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沒有睡得這麼沉了,沒有輾轉反側,沒有午夜夢迴,安安穩穩的,一直睡,一直睡。如果可以,我很想就這麼睡過去,永遠都不要再醒過來!
可是,這是不可能的,有什麼人在不停的叫着我,那聲音很遙遠,很模糊。可是一聲又一聲,如此的執着,大有叫不醒我絕不罷休之勢。我努力的想忽視它,可它卻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清晰到我再也不能無視它的存在。
“珍珠,醒來吧!別留下我一個人!”“貞朱,你已經睡了很久了,起來吧!”“珍珠……”“貞朱……”
是珍珠還是貞朱?我豎起了耳朵,想要聽清楚,可是這兩個音完全一樣,根本分不出來。不知道爲什麼,我就是想知道,可伸長了耳朵也無濟於事。正着急間,忽然被人使勁的搖晃了起來,搖的我頭暈目眩,不覺“嚶”的一聲呻了出來。
“貞朱,你醒了?你醒了!感謝老天,你終於都醒了!”在我完全清醒之前,已被人緊緊的抱在了懷裡。是臷,他滿臉的鬍渣正摩娑着我的額頭,有些刺刺的。
我忽然反應過來,用力想要推開他,可伸出去的手卻是那麼的軟弱無力。“怎麼了?”無力的手,再加上他奇怪的反應,我終於覺得有什麼事不對了。
“貞朱,貞朱,你知道嗎?你已經沉睡了足足三天了!”他抱着我不肯鬆手,聲音有些哽咽:“怎麼叫都叫不醒,我以爲,我以爲你再也不會醒了!”
是嗎?原來已經三天了?這三天他都是這麼呼喚着我嗎?原來那把執着的聲音,是他!
他好像忽然想起
了什麼,一迭聲的叫着:“劍悉,你看,她醒了!你說她可能永遠也不會醒,可是,她醒了!”他一邊叫,一邊小心的把我放了下來:“你快來看看她,她醒了,是不是就沒事了?她是不是好了!完全好了……”他越說,越沒有信心,到後來已完全是祈求的語氣了。
可是,劍悉半天也沒有動,神情哀傷。
“我讓你去看看她!你怎麼還不過去!”完全不似他平時的穩重冷靜,臷衝到劍悉的面前,咬牙切齒的提緊了他的衣領。可憐的劍悉,既不答嘴,也不反抗,低垂着雙手任由他擺佈。我留心到他的嘴角有隱隱的傷痕,看來在我“沉睡”期間,他也受了臷不少苦。
我努力的支起上半身,對着他們說:“臷,別再爲難他了!”臷一把扔下劍悉,又衝回了我的身邊:“貞朱,快躺下!”
我按住他的手,平靜的對他說:“生死有命,別爲難他了!”“什麼生死?別亂說!”他情緒激動,緊緊掩着我的嘴:“他是異人,最負盛名的異人!他會有辦法,一定會有辦法!”
這時,劍悉緩緩的挪到了我的牀前,用幾不可聞的聲音說:“對不起!”聲音雖輕,可臷卻聽得清清楚楚,“什麼對不起?你在說什麼?這是你該說的話嗎?”如果不是我拉着他,劍悉難不免又要受皮肉之苦了。以前怎麼沒有發現,臷原來也有這麼暴戾的時候。
我拍了拍臷的手,示意他不要太激動,然後認真的問劍悉:“還有多久?”
“什麼……”
“別瞞我,別哄我,我有權知道!”不理臷的叫囂,我盯着劍
悉的雙眼,執意要問個明白。
“一個月,或者兩個月!”劍悉猶豫了一會兒,終於告訴了我。嗯,那沒有多少日子了,可奇怪的是,我並不悲傷,也不恐懼,沒什麼特別的感覺。
這大半年來發生的事情,掏空了我的心,我的身體,我的靈魂!很多次,我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還能撐過去,很多次,我詫異自己居然還能繼續生存!可是,這一切到底是磨滅了我的生機,再加上我體內餘毒未清,又經歷了程皓的生離死別,哪裡還支撐的住?
三天的昏睡只是前奏,接下來會怎樣,不用想也能知道,我根本已是到了油盡燈枯的時候,勉強的苟延殘喘,又有何意思?我不怕死,只是,我不想死在這裡!死在這我深惡痛絕的皇宮!死在那別有用心的眼睛前!更不想死在他的面前!
“能幫我一個忙嗎?”想了想,我又說到。
“只要我辦得到!”
“放心,我知道你不是神仙!”我故意笑了笑,可是沒有人欣賞,他們兩個的臉色凝重得可以擠出墨來。“我只是想說,能不能讓我走得舒服點,別那麼辛苦!”
“……好,可以,我一定做到!”他的神色好像我現在就會死一樣。我忙對他搖了搖手,說:“你先走吧!我還有些事要和他說!”
等劍悉走後,我纔回過頭來,望向一直跪坐在我牀邊的臷。
俗話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現在的臷,淚流披面,毫無形象可言。我勉力的笑了笑,對着他叫了聲:“臷!”話音未落,他已撲過來緊緊的抱住了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