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紫瑤前腳剛踏出側門,後腳便招呼人過去盯着蘇錦瑟。
“小姐。”碧淵看了一眼小跑離開的丫頭,低聲喚了一句,“我們現在去哪裡?”
“時間還早,陪我去採春亭走走吧。”蘇紫瑤輕舒了口氣,細聲答道。
“小姐,剛纔三姨娘身上的薰香……”走了幾步,碧淵終於忍不住出了聲。
蘇紫瑤腳步一頓:“倒是忘了,你對藥材也頗爲敏感。”
“小姐,安姨娘真的下手了?”
“嗯。”蘇紫瑤看着不遠處粼粼的波光,低嘆了一句:“母爲子則強啊!”
“嘔……”一陣小小的動靜,打斷了主僕二人的對話。
“夫人,您怎麼樣?是不是很不舒服?這可怎麼辦……有沒有人來幫幫忙,有沒有人啊?”
兩人順着聲源處望去,卻見一名二十出頭的少婦正由一個丫頭小心的攙扶着,少婦低着頭不斷乾嘔着,那丫頭則是邊拍着少婦的背緩着她的氣息,邊四處張望着,希望能找到人過來幫她們一把。
“碧淵。”蘇紫瑤朝着碧淵使了個眼色,碧淵立刻朝那兩人走了過去。
“這位姑娘,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
小丫頭聽到聲音,面上一喜,擡頭對着碧淵感激的笑了笑道:“我家夫人喝多了,我想找個地方讓她歇歇。但是我對這王府不熟,不知道能去哪裡落腳。這位姐姐能幫我領下路嗎?”
“既然是王府的客人,便去我那歇歇吧。”蘇紫瑤聽了個大概,主動上前回了句。
“小姐。”
“你是……王妃!”那小丫頭看到蘇紫瑤大叫了一聲,眼中滿是驚喜。
“你認識我?”蘇紫瑤有趣的看着那雙眼亮晶晶的小丫頭。
“剛纔王妃出來的時候,梓桃遠遠地瞧過一眼。”感到扶着的主子又有了動作,梓桃方纔反應過來,朝着蘇紫瑤躬了躬身道:“王妃,我家夫人喝醉了,請王妃幫幫我家夫人。”
蘇紫瑤瞧了一眼那爛醉如泥的少婦一眼,夜色之下,那人的臉看不分明,卻依稀能瞧出是個清秀端莊的女子,這樣的女子怎麼會在這種場合喝這麼多的酒?
“碧淵,扶這位夫人去我那歇歇,待會再讓人送她們回府。”
“是。”
“謝謝王妃,謝謝王妃。”
蘇紫瑤揮手讓碧淵帶了兩人回去,對於這個小插曲也沒有太過在意,只是有點奇怪,那丫頭明明喊那女子爲夫人,那那名女子定是他人妻妾,爲人妻妾。丈夫怎會讓妻子在公共場合如此爛醉?
“聽下人說你身子不舒服先回來歇息,哪裡不舒服?可有傳大夫過來瞧瞧?”蘇紫瑤剛脫下頭上的髮簪,便被人從身後攬進了懷裡,熟悉的嗓音在這個時候傳入耳中特別的動人心扉。
“原也不是什麼病,只是心裡不痛快罷了。”蘇紫瑤也不回頭,看着鏡子之中倒映出的兩人,微微苦笑道。
“心裡不痛快?”龍誠璧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一般,雙臂從身後穿過蘇紫瑤的頸部,低頭笑問:“瑤兒是看不慣別的女人懷了我的孩子嗎?”
蘇紫瑤被對方逗趣一般的調笑給逼紅了臉,回頭羞惱的瞪了對方一眼。不想對方下一個動作卻讓她嚇了一跳。
一手滑下蘇紫瑤的背部,攬住蘇紫瑤的腰身,一手挽住了蘇紫瑤的膝彎,一個用力,輕巧的便將蘇紫瑤抱在了懷中。
蘇紫瑤回過神來之時,自己已經被那人攔腰抱了起來,她的雙手還反射性的掛在對方的脖頸之上,臉色刷的紅了:“你幹什麼?”
“既然你心裡不痛快,那我們就來做些讓你快樂的事情好了。”龍誠璧邪魅一笑,抱着蘇紫瑤便往裡間走了進去。
紅帳垂了下去,時不時的從中傳了一聲聲細小的呻吟,原本端水準備讓蘇紫瑤洗漱的小丫頭在外面站了一會,終是紅了臉轉身離去。
次日,蘇紫瑤再醒過來的時候已是晌午,心中一邊暗罵某隻色狼越發不知節制,一邊忙喚着碧淵給自己洗漱。
“昨天的那兩個人可送回去了?”
“已經遣人送回去了,說來也怪,從那姑娘的穿戴上看不像是個小戶人家的夫人,怎麼昨晚上等了好久都不曾看到有人來接?後來還是讓府中的幾個小廝幫着送回去的。”
“家家有本難唸的經,管那麼多幹什麼?昨晚去盯着錦兒的人可回來了?”
