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什麼事情?”蘇紫瑤朝外喊了一聲,卻又聽得一聲喧譁。
砰地一聲,葉秋芙拉着茗煙推門而入,臉上滿是淚水和惶然,一副受了巨大委屈的模樣。
葉秋芙放開茗煙一下子撲到了蘇紫瑤的懷裡,茗煙也委委屈屈的撲到了自己孃親的懷中。
“瑤姐姐,瑤姐姐。”葉秋芙抽着鼻子低喊着,把蘇紫瑤和安瑾言都給嚇了一跳:“這是怎麼了?受了什麼委屈了,說給瑤姐姐聽,瑤姐姐給你做主。”
“是啊,快別哭了,有你瑤姐姐給你做主呢,有什麼委屈別一味哭啊?”看着懷中緊緊揪着自己衣袖的茗煙,安瑾言心都揪在了一起,看向葉秋芙低問道,“芙兒不是帶着茗煙去玩耍了嗎?怎麼就受了委屈,快別哭了。”
二人柔聲安慰了好一會,葉秋芙才伸手抹去臉上的淚水,抽抽噎噎的將事情的始末說了出來。
原來今早也葉秋芙早早就跑去帶着茗煙出來玩,不想卻在半路遇上了蔣玢嬈,蔣玢嬈一見二人便又是一陣冷嘲熱諷,話說的實在太過難聽。
葉秋芙心中雖有氣,見她懷有身孕,不願與之計較,不想葉秋芙不依不饒,反倒編排起了茗煙與安瑾言。
“三姨娘說安姐姐身份低賤,若不是乘着王爺酒醉爬上了王爺的牀,根本不可能有今日。還說茗煙是個沒人要的孩子,癡傻呆笨,比起那些尋常人身世清白的小姐都不如。還說等她生下肚子裡面的孩子,一定把瑤姐姐給拉下來,自己當王妃。”
葉秋芙憤憤不平的複述着蔣玢嬈的話,沒有發現因爲她的話安瑾言陡然沉下來的臉色,更沒有看到蘇紫瑤眼底劃過的冰冷笑意。
“我氣不過她那麼詆譭茗煙和二位姐姐,便與她爭辯了起來。沒想到她竟然叫府中的護衛來抓我們兩,若不是素月姐姐剛好路過,救了我們,我們可能就被抓到黑屋子裡面去了。看,我的手上還有他們給勒出的紅痕呢,茗煙手上也有。”說着還捋起了袖子,讓兩人看清她那微微腫起的傷痕。
一聽茗煙身上也有,安瑾言更緊張了,伸手挽起茗煙的袖子,三道紅痕映入了眼簾。
蘇紫瑤臉色也變了,對着外面大喊了一句:“碧淵,快拿傷藥進來。”
“痛不痛?”安瑾言淚眼朦朧的撫摸着茗煙手上的傷痕,沙啞着聲音問道。
“不痛,娘呼呼就不痛了。”茗煙乖巧的笑了笑,讓安瑾言含在眼中的淚終於忍不住落了下來,“是娘沒用,是孃親沒有用,保護不了你。”
“娘,不哭,不哭。”茗煙看到安瑾言留了眼淚,慌忙拿手去擦。
“姐姐,先給她們上藥要緊。”蘇紫瑤取過碧淵的傷藥遞到安瑾言的面前,低聲勸道。
安瑾言忙拭了淚水接過,給二人擦過藥之後,蘇紫瑤才悠悠的嘆了嘆道:“如今蔣玢嬈有了孩子,這王府之中便無人敢拿她怎麼樣?畢竟身份再高,她肚子裡面的都是王爺的骨肉,你們二人也別太放在心上,今後出門遇上了她,避開便是,莫要再起爭端,否則吃虧的只會是你們自己。”
“我只是看不慣……看不慣她那輕狂囂張的模樣。她不就仗着自己有個娃娃嗎?瑤姐姐纔是這個王府的女主人,瑤姐姐若是有了娃娃,那纔是最尊貴的,也會是王爺最喜歡的。”葉秋芙鼓起了臉,氣憤的說道。
蘇紫瑤見安瑾言的臉色又有些微變,忙無奈的嘆道:“可惜瑤姐姐沒有那個福氣懷上王爺的孩子,你安姐姐有了茗煙,可惜卻是個女孩子。如今那蔣玢嬈肚子裡面的也不知是男是女,可不就是金貴着呢?”
