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難道是……攝政王?”
蘇紫瑤點了點頭,肖澤卻煞白了臉:“聖女是準備留在攝政王身邊,伺機謀害於他,爲我苗疆衆人報仇雪恨?”
蘇紫瑤端茶的手猛地一頓,雙眸危險的眯起:“你們這次來,是想與誠璧爲敵的?”
肖澤被迎面撲來的殺意與寒意嚇了一跳,慌忙垂頭道:“此次我等前來只爲找尋聖女,並無他意。”
蘇紫瑤的臉色卻並未因此有所和緩,起身走到肖澤身邊,居高臨下的望着他:“我現在過得很好,待過了這段時日,我自會前去拜會師父,所以你們儘早給我退出王城。若再讓我看到你們在王城亂晃或是對攝政王府有什麼不軌之心……我雖離開苗疆已久,但一些簡單地蠱術還不至於全都還給了師父。”
肖澤近距離承受蘇紫瑤的怒火,渾身一抖,卻還是有些不敢置信道:“聖女,那攝政王屠了苗疆的城,苗疆上千口……”
“苗疆?與我何干?”蘇紫瑤冷冷一笑,“至始至終,我在乎的只有我娘和師父,苗疆人的生死與我何干?你該慶幸你是我師父座下之人,否則就憑你剛纔那些話,今日你就走不出這間酒樓。”
肖澤被蘇紫瑤眼中毫不掩飾的狠辣嚇住,半晌說不出話來。剛想出聲,外面卻又響起了一陣規律的敲門聲。
“這麼快就回來了?”蘇紫瑤擰了擰眉。不對,這間酒樓的後廚在東苑,距離此處有一段距離,來回一趟絕不可能只用這麼點時間,難不成是半路發覺不對摺了回來,或者……
蘇紫瑤朝着碧淵使了個眼色,碧淵會意,輕咳一聲問道:“誰在外面?”
“是我。”停頓半晌,外面忽然傳來一道不甚熟悉的聲音。
蘇紫瑤蹙了蹙眉,一時沒能想出在哪聽過這聲音。不等她想出來,外面之人卻又開口了:“聽聞王妃偶然來此,百里逸特來拜會,不知王妃現在可方便,讓我進門問候一聲?”
“百里逸?”蘇紫瑤臉色一變,終於想起門外之人的身份,睨了還跪在地上的肖澤一眼,無聲的指了指邊上的屏風。
肖澤怔了怔,迅速閃身躲進屏風之後。
蘇紫瑤這才收回視線,讓碧淵前去開門,重新坐下:“原來是風巖七皇子殿下,有失遠迎。若不介意,何不進門喝杯茶水,解解疲乏?”
門一打開,百里逸不着痕跡的掃了整間屋子一眼,纔將目光定格在蘇紫瑤身上,莞爾一笑道:“王妃盛情,我便恭敬不如從命了。”
“殿下不必客氣。”蘇紫瑤取過肖澤剛纔留下的水壺,倒了一杯熱茶推到百里逸面前,“殿下獨自一人出來?”
“五皇姐有事不能同行。”百里逸接過茶水抿了一口,“上次花燈節偶然於此得遇攝政王,得知王妃最喜歡此處的芙蓉糕。爲此王爺還特地在此等候多時,只爲投王妃所好,親自待會糕點與王妃品嚐。那日形色匆忙,沒能逗留許久,今日聞香而來,卻不想在此得遇王妃,當真有緣。”
“靜藤齋的芙蓉糕確是一絕,七殿下難得來一次,大可一試。只是這人的口味不盡相同,合不合心意卻只有自己明白。”蘇紫瑤淡淡的掃了百里逸一眼,“王爺最近都在九王爺府中,比較少到這來,七殿下若想找王爺儘可到九王爺那去尋。”
百里逸卻笑着搖了搖頭:“王妃誤會了,我這次到此想找的人並非王爺。”
“哦?”蘇紫瑤眼中掠過一絲詫異。
“我想找的人,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蘇紫瑤輕笑一聲:“原來七殿下所謂的聞香而來……此香非彼香。”
“再過幾日,我與皇姐便要離開滄月,提早回國。王妃也知曉我皇姐對王爺的心思……我知道王爺盛寵王妃,但王妃至今膝下都沒有一兒半女。所謂不孝有三,無後爲大。王爺的年紀也不小了,若再沒有個子嗣傳襲爵位,王妃今後只怕會被外面嘴碎又不知內情之人言辭詬病。我聽聞自打王妃入府至今,攝政王府先後四位姨娘過世,而今王府之中只剩王妃與一名不甚受寵的姬妾。王妃即便不願,終有一日還是得爲王爺充實中庭,以彰賢德,既如此,爲何不……”
蘇紫瑤靜靜的聽完百里逸所言,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輕笑道:“本宮道七殿下找本宮所爲何事,原是來做說客的。只可惜,本宮聽完七殿下這番話後,更覺爲了王爺好,爲了五公主好,也爲了七殿下好,更爲了本宮好,實難從命。”
百里逸愣了愣,紙扇輕搖,倒是沒有因着蘇紫瑤的嚴詞拒絕而失落,反而對蘇紫瑤的說辭很感興趣:“王妃此話何解?”
