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帶着他離開吧,這個令人窒息的地方,他也是不想留下的。
回想起他和我說的話:“珍珠,我寧願要你的真心,而不是這冰冷皇位,冷酷的皇宮。”“如果可以,我不要生活在這個沒有人味的地獄,不要生活在這個沒有親情的帝皇家!”“都說要做皇帝,得天下。可他們不知道,做了皇帝,並得不到天下,自由自在的人才擁有天下!”
“……”
太多了,太多他的言詞,說明他想離開!真心,我已經虧欠與他,就讓我幫他實現這個最後的願望吧!何況,我也想離開,特別是“他”來了之後!
“告訴我,皓在哪兒?讓我帶他離開!”我想,他也不至於會毀了皓的遺體吧?遺體?多麼令人心痛的用詞!
“天熱,已經入了殮,過幾天就會大葬。”他簡短的說,面無表情。
“大葬,葬哪裡?”我有些咄咄逼人。
“貞朱,別把我想得這麼壞,我還不至於……,他畢竟也曾是皇帝,我會風光大葬的,他也會有自己的皇陵!”臷的表情頗爲無奈,其實,我也有些無理取鬧,當初,我不也是支持他的嗎?現在,怎麼好想在責怪他“篡位”一樣。
“自己的皇陵?不用了,纔出狼窩又入虎穴,從一個墳墓去到另一個墳墓。算了吧,對一個已死的人來說,再怎麼隆重,再怎麼風光也是枉然!”我喃喃說,覺得心痛不已。“那只是做給活人看的,爲了讓自己安心!”
“貞朱,別這麼偏激,畢竟他也是我們家族的人,當然應該……”或許在他看來我有些不可理喻,可是,我是真的這麼想的,連死了都不放過他,還要他做完這最後的一場戲,爲的是什麼?
“他說過,他寧願燒成灰,把他的骨灰從高山上撒下去,讓他隨風而逝,真正的自由!”真正的自由?難道要死了才能得到?這個世界,誰又是真正的自由了?
“讓我想想,畢竟皓的後事也不能以一個人的意願辦。”他說得婉轉,但我聽得刺耳。
“不能以一個人的意願辦?那要以誰的意願辦?別忘了,他沒有父母,沒有兒女,我是他的遺孀,我最有資格說話!”我不知道在反感些什麼,只是下意識的想要反駁他,刺痛他,可是,我卻沒有想到,他痛,我自己更痛。
他的臉上隱隱有些怒容:“皇帝的遺孀,可不止你一個!”說出來的話,就像潑出去的水,沒有辦法再收回,他再怎麼後悔,我也不可能當沒有聽過!
猶如一個重拳擊在我的胸口,我張大了嘴巴痛得說不出話來。是啊,皓是皇帝,他有後宮三千,這三千佳麗都是他的“遺孀”!她們每一個的身分都高過我,每一個的“歷史”都長過我,我有什麼資格在這裡說三道四。
再想深一層,這些原以爲飛上枝頭的可憐女人,現在失了皓這棵大樹,如無所依靠的藤蔓,隨風亂擺。她們需要一個肯定,肯定皓的身分,從而肯定自己的身分。如果皓是以皇帝的身分大葬的,那麼她們就是太妃、太嬪,可以維持基本的風光;如果皓是悄無聲息的掩葬的,那麼她們就是“亡國奴”,以後的生活可想而知了。我可以不理她們的死活,可她們不可能爲了皓的遺願而放棄自己的繁華!
哈哈哈,我還是這樣的自以爲是,卻沒發現自己原來什麼都不是!我不可抑制的大笑起來。
“貞朱,貞朱,我說錯話了,你別生氣,你別生氣!”臷讓我嚇得不輕,撲上來抱着我,連聲叫我。
“不,我不怪你。你說的對!我不是唯一的遺孀,我只是最微小的一個!”我一邊笑,一邊用力推開他:“放開我,未來的皇上大人。”抹去那不受控制的淚水,我退開幾步,挺着背脊,努力的令自己看上去高傲些,然後狠狠刺下最後一劍:“論輩分,我可是你嫂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