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過午膳, 劉叔、奶孃陪我一起去樑王府探望程兒跟爍兒,到了那兒我才發現影炎已經讓人將樑王府收拾打理得乾乾淨淨,連婢女小廝都安排的妥妥貼貼。這一切不過是昨晚才決定的, 他還真是細心。
當我出現在兩個孩子面前時, 他們只是怯生生地望着我, 我快步上前拉着程兒:“程兒, 你不記得我了, 我是月兒姐姐啊!”
奶孃也一個勁地流淚道:“我們離開時他才四歲,三年不見程兒少爺居然……居然……他一定是忘記我們了。”
程兒冷冷地望着我:“我記得你,娘說都是因爲你, 爹纔會被抓,你不是我姐姐, 我恨你!”
“不, 程兒你弄錯了。你爹被抓時我什麼也不知道!”我急急地辯解道。
程兒瞪着我:“娘說, 如果爹不去救你,那爹就不會被抓了。”原來小師嬸指的是這個!那麼說寧儒熙事先並不知道秦公公要置我於死地, 而是事後匆忙來救我的?
我愣在那兒,不知該怎麼解釋,此時一直躲在椅子背後的爍兒偷偷露出小臉,睜大着那雙酷似小師叔的眼睛望着我輕聲說:“你真是我們的姐姐?”
“你爹是我師叔,所以我是你們的師姐。”我柔和地朝他笑道。
他甜甜地笑了:“你長得真好看, 比我娘還要好看!我喜歡你!”
程兒在一旁不滿地叫了起來:“二弟!”
“程兒, 你真的不認姐姐啦?”說着我伸手摟住程兒, 程兒還掙扎, 可我就是不放手, 掙扎了會兒,程兒放棄了, 他放聲大哭起來:“我娘死了!從城牆上跳下來摔死的。我爹可能也死了。那時候你在哪兒?爲什麼不來救我們?”爍兒似乎此時纔想起他爹孃的事,也跟着哭了起來。
我把他們緊緊地摟在懷裡低聲道:“對不起!對不起!當時姐姐生病了,什麼也不記得了,等記起來什麼都晚了。”心裡卻在低聲的問自己,如果當時我記得一切,我真能幫他們嗎?謀逆罪歷來是君王的大忌,更可況,聽師嫂說起來,小師叔可不是普通的謀逆者,他有自己的軍隊、商團,簡直就是一支反政府軍啊!
兩個孩子抽泣地偎在我的懷裡,奶孃含淚抱過爍兒,程兒不住地跟我說他們跟娘怎麼逃匿、怎麼被捕、尤其是城牆上那一幕,他一遍遍地重複着講給我聽。我任憑他發泄着心中的情緒,不去打斷他的話。只是緊緊地摟着他,一遍一遍地重複道:“不怕,你們還有月兒姐姐!從今往後,你們就跟我在一起!”不久兩個孩子倦極地在我們的懷裡睡着了。
從那天起每日上午我都會帶着柏兒一起來探望他們,用過午膳後纔回宮。家庭的突然變故加上自己身體的殘疾對程兒的打擊挺大的,他總是悶悶不樂,爍兒畢竟還小,沒多久就不再提那些往事,人也開朗了許多,他只比柏兒大一歲,跟柏兒相處的極好,只有一次,我聽見兩個小鬼在吵架,我拉開他們問原因,柏兒皺着眉告訴我:“爍兒說你是他姐姐,我讓他改口,他不依。”
一聽我就樂了:“母后是他姐姐啊!”
“那他、那他豈不是跟宜鴻舅舅一樣成我舅舅啦。”柏兒苦着一張臉望着我。
我同情地朝柏兒點了點頭。爍兒一臉的得意,就連一直面無表情的程兒都露出了笑容。
雖然我很努力地想讓程兒開心起來,可像這樣的笑容他真的很少有,他總是靜靜地,靜靜地看書、靜靜地看着柏兒和爍兒玩。我問他什麼他就答什麼,如果我不說話,他也不開口。小時候那個天真活潑的樣子全然不見了。我想他可能因爲自己的殘疾在自卑吧!在這個時代殘疾真是一個大問題,他的一切,包括吃喝拉撒都要下人抱着去才行,可這孩子又早熟的很,一次一直抱他去小解的那個太監臨時有事不在,我讓照顧他的老媽子抱他去,他死活不依,後來還是劉叔陪他去的。
經過幾天的回憶,我根據現代輪椅的原理畫了一張圖,其實製作輪椅對我本應是小菜一碟的事,因爲在現代我爸的廠就是生產醫療器械的,輪椅更是他們企業的主打產品,作爲小老闆的我從小就在爸的廠內玩,對它的構造我能不熟嗎!只是我不知道這個時代的材質行不行,用木頭代替鋼材就需要跟那些工人們好好溝通了。
我畫好圖紙給影炎及劉叔看並跟他們解釋木輪椅的結構和製作時,影炎吃驚地望着圖紙:“怎麼給月兒想出來的!”