“七殿下愛姐心切,早將攝政王府的情況查了個一清二楚,本宮承認,七殿下所言非虛。本宮至今確無子嗣,但本宮只入了王府兩年,在此之前,王爺府中有五位姨娘,比現在可是熱鬧多了,還不是照樣一無所出?既如此,七殿下怎能信誓旦旦的認爲只要五公主入了王府之中便可改變此等態勢,此爲其一。”
百里逸沉思片刻,好奇道:“那其二呢?”
蘇紫瑤笑了笑,續道:“其二,七殿下直言王爺年紀不小了,卻還沒有子嗣承襲爵位。七殿下此言可是在懷疑王爺的能力?”
百里逸一愣,尷尬道:“我並沒有這個意思,我只是……”
話還未說完,已被打斷:“好,就當殿下沒有這個意思。既然殿下沒有這個意思,爲何斷言本宮與王爺不久之後不會有子嗣?王爺正值壯年,本宮也正值芳齡,我與王爺之所以至今不曾有所出,不過是因着我與他都覺得爲時尚早罷了。此事乃攝政王府的家務事,不勞殿下費心。”
百里逸雙眸猝然眯起,蘇紫瑤此言無異於嘲諷百里逸多管閒事,皇帝不急,急死了太監。
蘇紫瑤見百里逸臉色微變,臉上的笑意越發燦爛:“其三,殿下只知攝政王府的幾位姨娘先後身亡,可知她們都是怎麼死的?”
百里逸臉色一沉,蘇紫瑤臉色一下子陰暗了起來,冷笑道:“不說其他,便是我那蔣姐姐和喬姐姐。嘖嘖,實話告訴殿下,她們倆一個是被活活勒死的,而另外一個則是被萬蛇啃咬至死,連全屍都沒留下。她們會這般慘死的原因,自不必我說,皇家秘事殿下比之我這麼個深閨婦人應當更加清楚。”
蘇紫瑤低頭不甚在意的撫摸着茶盅邊緣,脣角微勾:“她們身爲滄月四大家族出來的大家閨秀,一旦家中失了勢尚且是這樣的下場。公主身份雖然尊貴,但誰又能保證滄月風巖會睦鄰友好,和睦長存多久。你我都知道滄月與風巖如今能夠和平共處,是因爲兩國之間還沒有真正的利益衝突,但誰又能知曉未來會發生什麼?殿下應該比我更清楚,盟書在絕對的利益面前不過一堆廢紙,五公主進了攝政王府,若有一日,滄月與風巖反目,屆時的下場……可想而知。”
“王妃這是在恐嚇我?”
“殿下言重了,本宮只是就事論事。殿下今日既然來找我商議有關王爺,有關攝政王府的事情,本宮自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不是嗎?”蘇紫瑤挑眉瞧了百里逸一眼,話鋒一轉,脣邊泛上了幾分冷意,“只是殿下也別忘記了,本宮雖是攝政王府的王妃,但說到底也還只是個女人。一個女人的包容心永遠比某些東西來得小,當初王府之中的女人個個爲名爲利爲權,本宮尚且容不下她們,殿下難不成還指望本宮能那麼大度的與一個明顯對王爺有企圖的女子姐妹情深?”
似是被蘇紫瑤直白而霸道的言語驚住,百里逸定定的盯着蘇紫瑤瞧了好一會才低聲笑了起來:“有趣有趣,當真有趣,我可算明白王爺當初爲何會那般毫不猶豫的拒絕我皇姐了,王妃果真與衆不同。”
“殿下過獎。”
“也罷,因果緣分,誰也無法掌控,如此也只能怪我那皇姐生不逢時,沒能在王妃之前遇上王爺,先行奪到王爺的一顆真心。”
聞言,蘇紫瑤擡起頭,直視着百里逸帶笑的眉眼,一字一頓的說道:“縱然五公主與王爺早早相遇,王爺也定然不會如對我一般對其傾心。”
百里逸疑惑的挑眉,蘇紫瑤卻笑了,笑得躊躇滿志,笑得胸有成竹:“因爲他是我的,且只能是我的。以前是,現在是,以後也將一直是。”
百里逸雙眸微閃,淡笑着移開了視線:“時辰也不早了,我也該回去了,皇姐還等着我回去與她收拾行裝。”
蘇紫瑤見狀也不多做挽留,朝着碧淵使了個眼色道:“殿下慢走。”
百里逸轉身剛要走出房間,腳下忽然一頓,雙眸不着痕跡的掃了眼擺放在邊上的精美屏風。
蘇紫瑤見狀,眉峰微動,平靜的問道:“殿下還有事?”
百里逸的目光在屏風之上轉了一圈,又落到了蘇紫瑤的身上。在碧淵與屏風後面之人屏息等待之下,重新折回蘇紫瑤面前道:“王妃這麼一說,倒真想起來了,我確還有一事想請教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