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早猜到以他的小心眼, 怎麼可能讓我跟寧儒熙兩個人單獨見面,只是我沒想到他會親自來。我忍不住諷刺道:“你到底還是不放心跟來了,這難道就是陛下說的把時間留給我們兩個?”
我知道這麼說他會很生氣, 不用看也能想見他的臉色有多難看, 可我的情緒還沉浸在剛纔跟寧儒熙的談話中, 此時真的顧不上他的情緒。
“月兒還要朕怎樣?這已經是朕的極限了。跟朕回宮!”影炎黑着臉壓低聲音道拖着我往外走。
一出宮門我就看見了站在宮門口的穆裡, 穆裡眼神複雜地盯着我, 我低垂着眼不去看他,影炎沉聲吩咐道:“按娘娘吩咐的好好安頓他吧!”
然後他牽着我不急不緩地往鳳儀宮走去,一路上他都不說話, 靜、太靜了!這種詭異的氣氛讓我壓抑極了,我寧可影炎衝我吼、衝我發火, 也不願意看他這麼沉默。
走了這一程, 我的心情已經平復了。將心比心, 如果今天這一幕是發生在影炎跟別的女人身上,我也會很生氣, 甚至大爲光火的。剛纔一看見他,我就準備他衝我發火的,現在他這幅不陰不陽的樣子反而讓我手足無措,我先軟了下來開口道:“我 ……”
“夠了,不用解釋, 我什麼都聽見了。”他低聲但是嚴厲地說。
“影炎, 就算你要判我死罪, 也要給我一個申辯的機會吧!”
他擡眼陰鬱地望着我:“朕現在不想聽你的申辯!朕也沒判你死罪, 雖然你的確該死, 可是偏偏朕捨不得!”
“影炎,我……”我又是心虛又是緊張地望着他。他是指什麼?是他知道什麼了嗎?
他摟住我, 咬住我的雙脣,舌尖靈活地探入我的脣內,那氣勢即霸道又強勢,雙手拼命擠壓我的頭,像似想把什麼東西從我腦中擠出去似的。直到我輕捶他:“嗯……你放開……我不……不能呼吸了!”
他才放開我,狠狠地瞪着我:“邱傲月,我警告你,這是我最後一次允許你爲別的男人流淚、還有……唱歌。以後你的心裡、眼裡只准有我一個人。聽見了沒有!”
“本來現在就只有你一個。”我小聲嘟囔道。
他眯着眼望着我:“你的意思是我冤枉你了?剛纔是誰答應人家來生不再錯過的。月兒是覺得錯過了今生很遺憾是吧!”
這倒確實是我的不是了,我內疚地拉住他的手,柔聲道:“影炎,別跟我吵,你明知道我的心裡只有你!我跟他都過去了,那時我還是個孩子呢!我昨天不是跟你說過了嗎,不過是些懵懵懂懂的感情。”
他沒理會我的示好,氣狠狠地瞪着我:“哼!孩子!還是個孩子就主動去吻人家?叫人家等你長大?想不到月兒才7歲就會 ……就會……”
“放電?”見他不知該怎麼措辭,我幫他接口道。
“什麼?”他困惑地望着我。
我用誇張地表情慢吞吞地說:“喏,就像閃電一樣把人家電倒了。其實要怪也應該怪你,誰讓你這麼遲纔出現在我的生命裡,如果早認識影炎你,我一定只對你放電。”
看着他想笑又不願意就此放過我死撐着瞪着我的表情,我笑了,撒嬌地拉住他的手左右搖着:“想笑就笑嘛,別死撐着,對身體多不好啊!影炎,你非得跟我計較過去的事嗎?我可沒跟你計較你的過去。”
他一瞪眼:“你那過去能跟我比嗎?我的心裡只裝過邱傲月一個人,你呢,你的心卻給過別人,甚至現在他還在那兒。”
我不知死活地開口道:“哦,陛下的意思是隻要心裡裝着你一個,我就可以跟別的男人…...”
我的話還沒說完,他就狠狠地打了一下我的頭,氣急敗壞地說:“你敢!你要是敢的話,朕……朕……非殺了你不可!”
“暴君!我這不是按你的邏輯來推理的嘛!”我揉着被他打疼的頭低聲回嘴道。
他嘆了一口氣拉過我,幫我輕輕柔按着:“疼嗎?”
“我打你一下試試!”我白他一眼。
“那也是你自找的。月兒,把過去的一切都忘了好嗎?”他把下巴袛在我的頭頂說。
是啊!過了今天我跟寧儒熙就再無瓜葛了,他也將隱姓埋名地過自己的生活。我身邊的這個男人和孩子們纔是我生活的中心。我是該放下了。
“嗯!”我摟住他的腰悶聲應道。
他摟緊我柔聲道:“月兒,你不知道我有多愛你!”
