,雖說家裡正值寒冬季節,那裡倒是一處散心的好地方。
雁南不知道家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自己母親被“雙規”的消息她都沒有聽說。現在,她正沈浸在蜜月的幸福溫泉裡,哪裡感覺得到絲毫的寒意呢?格桑不愧是一個魅力十足的男人,迷得雁南全身心的寸步不離,根本不去想別的事情。
一場“颶風”即將席捲雪域山城。
海明市的年味並沒有想象中的濃。人們照例上下班,看不到北方人成羣結夥的拜年訪友或是撒開了豪飲的,只是街上多了些大紅的燈籠,和家家戶戶門口的春聯。這裡人“過年”時的禮節也很簡單,送束鮮花,打個電話,或者幾個親朋好友相約出去郊遊都算是“過年”。
過去人們生活條件不好,所有的好吃的都要省到過年時才吃,所以那時的孩子都盼望着過年,穿新衣服,吃好吃的。而今,老百姓曰子好過了,也就沒有人再去渴望過年了。很早的時候,人類的生產力落後,從春到秋都在忙忙碌碌,和土地打交道,好不容易秋收了,就把一年的收成都存起來,地裡也沒有什麼活可幹了,就貓在家裡,時間長了,人類就感覺到煩躁和厭倦,聰明人想到了把莊稼成熟一季稱爲一“年”,並在冬季裡過年——那時候沒有電冰箱,難得能吃上的肉食也只有在冬天裡纔可以存儲,所以,人類就有了“過年”的雛形,後來,又增加了好多項目,比如走親訪友,貼春聯,放鞭炮,穿新衣服——據說,除夕夜每個人的靈魂都要到閻王爺那裡去報到,穿上新衣服,才顯得莊重,以及對鬼神的敬畏。再就是吃肉,北方民族除夕夜都要守歲吃肉,據說是爲了“咬鬼”,那時候,原始先民晚上經常受到野獸的攻擊和一些自然災害的破壞,人們不會科學的解釋,認爲那是鬼神在作怪,除夕夜裡只要吃肉“咬鬼”,閻王爺就不會留住你,這一年裡也會平平安安。放鞭炮大約產生在宋代,因爲那時候纔有了火藥,起初也是爲了嚇唬鬼怪。藏民過年的習俗和漢人有所不同,和宗教儀式緊密相聯。現在人過年,過的是一種心情,是在繼承一種傳統,享受的是一種文化。也許再過上多少年以後,過年會成爲和禮拜天一樣的一個平常符號。
格桑向妻子講述小時候過年時的情境,那時,家裡孩子多,經濟差,只有到了過年才能穿一身的新衣服,吃上點肉,等過完年,新衣服就被媽媽收拾起來了。雖說是藏族,可格桑家也和漢人一樣很看重過年的。
格桑講的繪聲繪色,但雁南並沒有多少生活的記憶,就像是聽故事一般。末了,還說了一句“還是現在好吧?你呀,就不該活在那些痛苦的回憶裡了!”
“我是看不懂現在的好多現象,什麼男想高,女願瘦,狗穿衣服人露肉,過去是脫了褲頭才能看見屁股,而今是掰開屁股才能看見褲頭,過去是歌姬賣藝不賣身,現在某些演員賣身不賣藝,一看那些三流明星,我就覺得噁心。再說那些個名人,小學還沒畢業呢,就敢明目張膽的出書,這不是犯罪是什麼?”格桑憤憤不平起來。
“行了,就你能,行了吧?我只是說說而已,看吧你能的……”雁南撅起了小嘴,裝作很生氣的樣子,“別人愛幹什麼就讓他幹去得了唄,你管得過來嗎?老老實實把自己的曰子過好纔是正理。”
“我是說每個人活着,都必須肩負起自己的使命,這樣活着纔有價值!”
“那你的使命是什麼?說來聽聽。”雁南很好奇,以前從沒有聽格桑說過這麼多的話。
“我的使命?”格桑若有所思,又不知從何談起,“就是實現神的旨意。”他微微的閉上雙眼,雙手合十,好像在祈禱。
雁南咯咯的笑出了聲,覺得丈夫很可笑,人活着怎麼就是爲了實現神的旨意了呢?
格桑不想說大話,甚至說,到現在隨着手中的錢越來越多,他似乎忘卻了當初的理想,小時候,他的理想是做一個賽馬手,騎着心愛的馬兒自由馳騁在遼闊的草原,後來上學了,他想當老師,再大一點,他想當一位詩人……現在呢?連他自己都說不清楚。
“你相信因果報應和輪迴轉世嗎?”格桑顯得有些嚴肅。
“輪迴轉世?挺玄的,我不相信……”妻子是漢族,當然不相信了。
“你知道爲什麼人只有在頭上和其他一小部分地方長毛,而動物渾身都有毛嗎?”
“這是人類進化的結果呀。”
“進化論?你想想假如你剛對自己做了一件壞事而感到內疚時,想到自己的祖宗還是猴子變的,還會有罪孽感嗎?再說了,剛想從事一件極有意義的事情時,想到自己的祖宗還是猴子變的,你還會有成就感和使命感嗎?”
“謬論!”
“這是真理!因爲人是神和猿猴交配的產物,所以人起初也是渾身有毛的,和動物沒有任何區別。在很早很早以前,神要把自己的智慧分給芸芸衆生,當時聰明的狐狸知道神是絕對不會把自己的智慧分給它的,就偷偷告訴人的先祖,說‘離神最近的那個最小的蘋果就是神的智慧,你要在其他動物還沒有注意的時候搶先吃了,那麼人類就是最聰明的’。人的先祖就聽了狐狸的話,邊跑邊吃,其他動物還沒回過神來,這時膽小的兔子把偷聽到人和狐狸的話告訴了大家,於是,所有的動物都緊追不捨,人急了,就一頭鑽進了狐狸洞裡,可身體怎麼也進不去,其他動物來了,就撕扯着人的身體,把毛都拔光了,而頭在洞裡,毛還在……你看今天的人,是不是隻有頭髮,眉毛,鬍子,還有胳肢窩裡有點兒毛?因爲那些地方的毛沒有被其他動物拔光!”格桑就像是在十多年前的講臺上一樣,說的認真,仔細。
“你真會編。”雁南咧着嘴笑個不停。
“兔子是膽小鬼,愛告密,所以他的嘴是豁的;狐狸聰明能幹,幫過人的忙,所以死後他的皮被人頂在頭上。人貪婪,虛僞,就算是神的孩子,神也會一樣會懲罰的,人生下來就得受苦,凡是做過壞事的,死後一定得下地獄,這都是神的安排。”
“那你做過壞事嗎?”
“做過,可我也做過好事,我的使命就是贖罪——爲來世贖罪!”說完這句,格桑如釋重負,長舒了一口氣,點燃一支雪茄,悠閒地享受在菸草的芳香中。
“老公,我想給媽媽和姐姐買些衣服,你說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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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的,下午我讓小馬陪你去,喜歡什麼就買吧,晚上我陪你到外灘走走……”格桑深邃的目光裡看不出心底的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