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收音設備出問題的事情，導演在劇組裡發了不少的脾氣，那個向來紳士溫和的人，讓大家嚇了一大跳，沒有人敢再繼續鬧事。
這一天的拍攝終於結束，程陽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他今天格外心煩氣躁，拍出來的東西都分外難看，他心裡難受的緊，看了一天也沒有幾個滿意的鏡頭。
當然外面天氣已經漸漸黑了下來，如果再不把大家放走的話，那就要算成加班了，所以他只能捏了捏眉心，讓大家明天再繼續拍攝。
事情似乎已經過去了，他們於是又坐上了那輛疑似被監控的車，慢慢悠悠地回到了李家。
“該收拾的東西已經拿好了吧？千萬別把什麼東西弄丟了。”程陽拿了一罐汽水，表情很是憂愁，“這麼下去的話，我們連住的地方都沒有了。”
“要麼說那個女人不是已經離開你的房子了嗎？要不我們還是回去吧，怕什麼呀，我們跟她直接剛！”李飛脾氣比較大，性格也比較剛猛，從昨天的恐懼中走出來之後，他反應過來了。
就算對方再怎麼恐怖，也不過是個一米六出頭的小女孩而已，大不了他回去之前再去準備一些器具，電擊棍什麼的都拿上，還能鬥不過那個小女孩不成？
“那你去。”程陽仰躺在沙發上，看着眼前不遠處雪白的天花板，總覺得事情有些匪夷所思，他都快反應不過來了。
他之前一直當做陌生人的一個投資商，居然也是葉氏的人，那個男人對他一直都不錯，他在離開王大壯的資助之後，第一時間想到的也是那個男人。
現在再一想，如果當時他真的和那個投資商聯繫上的話，葉潛再想對他的電影做些什麼已經是易如反掌了，他就像一個砧板上的魚肉，只能任人宰割，一點反抗的動作都做不出來。
他漸漸開始覺得毛骨悚然，身邊到底還有多少人是葉潛的臥底？那些相談甚歡的好友，那些認識多年的兄弟，又有幾個人是值得信任的？
他不由得把目光漸漸轉向身邊吃蛋糕的李飛，目光逐漸變得深邃。
“想什麼呢？盯着我看幹什麼，別想了，這個蛋糕我可只買了一人份的，你當初自己說的不吃！”李飛把蛋糕往懷裡護了護，哼了一聲，然後隨手打開了電視。
電視裡播放的正好就是娛樂新聞，屏幕裡，葉潛的腦袋正好出現在中央。
他將西裝穿的筆挺，笑容十分得體，面對着一衆記者的疑問，他談吐得當，一副落落大方之態。
這讓程陽越發覺得自己就像一個跳樑小醜，永遠只會鬧出一些有的沒的事情，就像是用這些方法就能夠讓自己看起來更加好看一些。
他閉上了眼睛。
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已經逐漸喜歡上了這種一個人發呆的感覺，沉溺在虛無的世界裡，才讓他有一絲安全感，起碼那裡沒有人會時刻想着如何殺死他。
“想什麼呢？怎麼又發呆？”不知道是誰一掌拍在了他的胳膊上，耳朵邊上傳來了熟悉的調侃的聲音。
他睜開眼睛，看到自己的好兄弟，看到了好兄弟的家人，他忽然開始恍惚。
他的家人呢？
沒有給他太多思考的時間，李家父母已經笑着迎了過來，跟他打了招呼，然後便轉着圈兒忙碌，給他們準備晚上的吃食。
古人常說，禍不單行，就連這個看似靜謐的晚上都並不安定。
程陽站在窗前，確認身後的門已經關緊，按下了接聽鍵。
“程導啊，這件事不是我非要爲難你，而是我這邊很難做，他們聽說這件事情之後說什麼也要下一個這樣的結論，我也沒有辦法……”王大壯絮絮叨叨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他不斷地訴說着自己的難處，滿口都是自己如何如何委屈，卻怎麼都說不到重點之上。
程陽聽了幾句之後，忍不住開口催促：“有什麼事情你直說就行，你幫了我那麼多，不管如何，我都會尊重你的想法和決定。”
尊重是一回事，聽從和按他說的做又是另一回事了。
“這樣的話那我就直說了。”王大壯頓了頓，像是在思考該怎麼把這件事說的更圓滑好聽一些，“我這邊有幾個老總聽說了你的電影的事情，他們覺得現在戰爭題材應該是很吃香的，所以想把自己手底下幾個演員塞進去……”
這話說的讓人有些耐人尋味，尤其是最後拖着的尾音，程陽忍不住跟着詢問了一句：“然後呢？”
“然後……我不知道該怎麼跟你說……老弟啊，你別生氣。”先給打了一針預防針，然後他才道，“湯總準備自己親自出演這部電影，還說……還說憑他的實力，肯定可以一舉拿下最佳男演員獎，把這部電影推向新的高潮和高峰。”
王大壯公司裡的湯總，程陽稍微有些印象。
大概是一個手裡拿這些股份，所以什麼都不做，但是又很喜歡出謀劃策的男人，形象嘛……大腹便便，肥頭大耳，說不上有多胖，但滿身都是脂肪，如何也不像是軍人模樣。
程陽以往爲了能夠迅速剷除作品，都是儘量尋找更貼合角色的演員，連體型方面也不會有太多的寬限，如果那個什麼湯總一定要來攪和的話，那他也就不客氣了。
“湯總的意思是要做主演是嗎？從最簡單的外貌方面來說，年齡可以稍微放大一點，但是身上脂肪一定不能多，看起來必須幹練有力，是一個人能攪和一個師的戰力。”他停頓了一下，腦子裡冒出那些好笑的畫面，忽然勾脣，“如果唐主任都要來的話，那我們就把拍攝計劃往後推一些，讓湯總先進行兩個月的減脂增肌。”
電話那頭安靜了好一會兒，大概王大壯也沒有想到，他會直接把這句話說出來。
“你怎麼……”王大壯停了好一會兒，忽然覺得語塞，他居然說不出一句評價的話來，最後也只是嘆了口氣，“到底還是年齡小，說話也衝，你這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