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你啊!”影炎給我穿上衣裳,拉我去寢宮,對門口的宮女吩咐道:“將膳食送進來。”
等到宮女送來膳食, 也許是真的餓了, 今天的飯菜好像特別香, 我正專心地吃着, 耳邊傳來低語聲:“月兒吃飽了?該爲夫了吧!”然後他牽着我的手朝牀上走去……
一個月後衡陽傳來消息錢嗣源夥同禁軍將軍石淨棠起兵造反, 影炎早有準備,不過三天工夫,就把衡陽城拿下了。至此, 所有兵權都收回到影炎的手上了。石淨棠被當場處死,錢嗣源押解回東都。敬文跟我爹都建議影炎立刻處死錢嗣源, 不要再押解回東都了, 可是影炎就是不允。我知道他這是有心想放過錢嗣源。
這段時間我每天也很忙, 每日周旋於各宗室王府之間,跟他們商量自己兒女的婚姻大事。對我的這種勞命傷神的作法影炎很不以爲然, 他說讓我自己定就行了不必跟那些宗親商量,我跟影炎說:“影炎,婚姻畢竟是一輩子的事,每日面對一個自己不愛的人那有多悲慘!雖然他們都是政治婚姻,可我希望這政治婚姻的背後也能有一段段佳話。就像我們一樣!”聞言影炎有些動容, 他只是緊摟着我沒再多說什麼。
除了每日忙那些聯姻的事, 回到宮裡柏兒就纏着我, 我這個兒子真是個人精, 才兩、三個月就已經會認娘了。聽奶孃說, 我不在時他跟乳孃及衆宮女在一起也挺乖,可是一聽見我的腳步聲, 他就立即哭起來,一定要我抱着他才破涕爲笑。他的精力真的很旺盛,一刻也不得閒,等到空下來我都已經累得筋疲力盡了,早早的就休息了。影炎也不忍心吵我,這段日子弄得影炎對我頗有微詞。
錢嗣源押回東都後,影炎讓人把他軟禁在錢嗣源當睿王爺時的睿王府,他的理由是自從應採兒生下小公主後,錢嗣源還沒有跟小公主好好親近過,先讓他們父女享受一下天倫之樂,其實大家都知道,影炎念及兄弟情誼不忍心殺他。
經過這兩個月的周旋聯姻的事基本安排妥帖了,影炎嚴令我這個御前侍書正式開工。第一天在御書房幫影炎整理奏摺,就遇見了敬文跟爹,他們是來力諫影炎殺錢嗣源的。影炎唬着臉一直沉默着,末了說了句:“這事朕自然有朕的打算,不勞二位愛卿分神。”
敬文還要再說什麼。我偷偷給他使了個眼色,示意他不必再說。敬文了然地望着我,也朝我使了個“你再勸勸”的眼色。
等到他們一退下,影炎揮退身旁的人,不悅地盯着我:“你們不錯啊!居然當着朕的面就這麼眉來眼去的!”
這個醋罈子又來了!!我不屑地白他一眼:“哪有眉來眼去!不過是怕他惹惱你,讓他別再說了。”
“月兒這麼怕他得罪朕?是心疼他還是心疼朕!” 影炎仍緊盯着我說。
我不解地瞪着他:“你這不是無理取鬧嘛!算了,我不跟你吵!既然你看我這麼不順眼,反正奏摺也整理好了,這兒也沒我的事了,我先回宮陪柏兒。”
影炎不滿了地一擡眼:“怎麼?有了兒子就不要相公了!你不覺得你陪柏兒的時間比陪爲夫多得多嗎?”
我失笑地望向他:“那是我兒子,我肚子裡痛出來的!沒見過你這種人,連自己兒子的醋都要吃!”。
他仍是瞪着我“是啊!你們是骨肉至親,只有朕是個外人!自從生下皇兒,我覺得你不如過去那麼愛我了。”
我笑了,他這是在向我撒嬌呢!我俯身到他耳邊輕聲說:“說什麼呢!我怎麼會不愛你?其實我回宮是想給你準備晚膳,今天我想親自下廚給你炒幾個家常菜。”
影炎反手抱住我:“晚膳還早,再陪陪我!”
“其實剛纔爹他們說的……”我開口道。
“後宮不許干政!”影炎沉着臉點住我的脣。
我撇撇嘴:“臣妾才懶得干政呢!陛下連兩位丞相的話都駁了,我纔不來倒這個黴!”
聞言他微微一笑,我輕聲道:“我還是先回宮去吧!”
“你就這麼捨不得柏兒?”他白我一眼。
我知道今天他心情不好!存心找我岔。我壞壞地一笑,伸手探入他,在他耳邊低聲誘惑道:“哪是捨不得柏兒,我是想回去先準備一下。這段時間忙了些,嗯…今晚,今晚補償你好不好?你這兒好像事也不多,早點回來,我等你!”。
影炎臉色轉暖撅着嘴說:“男歡女愛只是一部分,我更在意的是現在你心裡把柏兒看得比我還重!”