又寬慰了兩句,方纔把葉秋芙哄得高興了,隨着安瑾言二人一同出了聽雪軒。只是安瑾言臨走前深深望了蘇紫瑤的一眼,那眼讓蘇紫瑤明白,因着這件事情,有些人已經想明白了。
“小姐,我看那安姨娘好像是聽了你的勸了,爲何你還是這麼悶悶不樂的?”碧淵送走了兩個人,一進來便看到蘇紫瑤悶聲不響的轉着茶蓋子,不由得開口問道。
“我是怕,今日安瑾言能聽了我的勸去設計蔣玢嬈,來日她也同樣能夠這樣來設計我。”
“怎麼會?奴婢看那安姨娘爲人和善,對小姐也是推心置腹的。今日若非爲了茗煙小姐,安姨娘也斷不會有那害人之心的。”
“但願如此。”蘇紫瑤看着邊上仍在飄出冉冉那白煙的金獸爐,心中卻並沒有因爲碧淵的話而寬慰多少。
安瑾言今日能夠爲了茗煙而聽從自己的勸告,他日同樣也能爲了茗煙來算計自己。
她很清楚安瑾言現在之所以會對自己言聽計從,推心置腹,很大的一個原因便是自己還未曾有子嗣,對茗煙也視若親生骨肉的緣故。那來日呢?來日若是自己也有了骨肉,她還會這般對自己還無芥蒂嗎?在這個王府,從來沒有永遠的敵人,永遠的朋友,只有永遠的利益。
如是又過了幾日,蔣玢嬈仗着有孕,在外將王府攪了個天翻地覆,蘇紫瑤卻徑自窩在聽雪軒中避門不出。
“素月,這幾日王爺可曾來過後院?”這日蘇紫瑤正給屋內的四季桂澆水,像是想到了什麼一般,突然問道。
“王爺這幾日都沒來過後院,晚上也都只在書房之中歇息。”
“三姨娘那也沒去過?”
“沒有。”
“一次都沒有?”
“一次都沒有。”
蘇紫瑤滿意了,將水壺遞給挽星,招呼着碧淵道:“去小廚房取幾碟核桃酪和桂花糖蒸慄粉糕來。”
蘇紫瑤沒想到一踏進前院便能遇見熟人,只得先停下腳步寒暄幾句。
“見過王妃。”喬雪薇見到蘇紫瑤也是愣了一下。
“姐姐也來看王爺?”蘇紫瑤瞥了一眼喬雪薇手上的餐盒,嫣然一笑,“不過看來王爺好像不怎麼願意見姐姐。”
喬雪薇的臉色微變,但仍舊維持着得體大方的笑意道:“臣妾來得不是時候,王爺政務繁忙,暫不見任何人。”
特地咬重了“任何人”三個字,蘇紫瑤心中冷笑,果然蔣玢嬈一懷孕連喬雪薇也開始沉不住氣了嗎?
“多謝姐姐提醒,妹妹會注意的。”蘇紫瑤笑着點了點頭,繞過喬雪薇向書房走了過去。
原本守在書房門前的管家一見蘇紫瑤過來,忙迎了上來喚道:“王妃。”
“王爺還在忙嗎?我帶了些點心想給他嚐嚐,管家方便替我交給王爺嗎?”
