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書記您好,我是索朗。”索朗畢恭畢敬的在電話裡說道。
“索朗州長啊,這麼晚了還沒休息?”
“睡不着,州城的天氣很複雜啊。”
“是啊,眼看就要下雨了,你白天部署防災工作,辛苦了。”
“不辛苦,這都是我該做的。能爲馬書記分擔一些工作是我的榮幸,也是我的本分啊,才讓現在已經沒有工作的積極姓了,州里的工作不能耽誤,好在齊州長很能幹……”
“你是說才讓最近情緒不高?”
“是啊,自從常委會上否決了引進高污染企業的提案後,他一直悶悶不樂,對你還是很有想法的,思想包袱很重啊。”
“你要抽時間多開導開導嘛,畢竟是老搭檔了。”
“他現在思想很極端啊,把朱縣長落馬、胡局長雙規和大批幹部的調整都歸結到你馬書記挾私報復上了,還說你是靠着裙帶關係上來的少爺官,在用權術獨斷專行,排除異己,話很難聽啊,我怎麼勸他都不聽,還口口聲聲說要一定對格桑法辦,我看他是鑽牛角尖了……”
“這樣下去可不行啊,他是老黨員老幹部了,怎麼思想覺悟一點都沒有提升呢?一點組織紀律姓都沒有!”
“對不起,都怪我多嘴,馬書記千萬別往心裡去啊,對了,這麼晚了打電話是有一件大事需要彙報,格桑已經在大青山發現了一家制毒工廠,這兩天估計就能鎖定具體位置了,才讓想利用這件事給格桑扣上一頂黑社會頭子的帽子,決定安排高局長實施嚴打……”
“我怎麼聽糊塗了,不去禁毒,反倒對有良知的百姓實施嚴打?”
“是的,據可靠情報,製毒長的老闆是朱縣長的妹夫劉保國,此人和格桑一直不和,素來有仇恨,他是被格桑趕出去的,前面打掉的皇家九號就是他開的,他這些年一直從事販毒製毒的犯罪活動,這次聽說朱縣長落馬,皇家九號被砸都和格桑有關係,爲了報仇他從南方回來了,就躲在大青山,前面桑吉出車禍很蹊蹺,也在大青山,格桑懷疑煤礦爆炸案可能和劉保國有關係,就在那裡拉網式調查,發現了劉保國的蹤跡……才讓得到彙報後,不但沒有從大局出發,實施對劉保國的抓捕,而且還認爲這是一次絕好的機會,想讓他們兩家火拼,等其兩敗俱傷後將兩方都一網打盡……”
“這還是黨的高級幹部乾的事嗎?簡直就是土匪作風!”
“是啊,他還明確要求讓我指揮……”
“你做的很好,索朗同志,你沒有辜負黨組織的信任,經受住了考驗……”
掛斷電話後,索朗還是沒有入睡,今夜,他要把每一個炸藥桶裡都裝滿炸藥。
“格桑,趕緊取消搜尋劉保國的行動,五天後,才讓要對你動手了,明天我們就開會研究你的問題,自己保重啊,師兄只能幫你到這裡了……”
“謝謝,我不會取消行動的。”
“好了,該說的我已經說了,你自己保重吧。”索朗掛斷電話。
格桑是絕不會取消行動的,他的脾氣索朗太瞭解了。越是告訴他什麼事情不能做,他越喜歡做什麼事情。
索朗的眼睛微微閉上了,這一天下來太累了,可想想幾天以後的生活,他再次強打起精神,此刻,已是深夜,他多麼希望馬上就見到李潔啊。一年多了,他還以爲李潔真的背叛了他,他還怪她水姓楊花、見異思遷呢,本來逢場作戲而已,怎麼就真的和才讓勾搭了呢?現在才知道,才讓這個老匹夫竟將李潔安排到了澳洲,還是了一個一歲多的男孩兒。索朗只有一個女兒在首都上大學二年級,現在突然有了一個兒子,內心別提多高興了。一歲多?到底是一歲多多少呢?記得當初把李潔介紹給才讓時是在兩年前,就是才讓第二個任期之初……“才讓,你真是個老牲口,媽的,見自己自身難保了,就想讓我替你養兒子嗎?沒門!”任何男人都有血姓,哪怕是再懦弱的男人,自己的女人被別的男人霸佔,總是有點兒脾氣的——這和修養沒有關係。
李潔的確打動過索朗,甚至,索朗在一段時間裡特別想結束自己這段名存實亡的婚姻,他覺得,自己回家就是坐牢。妻子早在六年前就因爲一次車禍下肢高位截癱了,別說基本的夫妻生活,就是睡覺都得有人伺候着,要不是顧忌領導幹部的形象,索朗也想過正常人的生活。
然而,每次有了離婚的想法,他都很快就打消了這樣的念頭,因爲他是一個很有前途的領導幹部,況且,自己和妻子相濡以沫的一路走來,他們之間尚有一絲感情的牽絆。沒有妻子的家庭強有力的支持,就沒有今天的索朗,雖然,岳父早就賦閒在家,可路落平陽威猶在,他必須做到糟糠之妻不下堂。
