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是在古玩市場認識的,大人,我都說了不下五遍了吧?他說他是從南洋來的一個商人,在咱們這做古玩和中草藥生意,人倒是蠻隨和的。”劉三敷衍地答道,他纔不會將自己如何欺騙人家,說自己是紫陽縣工商聯合會駐京辦的工作人員,專和京都官員打交道的事實交代出來呢。
“哦,還是個外商?”大理寺卿笑道。
“他不是外商,是個地地道道的移民,對,是移居海外的大順子民!聽他說,是世代經商啊!”劉三糾正了大理寺卿的說法,聽口氣,竟然對那劉自足還挺羨慕的。
坐在一旁的柯寒呵呵一笑,接茬道:“一個用假鈔的商人也值得你這般崇拜?”
劉三一下子就沉默了,想起上次被抓的事情,就有些尷尬,若不是這位督察提出假釋,協助破案,恐怕,這陣子還得在牢獄裡呆着呢。
更重要的是,最爲關鍵的時刻,是督察救了他,並且,他還在督察的大力幫助下,收穫了一份美麗的愛情,抱得心中久仰的美人歸。因此,尊重並且配合督察做好工作便顯得尤爲重要。
“這個萬方說,是你栽贓嫁禍於人,包括上次走私販毒以及在‘樂似天堂’,也是你在侮辱露絲小姐?你有什麼異議嗎?”大理寺卿指着堂下跪着的萬方問劉三,“你確信你沒有忘了自己的誓言,保證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是事實?”
“那是當然!”劉三怒目圓瞪,直視跪着的萬方,“這個狗孃養的,信口雌黃、含血噴人!到現在爲止,我都不知道,他的假煙土是如何來的。還有,一想起在‘樂似天堂’的那一幕,我就想親手宰了他!當時,若不是督察大人相救,恐怕,我早就沒命了!我萬萬沒想到,竟然還會有這麼不要臉的混賬?拿我和督察當空氣吶?我操——”
劉三不忘將督察搬出來放到自己這一邊,無意中就將他和督察以及大理寺這樣的正義之神混在了一起。
這個意思十分明瞭,此刻,我劉三和督察他們一樣,就是正義的化身,你弄不倒我,哪怕你這個萬方再怎麼圓滑,也敵不過正義的力量吧?
這一下,萬方就變得六神無主了,他好像腦袋進水了一樣,混混噩噩的。首次被“請”到傳說中威嚴肅穆的大理寺,見了不苟言笑的大理寺卿,已經慌得不知如何是好了。
之前,他爲了減輕自己的罪過,免受苦痛,便謊話連篇的胡謅一通,加之又有一幫馬仔信口開河地爲他亂作佐證,便自以爲是了。
那個陳凱東和他的侄子陳耀,卻因爲自己也有把柄握在萬方的手中,說話便也是支支吾吾的,這就讓萬方得意起來,加劇了萬方的必勝的信心,繼而也不管這大理寺審案是要傳喚證人的了,就連坐在大理寺卿旁邊的督察也照樣被他疏忽掉!
“小子,敢於在大理寺卿面前撒謊的人,你,恐怕是第一個!不過,請放心,你也只能是唯一的一個,更是最後一個!!”柯寒大爲震怒,他離開座席,走到萬方的跟前,訊問道,“還是老老實實地回答大理寺卿剛剛提到的問題吧,忘了是什麼問題?當然是毒品問題啦!還有,你用假鈔究竟有多久了?跟這個製假團伙有怎樣的千絲萬縷的關係,平時怎麼聯絡?現在在市面上流轉的究竟還有多少面值?等等等等諸多問題,凡是你能想起來的需要補充的,也給我一字不落地說出來!”
萬方趕緊拼命地磕頭求饒,說道:“大人,小的冤枉啊!我跟那所謂的製假團伙沒有一絲一毫的關係啊!我根本就不知道這世面上還有什麼假鈔?我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平頭百姓,頂多就上街混點保護費什麼的,有時候也上那些地方去消消遣……”
“別避重就輕!”柯寒揹着手,在萬方身邊踱步,他可沒耐心跟這傢伙兜圈子,便直搗萬方的心裡防線,喝斥道,“難道還要我們幫你提提神?”
“別,別介!”萬方竟然哭了,這貨,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招兒都使出來了?
“是的,談實質性的問題,別裝委屈,更少耍滑頭!”大理寺卿也不耐煩了,“你以爲你這樣就能躲過法律的嚴懲?我們也不過是本着治病救人的原則,白白送給你一個重新做人的機會,不想好好把握,可別怪我們沒提醒!想恢復自由,只有老實交代所犯事實!”
萬方這下可就傻眼了,他原本想着拖延時間,等着他的救援團來呢,可是眼下,容不得半點通融,就連跟他毫無關係的假鈔事件都硬要套在自己的頭上了。
萬方可不想當這個冤大頭,這樣思忖了良久,便趕緊澄清事實,急道:“我承認,那個煙土的事情,是知道一些,但是,假鈔,絕無半點瓜葛!”