我得意地一笑:“陛下不是說過嘛,我從小就是神童,這點算什麼,以後讓你吃驚的地方還多着呢!”
他愣了愣,然後才恍然大悟地道:“月兒的記性也太好了,朕不過是隨口這麼一說罷了。”
“哎,你還別說,我這個人沒什麼優點,就是一點,記性好。再說了陛下金口玉言,臣妾敢不記得嗎!”我朝他燦爛地一笑帶着撒嬌的口吻說道。
我這話一出,不僅影炎,連劉叔都笑了,影炎寵溺地望着我,點了點我的額頭:“你啊!”
果不出我所料,劉叔找來的那些工人們說木輪椅他們是做過,可不需要別人推,自己能操縱的木輪椅他們是從未聽說過,他們本來就對這個新鮮事物沒概念,加上我又不擅長畫圖,他們看不懂我的那些圖紙。我只好親力而爲,親自到現場花了很大的力氣才讓那些工人弄明白大車輪、小車輪、手輪圈、剎車之間的關係及結構還有爲避免壓瘡而特地設計的蛋簍型座墊該怎麼做以及臂託上架的供讀書、用餐用的上搭板該怎麼裝才最合理。不過古代勞動人民的智慧還是讓我很佩服的,一旦弄明白了,他們利用有限的工具真的將我的意圖完全體現了。
輪椅做成那天,連影炎都親自來樑王府參觀,雖然比起現代輪椅來還有很多差強人意的地方,這樣的輪椅如果被爸爸看見,一定要罵我拆他招牌。不過已經讓程兒很開心了。最讓他開心的是,他終於可以想去哪兒就去哪兒,不用再求人了。
見程兒搖着手柄開心地駛來駛去,我也笑了。影炎摟住我的腰輕聲說:“月兒對寧程可真上心,是因爲他是寧儒熙的兒子嗎?”
這個小心眼,什麼事他都要在肚子裡打幾個彎嗎?我正視他道:“在我心裡他只是程兒,是我從小抱大的孩子。希望陛下也能這麼看他,忘了他是誰的孩子好不好?其實論年紀你都可以當他爹了,你就把他當成自己的孩子好嗎?”
影炎淺淺一笑,輕撫我還沒顯懷的腹部:“朕可以忘記他是誰的兒子,可讓朕把他當自己的孩子,朕做不到!只有我們的孩子才能讓朕真心的憐惜,這是天性使然。哎,你說這次會是個女兒嗎?”
早知道這個男人是現實的,除了自己的孩子他哪會有那份愛心。他能讓我照顧他們已經是天大的恩惠了。
“再過半個月就能知道了,不過我覺得像,這次的反應跟懷柏兒時完全不同!”我也輕撫自己的腹部。
轉眼我們回東都已經一個月了,這天沐浴完後,影炎還沒回宮,閒着無事我給自己號了號脈,脈象顯示這胎真的是女兒,我興沖沖地跑到御書房:“影炎,告訴你,這胎真的是個女兒呢!”
影炎眼睛一亮:“真的?太好了!月兒總能讓朕心想事成!”
說着他拉我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瞧你跑的氣喘吁吁的,先坐會兒,待會兒讓丁公公先送你回宮。”
“你不跟我一起回去嗎?”我低聲問。
他歉意地朝我一笑:“乖!今天你先睡,朕這兒還有許多事呢!”
“哦!”我失落地應了聲。
然後我就靜靜地坐在一旁看他,影炎認真工作的樣子真性感,不知不覺中我都看呆了,我在心裡對女兒說:寶貝,看見了嗎?這個人是你爹,你要長得像他哦,那樣的話,你就是天下最美的女人了!