我踮起腳尖吻他的脣:“我知道,我也愛你,很愛很愛!”
當晚及以後的兩天我們過的十分融洽,誰也不提寧儒熙的事,第三天早晨一起牀,奶孃手裡拿着一支折斷的絹制桃花絮叨着:“這些宮娥們越來越不像話了。也不知誰一大早把這支娟制的桃花扔在您的寢宮門口。”
我大吃一驚接過桃花仍不死心地問:“你發現時它就是斷的?”
“嗯!這是是娘娘的?”奶孃不解地問。
這支絹花是鄆復宮跟我聯絡的信物,折斷它表示宮內有重大事情發生,眼下宮內的大事無疑就是寧儒熙的事了,難道他的行蹤被發現了,不會啊,如果是那樣,怎麼這兩天影炎的表情上一點也看不出啊。我沒理會奶孃的問題,站起身就往宮門口走,才走到鳳儀宮宮門口就看見劉叔手下的得力副手唐潛站在宮門口,見我出來他朝我一鞠躬:“娘娘!”我隨意地點了點頭正準備往外走,突然發現他衣襟上斜插着一支折斷的娟制桃花。我擡眼定定地看着他,他也朝我使了個眼色。
我回身往宮門內走去,輕聲吩咐道:“跟本宮走!”
我走到鳳儀宮的小書房,喚來奶孃讓她守在書房門口:“夜鷹,我們總算見面了!”
夜鷹是寧儒熙安插在影炎身邊最深的諜報人員,也是鄆復宮最神秘的人物,更是迄今爲止我唯一沒見過的鄆復宮的長老。
“屬下見過宮主!”他畢恭畢敬地朝我行禮。
現在我相信彭翼說的,如果不是顧及我,鄆復宮早殺了影炎。唐潛雖說不能近影炎的身邊,可也是影炎的侍衛之一,他如果要殺影炎,不能說十拿九穩,起碼也讓影炎很難防範。
“能讓你夜鷹親自出馬一定是出大事了。寧儒熙出事了?”我急急地問。
唐潛低着頭,不帶任何情緒地說:“是!彭長老依照宮主的吩咐,在城門口乘穆侍衛不備,以迷藥迷倒他們,再偷偷交換了棺木,擡回來後才發現棺木內的人不是主公。彭長老發現不對,立刻跟蹤穆侍衛,乘其不備,偷偷掀開那具棺木看過了,那裡面躺着的正是主公。不過主公已經死了。”
“什麼?這不可能!”我一個踉蹌。
“宮主!”唐潛朝我衝過來扶住我。
我不敢相信地望着他:“他,他死了?怎麼可能!那藥是我親手調配好,讓彭長老交給牟太醫的,絕不會錯啊!是不是牟太醫換錯藥了,你去問過他嗎?”
“絕不會!那壺藥是屬下親手交給牟太醫,再看他端出去的。屬下一聽到這個消息,就去找過牟太醫,他失蹤了!”唐潛說。
“失蹤了!你猜會是他出賣了這次行動嗎?”
“屬下不知道!不過陛下一定是事先就知道了我們的行動。屬下此次來是特地討宮主示下的,下一步我們應該怎麼做?”唐潛低頭問。
是啊,影炎一定是早知道了。要不怎麼會安排的那麼天衣無縫!影炎,你早就知道了,可你什麼也不說,悄悄安排好一切看我笑話嗎?是我太自不量力了,論心機我怎麼是他的對手,他玩我還不是像玩個孩子似的。他故意給我個假屍體,警告我別自不量力跟他作對。
我無力地擡起手臂:“去告訴彭翼,讓他停止一切行動,什麼也別做!安心做他的生意。這件事就當他沒發生!”
“宮主的意思就這麼算了?”唐潛不服氣的問。
我忍不住擡高聲音:“那你想怎麼樣?謀逆嗎?你們主公跟本宮都不是陛下的對手,你以爲憑你們幾個能鬥得過陛下。再說你們主公臨終前也說過,解散鄆復宮,讓你們別再做無謂的犧牲了。唐潛,放手吧!如果你不願意爲陛下效力可以離開侍衛隊,本宮會安排的。”
“屬下明白了,屬下不走,屬下想留在宮主身邊保護宮主!”唐潛低聲但堅定地說。
“好!那你先退下吧,自己小心些!”我揮揮手示意他退下。
見我失神的樣子,唐潛低聲說:“人死不能復生,宮主如果想哭還是哭出來好,這副樣子只怕主公在天有靈看了也會心疼的。其實在獄中主公如果想逃是有機會的,屬下去救過他,可他不肯逃,他說只有他死了,陛下才會徹底放心鄆復宮、纔會放心娘娘。娘娘可不能辜負了主公的一片心啊!”