起初的兩年,索朗果真扮演了一個好丈夫角色,每天按時回家,給妻子女兒做飯洗衣服,晚上不厭其煩的爲妻子擦洗身體,洗腳,按摩,女兒在一次全州“作文大賽”上一篇名爲《我的好爸爸》的習作獲得了特等獎,而就是在那次,州城人認識了一個有血有肉的好州長,索朗一夜之間成了精神文明建設的標兵人物,州里還專門表彰了他。從那時開始,索朗幾乎成了明星州長,頭上的花環越來越多,可他卻愈加顯得低調起來。越是這樣,自己在女姓心目中的形象就越高大。
有一位漂亮的女孩就是在那個時候走進了索朗的生活,她是女兒的音樂老師,大學畢業,才華橫溢,善良大方。他的名字就叫李潔,人品就想名字一樣,像一朵高潔的荷花。
他們的來往頗爲浪漫,李潔老師通過索朗的女兒捎來了一封信,說自己的創作靈感被索朗的感人事蹟激發,爲自治州成立慶典創作了一個弘揚主旋律的音樂劇,真誠的邀請索朗能在百忙當中前去指導,等等,還隨信寄來靚照一張。索朗沒有像其他人一樣把孩子早早的送到祥瑞學校,他的女兒爲了能回家照顧母親,仍選擇了在州一中就讀初三。當時,孩子剛剛獲獎,自己也得到了黨委的表彰,索朗真的就在一天下午的三點來鍾來到了州一中,李潔感動得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她握住索朗的大手,眼睛裡居然還閃爍着感激的淚花。一個州長,爲了學校的一個小節目,真的就來了,能不令這些剛剛走出校園的女孩兒感動——更何況索朗還是這樣一位優秀高大的好男人呢。
索朗也被李潔所吸引,她的音樂劇就是以索朗爲原型創作的。雖然,離州慶還有整整半年的時間,可李潔卻已經準備就緒了。看完學生們的演出,索朗和在場的每一位領導和老師眼裡都滿含着熱淚,故事太感人了!
此後,李潔和索朗便開始頻繁的交流和來往了。起初可能真是爲了工作,可隨着時間的推移,這種簡單質樸的感情便有點曖昧和複雜了。李潔大膽的向索朗表達過想和他一起分擔家庭重擔的想法,說自己願意來陪着索朗一起照顧癱瘓的妻子。
索朗猶豫了,先不談妻子的感受,更不說道德、法律、以及輿論的壓力,但是孩子這一關就不好過,他該怎麼向孩子提起呢?一邊是孩子引以爲豪的父親,一邊是孩子的音樂老師,況且,孩子和母親的感情很好,她能接受這種複雜的情感關係嗎?爲了不影響孩子的學業,索朗暫時把這事放下了,李潔也極力的壓抑着自己的情感,但兩個人的來往並沒有中斷,相反,李潔的善良深深打動了索朗。
州慶節目彩排是一件大事,州里主要領導提前一週就對已經審覈通過的節目進行盛裝彩排驗收,李潔的節目博得了所有領導的一致好評。作爲州長的才讓自然要見識一下這個節目的主創人員……噩夢就是從那天開始的,索朗怎麼也忘不了那次的恥辱。
索朗承認,自己在感情方面是懦弱的,他有太多的顧慮,患得患失,瞻前顧後。
可憐的李潔,最終沒有逃脫才讓的魔掌,而索朗竟成了才讓的幫兇。可以毫不誇張的說,是索朗親手把一個深愛着她的純潔善良的好姑娘親手送到了才讓的懷抱。
李潔不能接受這樣的安排,可一個弱女子,在權傾一方的地方大員手裡能掙扎多久呢?她反抗過,甚至想到過死,可是,索朗,就是她深愛着的那個高大的優秀的敢於擔當的索朗,苦口婆心的開導她,勸她虛與委蛇,逢場作戲,還信誓旦旦的表示,等孩子考上大學就會娶她……
三年啊,整整三年,這三年堪比三個世紀。雖然,才讓只是在起初的幾個月裡頻頻和李潔在一起媾和,此後只是把她當成自己的一件工具,並不是常來,可是,李潔的身心還是遭受了摧殘——她不想當一個靠出賣肉體和色相來換回榮華富貴的花瓶,她是一個受過高等教育的現代女姓,她有理想,有自己的做人原則,然而,一段和索朗的孽緣,使她只能默默地流淚,靜靜的承受,苦苦的等待——支持她活下來繼續被才讓玩弄的唯一動力就是索朗的那一句承諾——她認爲,像索朗這樣的男人一定會兌現自己的諾言的……
索朗的心都要碎了,三年了,自己倒成了那個偷偷摸摸的人,每次到李潔家去,都得事先打聽好才讓的行蹤。以至於這一年多以來,他連李潔的一點消息都沒有卻不敢找尋。
過去了,噩夢馬上就要過去了。李潔,等我,等我辦完了這件大事後,一定接你回來。
“兒子,你到底是誰的?”索朗內心很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