他無意中擡眼,見我這幅神情,低聲警告道:“月兒這是勾引爲夫嗎?別用這種眼神看爲夫,我還有很多事要做呢!”
他想哪兒去了,我在做胎教好不好!我忙垂下頭:“哪裡,我是在給女兒做胎教呢!希望女兒長得像你啊!” 心裡有個聲音低聲說:雖然有那麼一點點意亂情迷,可絕沒有勾引!
他白我一眼:“胡說!哪有這樣看看就會長得像的,那月兒每日對着丁公公,朕的女兒就會長得像丁公公啦!”
那倒是哦!我呵呵笑了起來:“你忙吧,我不看你就是了。”
不一會兒我又直勾勾地看着他,他扔下手裡的奏摺拉過我,抱我坐到他的膝上,在我耳邊上下摩挲:“你存心是不是?明知道我這兒事多得不得了,還這麼看着爲夫,讓爲夫一個字也看不進去!”
我嬌柔地笑了起來:“你自己不專心,跟我有什麼關係!”
他輕咬我的耳垂:“笑得這麼媚惑,分明就是想勾引爲夫,還不承認。哦!對了,今日三月危險期滿了吧!怪不得這樣看着爲夫,倒是爲夫不解風情了。”他低頭朝我吻來。
“嗯……不是你想的……那樣。”
“閉嘴!”他霸道地又吻住我。
“好!嗯……不……你不是說……還有很多事嗎?”
“先放放,它們沒你重要!真甜!寶貝,我想你,想你……”那晚御書房內滿室旖旎,春光無限,完事後,影炎還不肯放過我,他抱着我穿過半個大名宮,又把春光播在了鳳儀宮,第二天自登基以來一向勤政的皇帝陛下居然沒有把奏摺發放給大臣們。
當晚激情過後,影炎輕撫我的長髮,把早朝時大臣們聽說他沒有批完奏摺的表情講給我聽,我咯咯地笑了起來:“陛下是在怪臣妾妖媚惑主嗎?”
“難道不是嗎?”他斜睨我。
我翻身把他壓到身下:“當然不是!是你先魅惑我的。誰讓你長得這麼傾國傾城!我只不過是經不住勾引罷了。”
他輕輕把我抱下去,開懷大笑起來:“好了,我有正經事要告訴你,再過五日就是一年一度的祭祀求雨的日子,後日起朕就要去太常寺齋戒,三日後朕要去垣丘壇舉行常雩禮求甘雨,我們要分開四天了,這四天你要乖乖地呆在宮裡,任何人來找你出去,你都不許信,如果朕有事找你,會拿白玉佛珠爲憑的。”說着他又摟緊了我。
我知道他又想起我們分離九個月的那些日子,往他懷裡拱了拱低笑道:“你以爲我是傻瓜啊!同樣的錯誤還會犯第二次?”
“月兒有時是迷迷糊糊的,把你一個人留下朕還真不放心,這樣吧,把劉叔跟敬文留下。”思索了會兒他說。
我忙搖頭:“祭祀這麼大的事怎麼能少了敬文?劉叔也不能留下,他可是你的侍衛長。我保證會乖乖的,不讓你擔心。”
見我這麼堅持,影炎沉吟了會兒說:“那讓劉叔跟着朕,敬文留下!”見我還要反對,他點住我的脣:“聽我說,其實祭祀不關丞相什麼事,今日由壽王到犧牲所察看爲祭天時屠宰而準備的牲畜。接着由太常寺卿率部下安排好神牌位、供器、祭品;樂部就緒樂隊陳設;最後由禮部侍郎進行全面檢查。敬文倒是空着的,再說不是還有你爹幫着朕嘛!讓敬文陪着你,朕也安心。”
我點頭:“好吧!”
“這才乖!”他吻了吻我的額頭。
“嗯,影炎,有一事我一直想問你,你答應過讓我去探視小師叔的,怎麼還不安排啊?”
“朕答應你的,自然會兌現,你不說讓你送送他嘛,他問斬要到秋後,還有四個月呢,你急什麼!”他眼中精光一閃定定地望着我。
唉!其實我是想早點見到寧儒熙,好想辦法消除他跟影炎之間的矛盾,影炎一直強調是寧儒熙不肯放過他,他才一定要殺寧儒熙,如果我能勸寧儒熙放棄復仇,那麼影炎是不是能放寧儒熙一條生路呢!可看影炎這個態度似乎難度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