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扭頭,我只是站在原地沒有再往前走一步。
就這樣聽着安德烈的這句話響在我的腦海之中,一遍遍的反應着。
我的心是有些悸動的,過了很久,我才抱着布料扭頭看了一眼安德烈,鎮定的說了一句,“好。”
我從來沒有想過爭什麼,哪怕是這一年的險峻職業生涯裡,我也只有一個目標是轉正,轉正之後,我只想着憑着自己的努力積累慢慢的往上爬,按部就班的一點點往上爬。
我從來沒有想過,在某個契機里加大馬力。
可是安德烈這句話說出來的時候,我是佯裝鎮定的。
我的心裡確實迫切的。
我扭頭衝着安德烈說完這句話,見到安德烈衝着我投來讚許的目光的時候,我和安德烈說了一句,“那我就先回去了。”
我抱着布料儘量鎮定的往外走,一步一步,在剛出了安德烈的這個房間之後,我幾乎就要腳下生風的跑起來。
真的是氣喘吁吁的抱着這些東西跑到了設計部,我將手裡的布料放到案板上,然後穩定情緒告訴打版師,“可以了。”
她們看我的眼神都是驚訝的,我想我自己都覺得有些不可置信。
她們看了我一眼,也沒有再說什麼便直接忙碌起來了,我則坐回到座位上,開始氣喘吁吁。
其他的設計師趁着這個空檔都去吃早餐了,唯有我還在這裡等着我的衣服做出來。
整個房間裡除了窸窸窣窣的忙碌聲之外,再無其他聲音。
我歇了一會,站起身來走到窗邊,透過這座大樓的玻璃向下望去,第一次覺得這座城市也充滿着無限的可能。
這是一座被世界人賦予浪漫之都的城市,香榭麗舍大街上的時裝店與化妝品店每天迎來不計其數的來自世界各地想要窺探時尚的人,哪怕是走在街上隨處可見的法國女人看似隨意的裝扮實則都是經過反覆時尚的考量。
之前,我對這座城市沒有任何感情,對時尚也沒有。
它只是我的逃荒避難之地,是我在一處戰敗躲藏在這裡療傷的地方。
我近乎冰冷而執着的接受着生活所賦予我的一切,包括工作上的衝擊,我沒有任何高尚的夢想,也不曾想過。這一年的時間裡,除了工作之外,我的心卻是死的。
我沒有想到,今天安德烈的一句話會激起我這麼大的感想,回北京,這三個字近乎魔咒一樣。
我見到秦霄的時候,沒有想過要留在北京。
我離開北京的時候,
沒有想過怎麼創造機會再回到北京。
如今,我回到了巴黎,我投入到工作之中,我卻日夜嚮往着北京,特別是安德烈拋出北京的誘餌,將我喚醒的時候。
我從沒如此渴望過北京,渴望過北京裡的人。
我站在窗邊看着早起的人們步入咖啡店裡去喝咖啡,我看着有些人抱着早餐回家的路上望了一眼櫥窗裡的飾品,我看着初生飛太陽伸了一個懶腰。
慢慢自窗邊移開,看着打板師在忙碌,說道,“我去樓下買一些早餐,你們吃什麼,我幫你們帶回來。”
打版師搖了搖頭,“我們都吃過了,你自己去吃吧。”
我沒有再多說,一個人走了出去,去樓下買了些早點找了一個靠窗位置吃起來的時候,原也碰巧走了進來。
我想要躲開的,但是她早已經點了東西走到了我的對面,以中文和我交談着,“你來巴黎幾年了?”
“一年。”
我如實以告。
原也沒有再說話了,而是看了我一眼,低頭開始喝咖啡,過了很久才擡起頭來看着我說道,“我之所以選你來這裡,是因爲當時安德烈讓我從衆多員工裡面挑選一個人的時候,我第一個就看重了你。”
“你說我身上有股韌勁兒?”我疑惑的看着原也,因爲我想她挑這些人應該不是當面挑的,要麼我也不會不知道。
可是韌勁兒這種東西,就如她前面所說的,得是我一年的經歷做出來的,而非看出來的。
原也笑了一下,搖了搖頭,“你當真以爲我說因爲你的韌勁兒才選你的嗎?”
我愣了一下,“難道不是嗎?”
原也低頭,從包裡拿出來一張照片,拍在了我們的桌子上。
我低頭看了一眼,那是我們前段時間拍的員工照片。
原也笑了一下,指着照片中的我說道,“因爲你滿臉寫着失敗者。”
“……”
我瞬間就不知道該怎麼回覆了,因爲我盯着我的照片裡看着除了有些憔悴之外,我並沒有看到失敗者這三個字。
原也卻笑了起來,“我並不知道你發生過什麼,但是我從你的眼神裡看到你如當年的我一樣不甘心,所以,我才選了你。”
“爲什麼要告訴我這些?”我直視着原也的眼睛。
原也笑了一下,“安德烈應該已經和你說過首席設計師要陪我一起回北京的事情了吧。”
我點了點頭,“所以這就是你要說的原因。”
原也點了點頭
,“是這樣。”
我沒有再追問下去了,倒是原也又多說了幾句,她說,“你知道我是如何來的巴黎嗎?”
我搖了搖頭,她笑了一下,“我之前只有高中文憑,但是我自認爲我姿色不錯,當我認定我自己要嫁入豪門之後,我每天有目的的社交,並且對我社交認識的男人做詳細的記錄分析,對有錢的男人男人進行分析,經過一步步的謀算最後嫁給了一個有錢的男人。”
原也告訴我說,她並不愛這個有錢的男人,這個男人是個富二代,她的人生在別人的眼裡簡直就是逆襲了,但是她自己卻覺得這並不好。
這個男人脾氣很大,不高興了可以開着跑車在凌晨的北京飆車,幾次飆到住院,可以直接砸錢讓她給他跪着,甚至有時候會打她。
她本來以爲要向上的人生就變成了這樣,結婚三年,富二代在外面有了別人,還是自己的好朋友,她與他發生了爭執,這一次她被打的很嚴重,幾乎要殘了,住院的時候她任性的報了警,結果警察也沒怎麼管,畢竟是家務事。
她懷孕了,但是這個男人對他的打罵更是變本加厲,她絲毫離不開這個男人,因爲她還有個妹妹靠富二代供着讀書,她不能離婚。
就這樣婆婆將她送出了國,她什麼都不會便被送出來了,有錢什麼都沒有,她在國外生下了孩子,卻不能回國,因爲她聽說國內她曾經的好朋友也生孩子了,爲富二代生下了兒子。
在女兒三歲的時候,她收到了離婚通知單,給了她一筆錢,她離了婚。
我不知道爲什麼原也要講這個故事給我,她告訴我說,“看着照片裡的你,像極了當年的我。”
這個論斷聽起來似乎是能夠讓人接受的。
我看了原也一眼,如今的原也光鮮亮麗的很,絲毫與她講故事的主角聯繫不到一起去。
但是,我卻還是衝着她笑了笑,而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我是先吃完早餐的,吃完之後,便先行離開。
原也還要在那裡多待一會,我則需要趕回去看看我的衣服怎麼樣了。
去洗手間裡洗個臉,再拿出包裡的東西給自己上個基本的妝,走進設計室的時候,大家早就回來,我的衣服竟然也快要成了。
原也回來的時候,我們把所有的衣服都呈現在這裡。
我見到原也的時候還在想,她剛剛給我講這些故事到底是什麼意思,雖然她的故事聽起來與我的故事有着異曲同工的模子。
是讓我長成她那樣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