我搖着頭笑道:“我怎麼就找到你這麼霸道的男人!不許我跟別的男人說話也就算了,連兒子都不許我親近!那也是你的兒子,是我們愛的結晶。”
“誰說不許你親近兒子了,只是你不可以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在兒子身上。你要多關心我一點。多愛我一點!我不許兒子分走你對我的愛!”影炎又把我拉近些強調道。
我心裡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不管影炎在外人面前有多強悍,在我面前他永遠是缺少關懷、渴望愛的孩子!
我心疼地摟住他:“我當然愛你,只愛你一個!可是我愛柏兒是完全不一樣的感情,人的感情有很多種,男女之愛、父母之愛、兄弟之愛、朋友之愛。每一種愛都是唯一的、不衝突的,你不是也很愛柏兒嘛,難道你愛了柏兒就不愛我啦?還有你對錢嗣源,他這麼對不起你,你還是不肯殺他,不就是對他有兄弟之情嘛!”
“嗯!我知道,我都知道!我只是想跟你這麼說說,想聽你安慰我,想你這麼把我摟進懷裡。剛纔我態度不好,你別跟我計較!”影炎依在我的懷裡說。
我笑着抱住他:“誰會跟你計較啊,先放開我吧!不然這奏摺你到晚上也批不完。你快點把這裡的事都處理完,我先回宮等你,好不好?”
“嗯!”影炎乖乖地放開了我。
晚膳時分,我正抱着柏兒,影炎如約而至。我將柏兒交給奶孃,柏兒一離開我的懷抱就大聲哭了起來,我心疼地剛想接過柏兒,想起影炎在御書房的話,我們真的是有日子沒在一起了,的確太疏忽他了。我狠狠心朝奶孃揮揮手,示意她帶柏兒下去,然後退下衆人。影炎笑了:“這次我感到了,在月兒心裡我是比柏兒重!”
小心眼!我心裡罵道,端起酒杯坐到他的膝蓋上:“本來就是,沒有你哪來的柏兒!影炎,我敬你!”
影炎情意綿綿地抱住我,含笑端起酒杯,我們一起飲盡了杯中的酒,他指着桌上的魚問:“這也是月兒燒的?”
我含笑點頭,影炎笑道:“這個魚還擺了個造型,有趣!有名字嗎?”
“有啊!這個菜名叫‘雙龍戲珠’,你看雙龍就只能戲珠了,這顆珠子到底屬於誰,誰也說不準,如果拿掉一條龍,那這顆珠子才專屬另一條龍!”說着我夾起一條魚放到另一個碗裡。
影炎眼中精光一閃,定定地望着我:“雙龍只能戲珠?月兒這個比喻說得好!”
“陛下說什麼,臣妾聽不懂!” 我朝他眨了眨眼。
影炎笑着白我一眼,“好了,不算你後宮干政!!”
“呵呵!臣妾本來就什麼也沒說!是陛下自己根據菜名想出來了。”我勾住他的脖子在他脣上輕輕一琢。剛纔的一杯酒下肚,我只覺得臉上微微有些熱。唉,我的酒量啊!
“月兒,以後在外人面前萬萬不可飲酒!會出事的!”影炎低語道。
“會出什麼事?”我淺笑吟吟。
“月兒飲酒後不施粉黛而顏色如朝霞映雪、粉腮紅潤,秀眸惺忪、風情萬種。你說會出什麼事?”影炎邊說邊用手指在我的脣上、臉頰處上下摩挲。
要命了!我那禁得起他這樣挑逗,我媚眼如絲地斜睨他:“某些人好像只會說,沒有實際行動呢。”
“小東西!你就這麼迫不及待!”影炎悶哼一聲低罵到,然後一把抱起我……
第二天早朝,影炎當朝宣佈賜錢嗣源毒酒一壺,毒酒送往睿王府的那刻,影炎一直不停的跟我講他小時候跟錢嗣源在一起的種種,有歡笑、有悲傷、有感動。我只是握着他的手,坐在一旁靜靜地聽着。外人只看到影炎輕而易舉地奪取皇位、大刀闊斧地釋兵權,誰知道他心裡的苦。他的血緣至親一個個都遠離了他,這就是坐上位必須付出的代價嗎?
剛纔還空空蕩蕩的大帳,忽地一下冒出許多親兵,周建帝嘴角掛着淺淺地笑:“九叔,你倒還真沉得住氣!朕很好奇,你有何德何能居然敢窺視朕的皇位?”
錢世庸也淺淺一笑:“成者爲王敗者爲寇,事已至此多說無益,帶兵打仗老夫肯定不如你,可是平家治國老夫自認不在你之下,起碼老夫能跟自己的親兄弟和睦相處。”
周建帝收起嘴角的笑,冷冷地望着他:“九叔就不想知道你的那些親兵、家眷們怎麼樣了嗎?”
