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輝,萬物甦醒。
我跟着珞伽,慢慢走向苗疆城郭大門。他特意爲我弄到一身豔麗服飾,大紅色的紗幔,勾勒出我纖細的身形。
我從來喜歡素服,不愛這濃豔之色。珞伽解釋,這是爲了方便在苗疆行走。而他,依舊黑袍加身,面色清冷。
這人,是我前世不認識的人。但是,我覺得他是知己。從他聽到我的笛音起,就讓我有種覓得知音的感覺。尤其昨晚屋頂的傾談,讓我對他又有了三分信賴。
若他願意隨我回到九州,日後也會彈琴鼓瑟,尋得知音了。
“苗人信奉巫蠱,偏愛豔色。我們現在就步行。人前,我是你的僕役,稱你爲小姐可好?”珞伽建議,始終守着主僕身份。
“我叫聶影,你可叫我阿影。我說過你是我的朋友,不是僕役。不如就以兄妹相稱,若你隨我回九州,我願意讓爹孃收你爲義子,你覺得可好?”我看着他,無比真誠,“我有一姐姐,卻無兄長。近日得你照料,心中早將你看作兄長,你可願意與我結拜?”
珞伽眼中閃過一抹異色,許久後,依舊點頭,“好,阿影。”
“大哥,我們走吧。”我微笑,戴上紅色面紗,隨他前行。
寶馬香車,貴氣逼人。
我盯着眼前那華麗富貴的車架,“這是?”
“進入苗疆還有五十里,我們不可能真的步行。這是我日常座駕,自然有我的法子。進入城郭後,我還有一處私宅,便於我們尋人。”
泉芯芯湊到我耳邊,低語道,“所以我說,珞伽是不錯的幫手呢。”
“大哥安排極好,考慮極爲周全,真是多謝。”我微微一笑,在他的攙扶下坐上了馬車,欣喜萬分。
只見馬車內安放着舒適精緻的靠具,軟墊軟榻舒適放置,正中央是一個茶桌,溫馨雅緻。更重要是車內溫度適宜,別有洞天。
“阿影可歡喜?”珞伽面色淡然,卻又一絲的期待。
“這馬車舒適得宜,佈局雅緻,真是出行必備。大哥想得真周全。”我微笑,“大哥難不
成還在苗疆做了買賣營生?”
珞伽點頭,“活於世間,如果沒有三分趣味和愛好,卻是太寡淡了。”
不多時,馬車在路上疾馳,我撩開了簾布,看着外面紛飛的景緻,心中平靜。
終於,遠方出現了一座城牆,城門上寫着兩個圖形大字,依稀辨得是“苗疆”。
“珞大少回城咯!”
一聲高呼,拉回我的神思。我面色一定,不可置信看着珞伽,“他們如何得知是大哥?”
“這寶馬香車唯有一輛,幾乎是我的標誌了。我在城中有藥草買賣,生意也還算大,城門守將認識,也是尋常。”
他謙遜平實,似不以爲意。我心中暗暗稱讚,果然是有底蘊之人。可爲何當初會對我露出那樣的神色,差別着實有些大。
“阿影可是要下車行走,好好看看這城中之境?”珞伽提議,脣角微漾。
我心領神會,他在苗疆一定是有不少的建樹,所以纔會邀我一看。我揚着笑臉,“求之不得。”
珞伽牽着我下馬車,面色平靜。認識不久,他給我的感覺極爲安心,如同一個長輩,時刻照顧。奇怪的是,對於他的照應,我竟絲毫沒有排斥感,這倒是意外了。
待我走到城門,卻見守衛用苗語與人對話,其中一人,明顯不是本地人。
我擡眸,盯着那素白身影,一下子說不出話來。
說曹操,曹操到。這不是慕長安,又是誰?
他身後跟着慕起,但面色有些疲累,明顯是長途趕路。我不知道他怎麼來到這裡,只覺得虛晃不穩,腳步晃動。
珞伽扶住我,盯着我的目光,露出一絲詫異。
“你認識他?”珞伽問,卻帶着篤定。
“你在這兒等我一會兒。”珞伽走到守衛面前,耳語幾句,那守衛面露難色,最終卻答應了讓慕長安離去。
慕長安抱拳致謝,目光卻朝我看來。我立刻轉身,不敢對視。
老天,你是在玩我麼?慕長安怎會這麼快來到苗疆?又怎會與我在此處相遇。
“你的心上人?”泉芯芯譏誚,甚或鄙夷,“年歲不大的人類,倒是有幾番能耐。追到了這裡,也算極有本事了。”
“閉嘴。我不認識他,或者說,他現在根本不認識我。”我聲音有些發抖,昨夜吹笛子時,就想到了他,沒想到還真的在此處相遇了。
“千里馬日行千里,我累死了十匹千里馬,用最快的速度趕到這裡。只爲找到我的未婚妻,我是專程尋我未過門的妻子提親。”
慕長安溫潤的聲音傳了來,我如雷轟頂,卻只得強自鎮定。索性,我有面紗覆臉,還不至於被看出狼狽。
“慕公子是番外人士,來此處歷經艱辛。但是城門守衛森嚴,你語言不通,自然是難上加難。”珞伽溫和有禮,似對此輕車熟路。
“話雖如此,但是我甯國國君有大隊在後,長安只是提前到來,通關文牒也是有的。這次與苗疆國主互通有無,國主早已答允,是我太心急,所以纔有方纔誤會狼狽。”慕長安溫潤如玉,聲音逐漸清朗。
我徹底怔住,這一次,他竟帶了使命,要與苗疆建立邦交。他後面還有大隊人馬,只是心急,所以纔來了此處。
“多謝兄臺出手相助,否則守城也不會放我等入城了。”慕長安拱手,“不知兄臺住在何處,長安入住驛館之後,定要登門致謝。”
珞伽淡然,“客氣了。我只是一介商賈,不過剛好遇見。在城內也呆不了幾日,舉手之勞罷了。”
珞伽和慕長安越來越靠近,我幾乎聞見了慕長安的呼吸。
我一窒,強迫着自己清醒。
面對慕長安,我從來心不由己。
“這是在下舍妹,隨在下一同入城。慕公子方纔說,在下舍妹身形像是你的友人,在下倒是不知。”珞伽這遮掩的介紹,明顯是在問我。
我依舊背過身,不予理會。只有逃避,纔是最好的。
“在下慕長安,來自甯國,曾與一姑娘在凌霄遇見。在下見姑娘身形面熟,姑娘可否讓在下見上一見?”慕長安對我施禮,聲音謙遜,卻又有一絲壓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