大理寺卿和柯寒對視了一下,然後催促道:“說!”
萬方望了望一臉嚴肅的大理寺卿,再望望一臉正氣的柯寒,這才說道——“我們平時在街上耍橫,向生意人強行徵收保護費,早引起了人們的不滿。其實,我們也不想這樣幹啊!可是,就因爲自己沒有一技之長,更無做生意的經驗,加上自己有些懶惰成性了,便也十分的苦惱。
就這當兒,忽然有一天,就碰到了一個漢子,他主動掏腰包宴請了我們兄弟幾個,本以爲,他是因爲震懾於我們的威望,想和我們套近乎,圖個安穩呢,便有些沾沾自喜了。
然而三杯酒下肚,才聽他說,他原來與我們是同行,知道我們做事比較辛苦,而且,還相當危險,沒有一點保障。想要過得好點,非得有個實業支撐着,否則,遲早要被這個社會掩埋掉!
他所說的,也正是我們所擔心的,畢竟,我們是在天子腳下行事,我們的‘事業’不僅不受保護,還深受世人厭惡呢,那麼,怎樣才能擁有一份實業呢?
那個漢子便湊近了,告訴我們說,他有一樁大買賣,急需像我們這麼有魄力的人才!他誠懇地邀請我們參加……”
乖乖,這可是個重大發現!大理寺卿和督察柯寒喜得發愣,都靜靜地聽着。
這個時候,萬方嚥了嚥唾沫,頓了頓神,他好像是腿跪得麻木了,表情有些痛苦。
旁邊的幾個馬仔也哀怨地低頭看着地面,不敢出聲,其實心裡都說:這世道不好混啊,老大都頂不住了,我們又能咋樣?
“後來又有一天,那漢子……”萬方挺了挺腰板,努力想讓自己在馬仔們面前顯得堅強點,可是,整個身子都軟塌塌地,說話都有些吃力了。
“你就不能說那人的名字?張口閉口老是那漢子、那漢子的,阿嫌煩唦?!”柯寒責怪萬方交代不清,“說名字!”
萬方有點爲難地道:“不瞞大人,小的還真不知道那人的名字。”
柯寒便十分驚訝,也不再勉強,他沉默着。
劉三也是詫異得很,瞬間,就覺得自己比這個萬方高明瞭許多,起碼,能明確地知道自己在給誰做事,能知道自己的上司是誰。
劉三在心底裡就鄙夷地罵道:奶奶的,這貨,他媽的連死都不知道自己的命操縱在誰的手中?虧他還領着一幫人馬?羞死了!
“可是,後來,你和劉自足的交易怎麼會提供假貨了,這事也太蹊蹺了吧?你的是假煙土,而劉自足拿來的,也竟然是假銀票,這麼巧合?”大理寺卿納悶地問萬方。
“假的?”萬方也懵了。
“對,是假的!我沒想到,他們製作煙土的工藝也能達到如此精湛,哦,我是後來調查後才知道的,你那次與劉自足交易的時候,帶過去的都是麪粉,普通的麪粉而已!”柯寒補充道,“我敢肯定,一定是哪兒出了差錯了!不過,虧得是假的,否則,你命休焉!”
聽了這話,所有人都長吐了一口氣。
“知道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的意思嗎?”柯寒再問道,他要深挖下去,一定要找到自己所需要的材料,便又強調道,“交代清楚了,我們會酌情處理的,甚至就像劉三一樣,給你一次重生的機會,讓你獲得假釋!”
萬方儘管不知道假釋的意思,但還是有點動心了,他期待地望着柯寒,點點頭,希望自己的回答能夠得到寬大處理。
“最後一次和那漢子聯絡,是在什麼地方?”柯寒追問。
“那次失手後,就再沒看到過他。”萬方不無遺憾地告訴柯寒,“其實,我們也很害怕與他相遇,就到別處躲過一陣子,後來,越想越氣,就都把矛頭對準了劉三。當聽說劉三後來被釋放了,便存心要找到他,我們懷疑是他告的密,壞了我們的大事,我們要問他討要損失,便在‘樂似天堂’和他幹上了。這個事情的經過就是這個樣子的。”
“當真與那漢子沒再聯繫過?”柯寒不依不饒地問萬方。
“嗯,那人好像就從人間蒸發了一樣,杳無音訊!”萬方肯定地回答,他似乎也對這樣的結果不滿意,然後,討好似的迫切地贅述了一句,“假如再次遇見他,我會第一時間告訴你!”
萬方的態度,分明就是把這大理寺當做了菜市場,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柯寒晦澀地笑笑,道:“好吧!不過,你現在恐怕得在這大理寺的監牢裡呆上一段時間。放心吧,有你的兄弟們作伴,你不會寂寞的!”
萬方和他的兄弟們垂頭喪氣地別被人帶了下去,到監牢裡安家了。
“傳陳凱東、陳耀進堂!”大理寺卿對旁邊的李瀟道。
劉三一愣,這才知道,原東家竟也犯事進了大理寺,趕緊站好,朝大廳外的候審的小屋張望。