“從老夫決定起事起就準備好了這個結局,那些家眷老夫早做好了安置。倒是陛下太過自信。陛下就不關心一下你的寶貝皇后怎麼樣了嗎?”
錢煜祺突然覺得胸口猛地被劃了道口子,月兒,月兒,不可能,皇宮內的高手如雲,不會有事的!錢煜祺安慰自己。他死死地盯着錢世庸:“你要是敢碰皇后一根毫毛,朕滅你十族!”
錢世庸哈哈大笑起來:“看樣子陛下是急糊塗了,老夫的十族不就是陛下的十族嗎?老夫剛纔說過了,老夫的家眷早安置好了,現在府裡留下的不過就是那個早已癱瘓在牀的兒子,要不是你那父皇,老夫的這個三兒怎麼會變成這幅模樣!反正他活着跟死了也沒什麼區別,任陛下處置好了。倒是皇后……可不是少一根毫毛的問題,只怕連性命都沒了。哈哈!好侄兒,想知道是誰幫老夫聯絡你三哥的那些舊部、並暗害皇后的嗎?是你最疼愛的弟弟商辰博!老夫記得你可是孤星蔽日的命相,就算坐上最高位又怎麼樣,衆叛親離,沒有一個親人在你身邊,你永遠是孤零零的。哈哈哈!”說着他舉劍自刎。
錢煜祺像發瘋一樣的跨上黑龍,朝皇宮方向飛馳而去。右相邱介輝緊隨其後,關敬文吩咐楓震跟武邦致留下來善後,也緊隨他們而去。等到關敬文趕到皇宮正遇上皇上朝宮門外走來,臉色鐵青,邱相也沉着一張臉跟在皇上身後,不用問,看來皇后是真的出事了。
敬文跟着皇上來到軟禁商辰博的小院前,一進院門,皇上喚來侍衛長,冷冷地問:“最近可有什麼人來探望過肖大人?”
商辰博笑意吟吟地從屋內走了出來:“大哥爲何不直接來問我?是,九皇叔最近經常來看我,大哥也沒說不讓人來看我啊!”
“月兒現在在那兒?”錢煜祺死死地瞪着商辰博。
“如果她現在還沒有回宮,那應該已經死了吧!”商辰博滿臉得色地說,話音剛落,錢煜祺飛起一腳朝商辰博狠命踢去。站在一旁的麗娘失聲叫到:“魏郎!”
商辰博整個人飛起彈到牆上,再倒地。可他還是努力地撐起身子,獰笑道:“哈哈,你也知道心疼的感覺了吧,咳咳,你也嚐到失去心上人的滋味了!”
“你把月兒怎麼啦?”錢煜祺很失風度地大叫道。
商辰博開心地笑了:“還能怎麼樣?咳咳,你是怎麼對嗣源的?咳咳,我就怎麼對你的月兒。不過也是給她下了一點毒,就是能散去功力,在七日後骨肉齊消、化爲濃血而死的萬妙散功煙。”
錢煜祺只覺得一陣暈眩身體晃了晃,邱相一把拉住他:“陛下別擔心,月兒服用過他外公自制的解毒聖藥五龍丹,一般的□□對她根本無效。”
商辰博又是呵呵一笑:“咳咳,我知道她是智機老人的高徒,就怕那些□□對她失效,所以讓人把她帶到了萬崖谷,知道趕車的車伕是誰嗎?是把嗣源從小帶大的秦公公,他絕不會放過你的月兒。就算她中了毒煙沒死、跌入萬丈深淵會怎麼樣呢?此時只怕是早已魂飛魄散了。”
聞言錢煜祺飛身朝門外走去,關敬文拉住錢煜祺:“陛下,臣去!讓臣去!不管怎麼樣,微臣都會把娘娘帶回來的。”
邱相朝皇上鞠了一躬:“皇上對小女情深意重,老臣深深感動,可陛下不能身涉險境啊!”
錢煜祺緊緊拉住邱相的手:“岳父,對不起,我沒把月兒照顧好!”
“陛下言重了!”邱相也緊握着這個皇帝女婿的手,然後轉身對關敬文道:“辛苦賢侄了,小女就拜託你了。”敬文點了點頭,快步離去。
錢煜祺狠狠地盯着商辰博:“月兒說得沒錯,當斷不斷,反受其害。朕當初就不該心慈手軟留下你一條命!”然後他紅着眼舉劍指着商辰博,突然麗娘一步衝向前,擋在了商辰博的面前,跪在地上哀求道:“娘娘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會逢凶化吉的。求陛下放過魏郎!”
商辰博一把推開麗娘:“麗娘,別求了。他是一定要殺我的,你又怎麼擋的了呢!再說,嗣源死了我活着還有什麼意義?對不起,麗娘我知道你是真心待我,可惜我的心已經給了嗣源,收不回來了!大哥,你殺了我心愛之人,我也殺了你的心上人!我們扯平了!扯平了!!”說着狠命朝錢煜祺的劍撞去,劍深深地刺進了他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