“回來了,已經着挽星姐姐去問了,待會就知道消息了。”碧淵一邊幫蘇紫瑤梳理頭髮,一邊低聲回道。
“嗯。”
“王妃,去看着的小丫頭回來通報。今兒個早上左相已經跟王爺把那個婢女要了去,連同那個叫笑蘭的婢女也要走了。”挽星一進門,氣都來不及喘勻,便大喊了起來。
蘇紫瑤放下手上的胭脂,冷笑一聲:“算她有本事。”
“小姐,奴婢不明白。”碧淵垂下了頭,悶聲說道。
“你不明白我爲什麼千方百計想把蘇錦瑟弄進宮裡。”
“小姐明知道二小姐她不懷好意,在苗疆之時便意圖勾引王爺,入了府之後更是處處打聽小姐之事,上次更是……”碧淵咬着脣一臉的不忿。
“知道我爲什麼一直不動她,而且上次她做了那樣的事情,我還要爲她求情嗎?”蘇紫瑤輕嘆了一聲,轉過頭去,盯着碧淵的眼睛問道。
碧淵老實的點了點頭,蘇紫瑤卻微微笑了起來:“因爲我要用她去折騰另外一個人。”
“另一個人?”碧淵眉峰一擰,思索了片刻,雙眸突然一亮,詫異的看向蘇紫瑤,“皇宮?難道是?”
“沒錯,兩個同樣陰狠,同樣會裝可憐的人,我倒想看看。她們誰比較厲害。”蘇紫瑤微眯起的雙眸掠過一抹冰冷的陰鷲。
前世害得自己最慘的兩個女人,今生若是提前對上,又將會是怎樣的場景?
“可是奴婢不明白,小姐怎麼就那麼肯定二小姐會和太后鬥起來,二小姐一旦入宮便是妃嬪,到那時太后和二小姐可就是婆媳了。若是那個時候二人合起手來……”
“她們不會聯手的,即便聯手,只要稍稍讓人在其中摻和,她們也必定會生嫌隙。”
聞言,碧淵與挽星都是一副迷茫的模樣,蘇紫瑤笑笑,提醒道:“那日宮廷夜宴,我出了事之後,爭辯起來的人有哪些?”
“有王爺和太后。”碧淵和挽星對視了一眼,同時回答道。
“那那晚宮廷夜宴,坐在最上位之人又是誰?”
“是當朝皇上!”碧淵高呼一聲,好像明白了什麼,卻又不能確定,求助般的看向蘇紫瑤。
“明明最有發言權的人就站在旁邊,但那日殺伐決斷之時卻不見他有絲毫動靜,由此可知,如今的坐在皇位上的那個小皇帝不過是一個傀儡罷了。”
“但這與二小姐入宮有什麼關聯?”
“關聯大了,蘇錦瑟的野心你與我都看得出來,一旦她入了宮,早晚會爬到小皇帝牀榻的頂端。到時候,第一個站出來整治她的人便會是柳若汐。小皇帝年幼,朝堂有王爺把持,後宮有太后攝權,空有個名號,卻沒有實權。一旦蘇錦瑟發現了這一點,定然不會甘心,她的這份不甘心終會成爲她覆滅的開端。”蘇紫瑤勾起一抹嘲諷的笑意,臉上滿是幸災樂禍。
蘇錦瑟與柳若汐太過相似了,一旦柳若汐發現有人威脅到自己獨斷的地位,蘇錦瑟便會成爲她心中的一根刺,一根不得不拔出的刺。到那時,兩人即便面上和睦,暗地裡少不得也要鬥上幾回合,而到時候自己只需要坐收漁翁之利的即可。
“所以小姐那日纔會主動提出讓王爺安排二小姐入宮,並且讓笑蘭跟在二小姐的身邊,爲的就是……以備不時之需?”碧淵瞪大了眼睛,回想起所有的一切,原來都是小姐布的一個局嗎?
“很多事情早該發生,缺的不過是那臨門一腳。而我不介意幫他們一把。”前世的蘇錦瑟因爲得到了舒太妃的撐腰,到最後連同柳若汐都着了她的道,現在她倒想看看,失了舒太妃這棵常青樹的庇佑,今日的蘇錦瑟還能不能鬥得倒那位皇太后。她……很是期待!
“小姐老早就打算將二小姐送入宮了嗎?”碧淵深吸了口氣,再次問道。
“沒有,我本來不想那麼早動她的,是她逼我的。那日之事你也在場,她早已按耐不住,若是強行將她留在王府之中只會給我們惹麻煩,還不如將她早早送出去,等我有餘力了之時再收拾她。又恰好那日在王爺那裡知道了秀女大選之事,我便臨時起了這個打算。”一切都是巧合,一切也都是命,是上天給了自己報仇的機會,而她絕不會放過任何屬於自己的機會。
碧淵不再說話,眼中的疑雲也漸漸消散,倒是一直在旁邊伺候的挽星欲言又止了起來。
“怎麼了?”蘇紫瑤看了挽星一眼,輕聲問道。
“奴婢只是覺得奇怪,太后與王妃不過一面之緣,爲什麼太后會處處針對王妃,王妃又似乎很在意太后的存在?”
此話一出,蘇紫瑤的目光頃刻閃爍了起來,她爲什麼會那麼在意她?因爲她毀了自己所有的幸福,毀了原本屬於自己的榮耀,毀了自己的一張臉,毀了自己唯一的孩子?她能說嗎?她能說嗎!
蘇紫瑤轉過頭去凝視着鏡中那張完美無暇的絕色面容,在兩人驚詫的目光下,幽幽的吐出一句話來:“因爲她不甘原本戀慕她的男人獨寵於我,而我,則痛恨她所擁有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