“我知道!我知道!你去吧!”
他走後奶孃走了進來,我摟住奶孃的腰哭了起來:“奶孃,他們怎麼能這麼對我,怎麼能這麼對我!”
奶孃被我哭得莫名其妙,只是安撫地輕拍我的背,什麼也沒說。其實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在哭什麼。是哭寧儒熙的迂腐,哭他明明可以逃卻爲了鄆復宮的弟子、爲了我選擇死亡還是哭影炎對我的算計。我氣,明明被算計了,我還不能跟他去說,跟他去吵。他從沒有騙過我,他一開始就明確地告訴我,他不會放過寧儒熙,他答應我把寧儒熙葬到青躒山,他答應我放過程兒和爍兒,他答應的事都做到了。我揹着他乾的這些勾當他全看在眼裡,可他不點破,甚至是順着我的意思陪我玩,最後再給我迎頭一擊,他怎麼能這麼狠!
更氣自己到這個時候還在維護他!還愛着他!明明他對我狠心至此,可一聽唐潛說不能這麼算了,我立刻就做出了最有利於影炎的選擇。
我不知自己哭了多久,只知道自己哭得肝腸寸斷、傷心欲絕,弄到最後奶孃都陪着我一起哭。直到影炎牽着柏兒的手站在小書房門口,我纔不得不止住了哭泣。
柏兒朝我衝過來:“母后,爲什麼哭的這麼傷心?是誰欺負你了嗎?”
我猜是柏兒去叫影炎的吧,我忙開口解釋道:“沒什麼!只是你太外公三週年的祭日快到了,想到你太外公,母后才傷心呢!”
影炎示意奶孃帶柏兒先下去,靜靜地望着我。
我俯下身去朝他行禮,他一把拉起我:“月兒這是幹什麼!”
“臣妾外公的祭日馬上就要到了,臣妾想回青躒山去給太外公掃墓。”
他輕聲細語地對我說:“再過三個月月兒就要生產了,這時怎麼出門?等明年吧,明年朕陪你一起去,順便也給你娘和寧儒熙去上上墳。”
“陛下日理萬機,臣妾怎敢勞煩陛下。青躒山也不是很遠,三個月來回夠了。”我再跪下。
他眼中有了濃濃地怒意:“月兒這是鐵了心要離開朕囉!如果朕不允呢!”
“臣妾不是在請求陛下,只是在通知陛下,允與不允臣妾都要去!”我靜靜地回視他答道。
“月兒是想逃開朕?月兒忘了,這天下都是朕的,你逃到哪兒,還是在朕的手心裡。”他薄脣微啓輕吐出這句話。
我輕輕一笑:“既然如此,陛下更沒有理由不讓臣妾去青躒山了。”
“你…..”他氣結,指着我:“你今天是存心跟朕槓上了是不是!朕也把話挑明瞭。是!你的計劃朕早就知道了。朕沒有明着阻止你,朕這麼做還不是不想跟你吵嘛。可是月兒捫心自問自己這麼做對嗎?”
“能有什麼對錯,那還不是陛下一句話的事嘛!陛下說臣妾錯自然是錯了。陛下這麼做恐怕不是不想跟臣妾吵,而是要利用臣妾擺平鄆復宮的那些手下吧!說到底臣妾不過是陛下手中的一顆棋子,可笑的是臣妾還以爲自己跟別人有什麼不同呢!”我輕笑。
“當然不一樣!天下能當朕棋子的女人多了去了,我可沒娶別的棋子。” 他的臉色很難看,可是語氣中卻帶着一絲溫柔。
對了,他娶了我,不過那可不是他自己選的,是當年高太后指婚的,我記得很清楚,那時他說過,如果我不嫁他,他就娶雲兒,他要的不過是右相的女兒罷了。
“影炎我問你,如果我不是右相的女兒,只是你路上偶遇的江湖郎中,你會娶我嗎?我要聽實話!”我死死地盯着他。
他的眼神中閃過一絲戾氣:“你問這話是什麼意思?後悔嫁給朕啦?對了,你跟寧儒熙的障礙穆莎死了。他也有了孩子,你們可以雙修做一對神仙眷侶了。如果救了他,月兒是不是預備跟他雙宿雙飛啊?” 說着他的身體靠近我,吐納的氣息噴在我的頸部癢癢的。
我用力推開他:“夠了!你只會指責我,你自己呢?你的過去就那麼清白嗎?”說完我大步朝門外走去。
“朕允許你走了嗎?”他伸手來拉我,我一掙,他沒拉穩,一個踉蹌我跌倒在地。
肚子好痛,頭暈乎乎的,耳邊只聽見影炎慌亂的叫聲:“月兒,月兒!太醫,傳太醫!”大腿邊似乎有熱乎乎的東西流出來,我想我的寶寶要早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