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疼得吸涼氣,想要掙脫他,同時說我就給王源刻碑了,晚晴都說他去世了,我怎麼可能給活人刻碑?
我爸面色陰沉,他的手就像是鋼鉗一樣抓着我的手腕沒鬆開,然後他說讓我自己看我的手。
我一低頭,然後瞳孔緊縮了一下。
在我的掌心之中,有幾條黑色的線,並且在手腕的位置,還有一些黑氣。
脊樑骨都在往上攢起來寒意,並且我身上都是雞皮疙瘩。
掌心黑線,還有黑氣,都是怨氣。
我們刻碑匠刻碑,講究的就是陰陽割界,死人立碑之後,就算是有怨氣,也會被墓碑隔開陰陽。
當然,我們要給怨鬼刻碑,也會有些麻煩,不過那些麻煩都是限於刻碑的過程之中,最棘手的也就是無法刻下名字而已。
像是現在我這種狀況,分明就是犯了最大的禁忌,給活人刻了死人碑,纔會怨氣繚繞在掌心之中。
我慌張的看我爸的臉,聲音哆嗦的說怎麼可能?
我爸用手指頭在我額頭上猛戳,說你小子色迷心竅了,是人是鬼都分不清了嗎?
說完了之後,我爸就甩開了我的手腕,說現在就跟着他去王源家裡面看看,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他往屋子外面走去,我現在已經六神無主,就跟在他的身後了。
離開我家之後,十幾分鍾就到了村子裡面王源的家。
我之前來過一次這裡,當時門口掛着白燈籠。
現在燈籠依舊亮着,不過和之前有區別的是,從院子裡面能夠聽到人哭泣的聲音。
這是在哭喪。
我爸的表情是鐵青的,走到了院子門口,然後敲了敲房門。
在這個過程中,他還狠狠的瞪了我一眼,低聲說你闖大禍了。
我面色蒼白無比,心裡面卻不敢相信。
王源是死了啊,他活着嗎?然後就讓我刻碑給害死了?
那晚晴是人是鬼,她爲什麼要害王源?
院子的門,被打開了。
開門的是穿着白色麻衣的一個老婦人,她眼神渾濁,臉上全都是淚痕,整個人都顯得格外的疲憊。
她擡頭看了一眼我爸,又看了一眼我,然後一句話都沒說,就要關門。
我爸眼疾手快的把手塞到門縫裡面,老婦人把門打開了,她聲音特別沙啞的說:“我們普通農民,家裡面不刻碑,受不起,你們請回吧。”
我爸則是沉聲說道:“我們不是來賣墓碑的,就是突然聽到這裡有噩耗,覺得怎麼會這樣,所以想過來上柱香,看看。”
老婦人這才讓開了門。
我和我爸走了進去。
在屋子中間放着一個黑漆漆的木頭棺材,前面放着靈位,還有遺照……
照片裡面,是王源沒有表情的黑白照片。
我總覺得他在看着我,讓我渾身不正常。
我下意識的就說了句:“晚晴呢?”
我爸當時就瞪了我一眼。
結果棺材前面坐着燒紙的一個老頭就突然回過來頭,讓眼睛也直勾勾的盯着我看。
我爸當時就賠笑的說了句:“不好意思,我兒子說以前認識你們家媳婦,她以前是隔壁村的對吧?”
老頭就是王源爸爸了,他低下頭,繼續燒紙,接着聲音沒啥感情的說了句:“死了,就是她把我兒子給剋死了的。”
我當時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心裡面就是一空,覺得有股悲從心來的感覺。
老婦人走過來,給我爸和我遞了香。
我爸用眼神示意我,讓我別講話。
我心裡面卻特別難受啊,還堵得慌。
就在同時,我爸就問說,怎麼好端端的兩個人,也才結婚,會發生這檔子事兒?
王源爸爸並沒有說話,一直在燒紙,而老婦人就聲音很難聽的說:“那個短命鬼,她一副狐狸精的騷樣子,她幾天前死了,然後還回來剋死了我兒子。”
她說話的時候,表情特別猙獰,就像是格外恨晚晴一樣。
可她這樣的話,更加讓我心裡面像是被壓了一塊石頭,幾乎喘不過氣來。
我爸就追問說,她是怎麼死的,王源又是怎麼死的。
結果坐在棺材前面燒紙的王源爸爸突然站了起來,然後他說我們不是來上香的,就是來看他們家笑話的。
說完之後,他就開始趕人。
我和我爸是被推搡出去了他們家的。
一出去門,他們家的院門就被用力的關上了。
我爸瞪了我一眼,我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並且我還有了一種感覺,就像是背後有什麼東西,正在看着我似得,讓我有些雞皮疙瘩。
下一刻,我爸卻突然繞着王源家的院牆走了起來。
我趕緊跟在他的身後。
同時我說了句:“爸,他們都把我們趕出來了,你還想翻牆進去?”
我爸沒回頭,聲音僵硬的說了句:“我是想要你小子,少做點兒孽。”
現在夜色已經很黑了,天空濛着一層灰白的細霧,看不清楚月亮。
跟着我爸走出去了幾步之後,他就停了下來。
這裡是王源家屋子後牆的位置。
走到這裡之後,我莫名的有種心悸的感覺,就像是有隻手正掐着我的脖子一樣,都讓我有些難以呼吸了。
我爸回頭看了我一眼,依舊是那種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然後他蹲下來,在後牆的位置摸索起來。
片刻之後,他的手停留在了一個地方,用力的擦拭了幾下之後,土牆裡面出來了石塊,他又用力的把石塊往外扣……
很快,一塊墓碑就讓他從牆體裡面扣了出來……
我的表情,完全變成了死灰色,因爲這塊墓碑,的確是我給王源刻的。
碑上面的字,黑的深邃嚇人,我那股窒息的感覺越發強烈了,就像是裡面有個人,想要把我拽進去似得。
我爸皺眉的看着墓碑的邊緣,然後說了句不對勁。
我打了個激靈,問我爸怎麼了。
他手輕輕在墓碑邊緣摸了下,接着微眯着眼睛,低頭往剛纔摳出來墓碑的那個地方看去。
我先去看墓碑的邊緣,卻發現石塊上面,竟然有細細的抓痕,就像是手指甲印子一樣。
我頓時身上都是雞皮疙瘩,下一刻我就順着我爸的目光往裡面看去,卻看見在坑洞之中,有一件白色的衣服。
我爸伸手把衣服拽了出來。
我覺得很熟悉很熟悉,可月光之下,我心裡面卻越發的冷寂……
這件衣服,越看,我越覺得像是晚晴的……
並且我下意識的說了晚晴兩個字。
我爸罵了句你真的是色迷心竅了!晚晴?那是個女鬼!你被迷惑着刻碑害死了一個人,你還沒清醒過來?
說着,他一巴掌就扇在了我臉上,讓我揹着墓碑回家。
火辣辣的疼痛讓我清醒了很多。
我也知道事情真的麻煩了。
不光是我爸現在這個焦急的模樣。
我們刻碑匠,如果破壞了禁忌,害死了活人,也是要受到報應的。
可能很多人聽過,人死了之後,鬼魂會在閻羅殿之前訴冤,說明自己爲什麼會死,有什麼心願未了。
如果是好鬼,閻羅會放任其託夢給家人,說清遺願。
若是人是被害死的,那害死他的那個人,會被記上一筆生死簿,死的時候會有報應。
第三種,也就是害死他的,是類似於我們這種特殊職業的人。
這就屬於傷天害理,閻羅會派陰司來勾魂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