“王爺吩咐過了,王妃來的時候可直接進去,不需要通報,王妃還是親自拿給王爺吧。”管家和藹的笑了笑,讓開路讓蘇紫瑤走了過去。
眼見着那將自己拒之門外的管家二話不說便將蘇紫瑤迎入了書房,喬雪薇那雙漂亮的眸子好似被什麼刺傷了一般,握着餐盒扶杆的手默默收緊,臉上的笑意像潮水一般褪得半分不剩。
月娥看着這樣的主子不禁有些恐懼,只得怯懦的喚了一聲:“小姐。”
喬雪薇冷哼了一聲,收回目光,大步走出了前院。沒有發現臨進門前,蘇紫瑤回頭看了她一眼,那一眼中滿是輕蔑與嘲諷。
龍誠璧坐在案几之前專心臨摹着一副字畫,根本沒有發現屋裡多了一個人。及至將最後一筆收攏,才微微蹙起眉頭擡起頭來。
“什麼時候來的?”看到蘇紫瑤,龍誠璧只是略略怔了一瞬,卻沒有太多的驚訝。
“沒多久,看王爺寫得入神,便沒有出聲。小廚房新做了些點心,我吃過一些,覺着不錯。料想王爺剛用完晚膳不久,便挑了幾樣給你嚐嚐。”蘇紫瑤取出餐盒中的兩樣點心,僕一擡頭,卻見龍誠璧的臉不知何時已經湊到了自己面前。
蘇紫瑤臉上不由一熱,剛想低下頭便感到一股熱辣的氣息迎面撲了過來,脣再次被掠奪,連同驚呼也一同被吞噬入腹。
“誠璧。”
“咦?”蘇紫瑤詫異的擡頭盯着龍誠璧瞧,卻見那人原本邪肆的笑意不知何時多了幾分奸詐,“下次再喊錯,便這樣罰你。”
蘇紫瑤終於明白了他的意思,臉上的溫度越發的攀升,手再一次被握住,身子一轉,再次坐在了那人的腿上。自從那日之後,龍誠璧便很喜歡這樣將她攬在懷裡,好像這樣就能把懷中之人的所有全部據爲己有。
把玩着蘇紫瑤的手,與其十指相扣,視線在拂過她纖細的手腕之時稍微一頓:“這個鐲子……以前不曾見你帶過。”
蘇紫瑤的手腕上不知何時帶上了一隻素銀鐲子,鐲子上的花紋不似一般的鐲子繁複,卻猶如鱗片般熠熠生輝,摸起來涼涼的很是舒服。
感到龍誠璧的氣息撲在頸項之間,蘇紫瑤微微低下頭道:“這鐲子是我從苗疆帶來的,本想着沒事的時候拿出來看看,以盡思鄉之意。誠璧若是不喜歡,我以後不帶便是。”
龍誠璧側臉看着蘇紫瑤微紅的脖頸半晌,微微笑道:“這鐲子看起來樸質無華卻另有一番韻味,配着瑤兒的手很是好看,我看着也喜歡,以後便帶着吧。”
“嗯。”蘇紫瑤低應了一聲,不着痕跡的將手抽了回來道,“糕點涼了就不好吃了,誠璧先用些吧。”
龍誠璧聞言卻沒有去拿那兩碟糕點,而是盯着蘇紫瑤低笑道:“讓我吃可以,你餵我。”
蘇紫瑤不禁在心中翻了個白眼,瞪了龍誠璧一眼,卻還是乖乖地伸手取了一塊核桃酪遞到龍誠璧的嘴邊。
龍誠璧順從的吞了下去,舌尖卻壞心的劃過蘇紫瑤圓潤的指尖,讓蘇紫瑤反射性的將手抽了回來,雪白的脖頸也微微泛起了紅。
龍誠璧欣賞着這難得美景,脣邊噬着一抹得意而腹黑的笑意。
發現自己一進到這個書房便被百般調戲,蘇紫瑤決定轉移話題,深吸了口氣,目光轉而盯在了龍誠璧剛纔臨摹的那幅字畫低聲道:“誠璧在臨摹蘭亭序?”
“瑤兒也工書法,覺得我這副字臨摹得如何?”龍誠璧攬着蘇紫瑤的腰身,將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之上,低聲問道。
蘇紫瑤撫着宣紙瞧了好一會,方纔笑道:“人說心隨意動,一個人當下寫出的字形往往能夠看出此人此刻的心情,臣妾看誠璧這幅字剛毅有餘,卻缺了幾分靈動,剛勁之中卻又透着幾分壓抑、沉重,誠璧是有什麼煩心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